怎么說也好剛才變起倉卒,就連降龍十八掌的招式也來不及使出便要硬擋紫袍老者殺招,就這樣給對方以玄陰內勁一舉擊敗是絕不甘心。
‘想不到你這小子還有兩下子!’那紫袍老者突然獰笑道∶‘但還是差得遠呢!’我呆了一呆,他已提高聲量叫道∶‘別和他耗下去,一掌解決他。’
我還未知道發生甚么事,背后忽有腳步輕響,我的背上已然重重的著了一掌。因為紫袍老者委實太強,我把所有內力運于右掌之上仍唯恐不夠,身周自然處于無備狀態。而我在練成混元勁之后渾然而生的護身罡氣,更為了抵御紫袍老者的至寒掌力而催至極限,所謂‘揣而銳之不可長葆’,這時候全身真氣就像繃緊了的宣紙一樣,一戮就破。
果然打在我背心的掌力便如戮破窗紙一樣輕易把護身罡氣摧毀。此人掌力竟和紫袍老者如出一轍,也是至陰至寒。后背既已藩籬盡撤,失了護身真氣,這玄陰寒毒一并入侵,直趨五臟六腑,霎時間痛楚、陰冷、窒息三感齊至,腦海一陣暈眩,側身便倒。
我眼前金星直冒,撕心裂肺,連氣也喘不上來。只見兩個人影站到我身旁,除了那個紫袍老者外,還有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青臉老者。
‘師哥,這小子不賴!’那青臉老者望著我說。紫袍老者冷冷說道∶‘師弟,養虎貽患,斬草除根。’那青臉老者點了點頭,舉掌便要向我拍下來。此刻我身子動彈不得,除了閉目待死之外竟是別無他法。
‘且慢!’隨著一聲呼叫,一個人影不知從何而來,晃了一晃已站到我的跟前擋住兩個老人。我見這人一身長衫,頭戴方巾,不禁叫道∶‘桃┅┅桃靜?’自中了玄陰掌力之后,憋了這么一段時間,已是油盡燈枯,這時見到李思豪,一口氣轉不過來,終于昏了過去。隱約間,只聽到那個年輕公子聲音說道∶‘鹿先生,鶴先生,煩請兩位手下留情,我們這就回大都去┅┅’當我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然躺在客棧房間的睡床上面。我腦海中一片混亂,想要爬起身來,忽覺渾身疼痛,骨頭格格作響,胸口仿似給一只大鐵錘打中一樣,尤其體內五臟六腑簡直像是給撕裂絞碎一般,痛得我直想再昏過去。
‘易大哥你沒事吧!’我回過神內,幾經辛苦的側頭看去,只見阿九坐在床邊一臉擔心的望著我。我勉強牽起嘴角,苦笑道∶‘沒┅┅我沒事┅┅咳咳咳!’忍不住咳了十數聲,竟咳出一大口血來。阿九立即在旁邊取過毛巾來給我抹掉嘴角的血絲,我顫抖著伸出手去接過毛巾,阿九搖頭說道∶‘讓我來吧!你好好躺著┅┅易大哥受傷極重,但是藍教主和胡三哥已經出外找名醫去,你一定可以康復的。’我重又躺臥,心中努力回想自己到底發生了甚么事。
我好像在蓬萊居發現曾經出現在英雄宴上的蒙古韃子,然后獨個兒跟蹤他們,后來卻被敵人發現了;之后和一個紫袍老者對掌,又被另外一人偷襲,重傷昏厥┅┅突然之間,一股寒冰般的冷氣從我背心受傷之處依著經脈疾向四面擴散,由中掌的神道穴開始,霎時間蔓延至身柱、陶道、大椎、風府等穴,然后游遍督詠諸脈。到了這個時候,我全身冷得如墮冰窖,凍得僵硬。我感到中掌的位置宛似炭炙火燒,四周卻是寒冷徹骨,這種痛苦實是極不好受。
我自知這次受創極深,除了五臟六腑受損外,體內這種陰寒之毒更是可怖。我感覺越來越冷,冷得手足僵硬快要支撐不住,而心肺間更是痛得不可開交。我‘啊’的一聲叫了出來,便遞出右手指了一指放在床尾的次元包袱。阿九會意,俯身給我取過包袱來,我當然不敢讓她打開次元包袱,夾手搶過,從里面掏出兩個錦繡袋子,里面裝著各式靈丹妙藥,皆是以往從別人處得來的。
