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頭對那少女說道:‘你們星宿派在江湖上算是有名的旁門左道,我華山派也是名門正派,如果你們行事還是如此無恥陰險,我們早晚總要在手底下見真章,究竟誰怕誰仍是未知之數。今日之事,反正我們也先后殺了你的蜘蛛和奪去你的短刀,姑且放你一馬,以后你好自為之了。’
那少女惡狠狠的瞪著我,既想反唇相譏,又怕我和楊過改變主意不讓她走,只好忍住不說話。楊過冷笑一聲,把手上那條腰帶隨手拋到地上,轉身就走。我又望了她一眼,不禁嘆了口氣,跟著楊過離開,回風陵渡口去。
天色逐漸發白,在東邊隱隱已是金光萬道,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喂!易一…星宿派是甚么東西?那個老仙還是老怪,是個厲害人物嗎?’楊過邊走邊問。
‘我不太清楚…一年前,曾經聽一個前輩論及當今武林的高手,這個星宿老怪算是一個人物。我只知道星宿派大約是西域的門派,平日少有涉足中土,不過,依那位前輩的口氣,實在有獨到之技,不能小窺。’‘你害怕和他們作對?’楊過淡淡的問。我不滿的說道:‘我只是客觀的審度形勢而已。其實,星宿派極少履足中原,或許根本就沒有機會和他們相遇。那位姑娘性情雖然狠毒,難道我們就要殺了她,還是真的把她脫個清光?’楊過想起當時的情形,忍不住笑了起來,我說道:‘要不就是放過她。既然決定了放,我就不主張作無謂的口舌之爭,招致甚么不必要的麻煩和禍患。’‘你比我穩重,’楊過說:‘我做事從來不顧后果。’我苦笑道:‘你說我穩重?嘿嘿!我第一次聽到別人這么評價我。不過,相對你來說可能是比較穩重…其實我又何嘗不想任性一下,只是我身上有極重要的事情要辦罷了。唉!一言難盡。’楊過拍了拍我的肩頭,說道:‘雖然你不說,但我知道你有一個大難題。’‘相信我,那是你所不能幫到我的。’我搖頭嘆氣。楊過點了點頭,道:‘所以你沒有說,我也沒有問。不過如果有甚么事情需要幫忙,你知道我是義不容辭。’我‘嘿’地笑了一聲:‘就正如我說要陪你找到小龍女一樣?我和你同行,并不是要這種回報。’我這樣說當然是言不由衷了,但楊過毫不察覺,反而對我說:‘我楊過不懂得回報別人,我只是做我認為值得去做的事情。’回到安渡客店,洪勝海早已在房中恭候,這令到我和楊過大感愕然。
‘為甚么你會在這里?’楊過在房中坐下,皺眉問道。洪勝海旁若無人的在他對面坐了下來,說道:‘我想了一晚,覺得那妖女不會就此罷休,晚上一定會動手,于是打算再提醒兩位少俠…’楊過冷笑道:‘你認為我們會著了人家的道兒?’洪勝海聽出了楊過的語氣不善,臉上才有些惶恐,說道:‘不敢。兩位年紀輕輕,武功已練到這種地步,那不是洪某所能企及的了。只是兩位江湖經驗尚淺…’我笑著揚了揚手上的天下第一劍,道:‘事情已經解決了。那妖…那姑娘已被我們打發走了。’洪勝海噫了一聲:‘真的?她是…’我想起了甚么,問道:‘看來你對自己的江湖經驗很有自信,卻被那姑娘擺了一道,這怎么說?’洪勝海尷尷尬尬的道:‘又有誰料到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竟然會如此兇惡狠毒?’我說道:‘如果你知道甚么是星宿派,就不會覺得意外了。’洪勝海身子一震:‘星宿派?她是星宿派?’楊過和我對望了一眼,問他道:‘你知道星宿派?’洪勝海干吞了一聲,點頭道:‘江湖上,稍年長的人都應該聽個“星宿派”這三個字,但那說不上認識…在下早年曾在西域生活過一段時間,才真正知道星宿派的事。’楊過和我齊聲問道:‘你知道甚么?’洪勝海卻自顧自的說道:‘怪不得會用到毒蜘蛛了,好手段!’楊過不耐煩的追問:‘星宿派是用毒的名家?’洪勝海搖頭說道:‘如果只是用毒,那不過是五毒教之流而矣。星宿派是將毒練成毒功 ,諸如毒掌之類,極是陰損狠辣。除了毒功厲害之外,星宿門人都好象著了魔一樣,為星宿老怪賣命。而星宿老怪及派中幾個大弟子,更是武林中擁有真材實學的一等一好手。’楊過說:‘聽說星宿派是西域門派?’洪勝海點頭:‘是,星宿老仙姓丁,早年在西域的其中一個海子星宿海旁立派,所以就叫做星宿派。’楊過又繼續追問道:‘哪你猜到那少女來到中原是干甚么?’洪勝海對此卻茫無頭緒。