打開袋子,里面放有傷風素、排毒美顏丸、九花玉露丸、天王保命丹,還有一瓶玉蜂漿。到了游戲這個階段,前 兩者可說是沒有用處的了,但玉蜂漿、九花玉露丸和天王保命丹也是一級的療傷圣藥,不但十分貴重,功效亦其高。玉蜂漿可以強身健體抒解毒性;九花玉露丸藥性溫和,然而對所有傷毒均有療效;天王保命丹藥性極強,能夠起死回生。我本著一試無妨的心把一顆天王保命丹放進口中,用力吞下肚中。
‘易一!’我才剛服下天王保命丹,房門已被人用力推開,藍鳳凰沖了進來叫道∶‘易一!你醒了沒有?’我不知道天王保命丹功效如何,但此刻我仍是凍得牙關打戰,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好怔怔的望著藍鳳凰。她急得如熱煱上的螞蟻,撲到我床前說道∶‘這萊州竟無一個名醫,洪勝海他們正出城看看有沒有其他大夫┅┅你盡管放心吧!我一定會把你治好的!’我搖了搖頭,閉目養神。半晌,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疼痛和寒感果然稍減。我掙扎著爬起床,對藍鳳凰說道∶‘奶急些甚么?我易一可不會┅┅這么容易死去┅┅’好不容易說了這幾句話,已是臉青唇白氣喘如牛。阿九在一旁說道∶‘易大哥你昏去已有差不多一個時辰,藍教主察看過你的傷勢,不如讓她說一說吧!’藍鳳凰嘆了口氣,說道∶‘我這苗家女子見識淺薄,對中原武功本來就不太清楚,這古里古怪的掌力更是一無所知┅┅別說我,就是洪勝海也看不出來啊!’阿九把我扶起,顫著聲線對我道∶‘易大哥,你的身體┅┅觸手冰冷,這┅┅’藍鳳凰說道∶‘易一所中是至陰至寒的掌力,此刻寒毒傳遍全身,我們稍一觸碰亦已如此,奶想想易一自己身受多大痛苦?’兩人夾手夾的幫我褪去上衣,阿九將房間角落那一面大銅鏡移至床前,我側身背向銅鏡回頭望去,看見背心之上清楚的印著一個碧綠色掌印。我心中一突,伸手摸去,只覺掌印處炙熱異常,周遭卻是冰冷之極。阿九是第一次看見這掌印,哭道∶‘怎么世上有如此陰毒的功夫?’此時胡斐和洪勝海亦走進了房中,見我醒轉,都感欣慰。他們兩人都已見過我的傷處,此時再看亦覺觸目驚心。洪勝海道∶‘此人掌力果然陰狠毒辣,世所罕見┅┅要把內勁練成如此陰冷,也不是一件易事。’‘大哥,我們已經出城看過,方圓十數里內也沒有會醫內傷的大夫。’胡斐搖頭說道。洪勝海道∶‘易少所受內傷其實并不置命,經脈、臟腑也受創不深,只要稍加調理一定能夠復原。只是┅┅只是┅┅’‘只是甚么?你就別吞吞吐吐吧!’藍鳳凰不耐煩道。
‘只是這寒毒怪異,就選找到大夫也不知道如何醫治┅┅’洪勝海嘆了口氣,還是說道。胡斐微一呻吟,道∶‘一定有辦法的,既然是寒毒,我們便以燥熱之物┅┅’洪勝海搖頭說道∶‘哪有如此簡單?這種獨門功夫難學非常,若是其傷如此容易根治,那兩個老人當初又學來干甚么?’胡斐哼了一聲,道∶‘難道要找那兩個老者?聽說若是獨門功夫所造成的傷勢,只有懂得這門功夫的人才知道解救之法。’藍鳳凰冷笑道∶‘你這句真是廢話!若你去找那兩個老人,亦只不過多送一條性命而矣。’洪勝海也是點頭不迭∶‘以易少如今的武功還落得如此下場,我們無人能夠接得住那兩個老人一招半式。’‘可是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了吧!’胡斐深深不忿的道。洪勝海見識不弱,此刻說道∶‘若然用一般大夫驅寒的方法是沒效的,只是用藥也不會有用。既然這寒毒是經由對方掌力打進易少經脈,看來還是需至純的剛陽內力干輸進易少體內才有機會驅除寒毒。’
三日后,