我拍了拍手,說:‘你的確已經知道很多東西了。’楊過盯著洪勝海,問:‘你經過風陵度口,是要到哪里去?’洪勝海呆了一呆,神色有些尷尬,支支吾吾的。我不知道楊過的用意,心想楊過雖然放蕩形駭,做事率性而行,其實他的心思很快捷和慎密,經常留意到一些我忽略了的事情。相反,我為了‘回去’而一改本身性格,做事步步為營,前思后想,奈何我自己一向都是粗枝大葉,因此總是吃力不討好。
洪勝海見我倆都緊緊盯著他,竟會不好意思,說道:‘兩位少俠是在下的救命恩人,本來無事不可對兩位坦白…但這件事實在是無關重要…在下…’楊過笑了起來:‘我倒不在意你干甚么…不過,你既然身懷重要之物,又有緊急要事,行事應該加倍小心,莫要為女色而誤了大事。’洪勝海一時之間睜大了雙眼,好象見到了惡魔一般望著楊過。我站在一旁,竟然不知道所以,便問:‘好了,你倆到底在打甚么啞謎?’楊過指了指洪勝海的肚子:‘你把一件物事那么小心的綁在腹部之上,那一定是十分要緊的了,我在想,那姑娘會不會為了得到那對象而出手傷你的呢?經過昨晚的審問,才知道不是。’洪勝海神色古怪的摸了摸肚子,半晌,才道:‘這…她絕對不可能知道…也不可以讓人知道…’我聽出了一個頭緒,問:‘洪勝海!你在為誰辦事?’洪勝海給我嚇了一跳,道:‘少俠…這…這是在下的私事,和兩位絕對無關!’我知道他所言屬實,但因為好奇心作祟,仍說道:‘所謂…江湖人管江湖事,如果你是干壞事的,我就要管上一管。’洪勝海看來為人很是直率,忍不住叫道:‘這不是江湖事!’我徒地一呆,見洪勝海慌張的掩著嘴巴,心想道:‘不是江湖事是甚么?’徒然間靈光一閃,叫道:‘你為官府辦事!’楊過‘啊’了一聲,問道:‘好好一個學武之人,和官付勾結甚么?’‘今天下五分,中有大宋和大清,南有大理,西有西夏,北有蒙古。還有吐蕃及羅剎國在一旁窺伺,’我指著洪勝海說道:‘如果你是為了大宋皇帝辦事猶自可,若然為了外族侵略我們漢人的中原,我一定不會放過你。’洪勝海叫道:‘你們管得太多了!’我搖頭說:‘國家大事,匹夫有責。我師父提起武林中人,談到郭靖郭大俠那“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的抱負,協助我大宋死守襄陽,力抗蒙古鐵騎的入侵,都是極度贊賞的。’楊過聽到我提到郭靖的名字,眉頭一動,但卻默不作聲。
洪勝海退后兩步,干笑道:‘在下的性命是兩位少俠所救,大恩不言謝,在下這就告退。’我一躍向前,叫道:‘慢走!’洪勝海雙掌一立,問道:‘少俠想怎樣?’
‘你神神秘秘的,心里究竟打甚么鬼主意?莫非真是干甚么通番賣國的勾當?’我捉住他的手腕,喝問道。
我的太師父穆人清是個入世的人,經常派他的弟子去參與國家大事。好象派大弟子黃真去云南監視大清國的平西王吳三桂,又叫我師父袁承志北上偵察蒙古國的動向。我平日也受到袁承志的教誨,說要學郭靖那‘為國為民,俠之大者’的情懷,因此對大宋有一種特殊的情意結,而對蒙古及西夏份外仇視。
洪勝海雙掌一挫,說道:‘這是我的事情,難道你真的要插手?’我不打話,雙手左右連抓,但洪勝海武功不算弱,竟可以接連避開。他背靠墻壁,顫聲說道:‘我自知武功不及兩位少俠,
請你顧念我一家老少,放我一條生路吧!’我啼笑皆非,說道:‘我又不是要殺你,只不過是想知道你為朝廷所辦的是甚么事情,你擔心甚么?除非…除非你真的做了禍國殃民的事。’楊過說道:‘看他神色慌張,只怕易一你料得不錯。’洪勝海干笑了兩聲,說道:‘現時天下由我中華大宋、滿州大清國、西夏王朝、大理段氏及蒙古帝國所瓜分,共存已有數十年。漢人散居各地,又有甚么賣不賣國?這種形勢只怕還會維持多幾十年也不會有轉變。’‘天下是我漢人的天下!’我盯著他說道:‘滿清尤自可,蒙古人一向對我中原虎視眈眈,不能饒恕!洪勝海,你是漢人不是?你如果為蒙古人辦事,我絕不饒你!’洪勝海呼了口氣,道:‘我不是為蒙古人辦事。姓洪的有多不肖也不會淪落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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