段譽站了起身,恭恭敬敬的說道∶‘家父乃大理國鎮南王,名諱上正下淳,我伯父便是大理國的當今皇上。’這句說話于我簡直是情天霹靂!我霍地從床上站起,差點沒抖摔倒地上,反問道∶‘甚么?’頓了一頓,又問∶‘此話當真?你真的是大理段二的兒子?那時候你不是說過與大理段氏沒有關系的嗎?怎么現在又和段王爺認親了?’‘唉呀!真個是對不起!’段 譽吐了吐舌頭,低頭說道∶‘我并非存心欺騙你們!我從來就不喜歡別人把我當做世子,只想做一個普通人過平淡的生活。所以那時候你問我和大理段氏有何關系,我也只是沒有否認而矣!’我輕咦一聲,細心回想,那時段譽的確只是說∶‘大理姓段的人沒有十萬也有八萬,未必個個都是皇親國戚。’這個‘未必’真是可圈可點!我被段譽弄得啼笑皆非,語氣不善的問道∶‘你其實是懂得大理段氏的武功吧?鳩摩智捉你去燕子塢并沒有捉錯啊?’段譽聳了聳肩,說∶‘我說過我不懂得使一陽指,這句可是真話。我一直沒有向我爹爹學武功,你所說的輕功和內功是我在機緣巧合之下向另一位前輩學到的,至于這兩門武功的來歷,我真的不能告訴易兄你啊。’‘段兄,你這個人真是聰明得過分。’我忍不住出語譏諷段譽道。不過回心一想,若然段譽所說并非謊言,他果真是大理鎮南王世子的話,那么他也有難能可貴的一面。自從認識他以來,從來沒有見過他擺架子;即使受到琴兒和藍鳳凰的奚落也是笑容滿面;我們如何忽視他和使開他更毫無怨言;在英雄宴上被安排坐到偏廳更亦不覺委屈──身為大理國鎮南王世子,同時又是武林世家,即使坐到首席也是應該,相比之下袁冠南氣度就不夠了。
想到這里,我已打定主意,對他說道∶‘段兄,你的武功是好的,只是一收起不用不是大丈夫所謂。’見段譽想要辯駁騻,我已搶先說道∶‘譬如你說不想打架的時候插上一腳,須知道架也有應該打的時候。好像當日鳩摩智如果不肯放你,我們為了救人也只好和他打架了。’段譽考慮了一下,說道∶‘未必!或許我們可以感化他,和他講道理講佛經┅┅’我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說話∶‘只怕從理到杭州,道理你已對他講了不少吧!若然沒有我們出現,你當真被請到慕老先生墓前生際!’段譽打了一個寒顫,我又道∶‘論佛經,鳩摩智號大輪明王,聽慕容公子說是西域圣僧,了解一定比你多。不過世上有些人明知是非黑白,可就昧了良心定要為非作歹,我們還和他講道理?段兄,若然我們為了伸張正義而身陷險境,你是否見死不救?’段譽急道∶‘當然不是啦!那日見到你受傷倒地,本來就想拼了命也要出手救你的。’我笑了一下,道∶‘我先在這里道聲多謝了。段兄,你是大理段氏之后,不能老是這般想法。大理段氏雖然貴為一國之主,但行事一向跟江湖規矩,且急公好義,武林之中聲價極高;族中又出了“南帝”這不世高手,在“十大高手”之列,家傳一陽指獨步天下。再說,自杭州與你相識開始,覺得你為人不錯,既非沒膽子,也知道仁義忠孝,只不過是迂腐得過了份。我想你應該拋開武功是壞東西的成見,將之用在適當的地方才不枉你學武一場。’段譽低頭囁嚅著道∶‘我學武又不是想要打人┅┅不過神仙姐姐要我學而矣┅┅’‘神仙姐姐?’我聽得不大清楚,反問道∶‘甚么神仙姐姐?’
段譽站了起來猛搖其頭,說道∶‘沒有┅┅我娘拜觀音,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說甚么了!
我不理會他,繼續勸道∶‘人生在世,總不能一直龜縮啞忍,如果能夠憑自己的力量糾正人世間的謬誤,不是更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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