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剛到艷陽縣報到第一天的接風宴上,許三笑缺席了。當晚張玉剛與賀知元勾肩搭背喝了很多酒。
從來只見新人笑,有誰關心舊人哭?
官場比情場更無情,上午還與龔縣長同進同退的賀知元,此刻儼然已是張玉剛多年不見的好友同窗,似有說不完的黨校情誼,談老師,講同學,想盡一切辦法尋找共同語言。終于拐彎抹角的說到許三笑為何缺席的問題小說章節。張玉剛表現的年少輕狂,毫無內涵的樣子,冷笑說,“還能因為什么?不就是程書記今年要退了,他想接班卻怕被我威脅到他嗎?”
賀知元居心叵測說:“這個許三笑整個兒一瘋狗,逮住誰咬誰,當初在省委黨校時跟您關系走的多近?可一旦起了厲害沖突,他就不是他了。”
張玉剛忽然大喝一句:“許三娃子,我日你大爺!你他媽不仗義,哥們兒一場,我的接風酒你都陪我喝一杯。”
舉座嘩然,有人想新來的代縣長大人原來是個草包。有人卻覺得這很正常,畢竟是年輕人嘛,喝點酒發泄一下心中不滿也是正常的。如果各個都跟許三笑那般年紀輕輕便學的狡詐兇猛,還要在座的這些老家伙做什么?
許三笑致電給張永寶,老暴徒張口便問:“小子,會不會捉鬼?”
許三笑說:“那就是咱的老本行,不過若是連您都應付不了的,小子恐怕也對付不了。”
張永寶道:“會就行了,術業有專攻,只要你有辦法應付這里的陰風,其他的就不需要你了。”
許三笑詫異問道:“您這是在哪呢?怎么還會有您都受不了的陰風?”
張永寶道:“甭說廢話,馬上過來吧,我把馬二龍堵在大南山的一座山谷中了,你弄一越野車進來,按我說的路線走,明天早上差不多就能到了。”
許三笑聞聽馬二龍三 便什么都顧不上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馬二龍這條毒龍一日不死,許三娃子一日不能心安。
劉楓駕車,依照張永寶指引向著目的地出發。
一路飛馳,四驅q7來到大山腳下,沒有片刻猶豫一頭扎了進去。許三笑說到了這里就得步行了。劉楓卻讓許三笑安心坐著,駕駛著性能頗佳的越野車在大山里縱橫馳騁,跨溝過坎把這輛車的性能發揮到了極致。
在一面絕壁前,劉楓停下車,許三笑從車上一躍而下,興奮叫道:“忒刺激了,老劉,你真有絕的!”
二人向著張永寶說的方向進發,徒手攀過絕壁,再往前天色已昏暗,山高林密溝壑縱橫,二人深一腳淺一腳向前行進。幸好這哥倆一個長于深山多年,另一個曾經受過多年專業的野外生存訓練,在這茫茫大山中不至于走錯方向。因為劉楓超卓的駕駛技術,二人節約了一多半的時間,在月亮爬上樹梢時,終于看見了張永寶點起的篝火。
老暴徒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篝火上架著棍子,穿了一只已經被燒的看不出是什么動物的野物,正被火烤的滋滋冒油。香氣四溢,引人食指大動。以他的耳力自是早聽到許三笑他們到了的聲音。頭也不抬問道:“兩個小子飛過來的?”
許三笑走過來,聞了聞,“嗯,是麋鹿,您老這手藝可真不賴,一看就是經常在山里走動的。”說著掰下來一條腿,道:“老爺子,真叫您猜著了,我們哥倆不是飛來的也差不多了,這車讓他開的,帶翅膀似的。”
張永寶抬頭瞥了劉楓一眼,道:“這小子還不賴,可惜已經錯過了學功夫的最佳年紀,身上的肌肉全練死了,練的都是殺人技,真決生死的時候,一般的暗勁高手未必能贏他,但也僅此而已了。”
許三笑說:“咱還是先說說這山谷里的情況吧。”
老暴徒道:“急什么?一晚上時間呢。”
張永寶的話說到劉楓心里去了,他曾經親眼見識過真正的功夫大師的能力,也曾向人家請教,得到的答案跟張永寶說的基本一致。他走過來,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切下一塊鹿肉,嚼了幾口吞進肚子,贊道:“果然是難得的美味,可惜不能多吃。”
張永寶額首道:“美味不可多得,你要想保持良好的狀態,一定要管住食欲,身為武者,飽食無憂便等于貪圖安逸,便離墮落不遠了,但你年少時鍛煉過度,傷了一些重要經絡,這個時候如果再不養一養,日后我怕你會因此做下病根兒,到了六十歲時站都站不起來,筷子也未必能拿起來。”
劉楓動容道:“老爺子的話說到了我的心坎上,我現在就常常覺得腿股處隱隱發麻。”
張永寶道:“這只是個開始,你小子要是還繼續按照部隊時學到的方法練下去,到了四十歲時你就該開始感嘆人老不以筋骨為能。”
劉楓此刻哪里還不明白這老頭是有意指點自己兩招,來的路上許三笑已經跟他介紹過,這個世界如果真有神仙,那這老頭肯定夠資格位列仙班了。這樣的高人可遇不可求,能得其指點一二,當算得上是天大的機緣。劉楓福至心靈,立即整衣容來到張永寶面前,倒身下拜,剛要說話,卻被張永寶舉斷,這老頭硬是倒下身體還了劉楓一個大禮。
“你我沒有師徒的緣分,祖宗留下的把式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專利,有德者傳之,教你兩招也算不得什么。”
劉楓心知機緣來了,肅然聽著,額首稱謝。
張永寶擺手道:“部隊的功夫全是殺人技,是精煉后的殺招,一切以殺傷敵人為目的,卻忽略了功夫本身并非是用來養生強身,完善自我修行的途徑,只注重其實戰技巧,而忽略了其養生功效,拳腳筋骨就像一輛車,你只開而不保養,怎么可能用的長久?這樣的外門殺人功夫練的越深,對自身的傷害就越大,我現在傳你一套少林禪武宗的獨門養生拳法,你只要每天堅持練習,三年五載后自然可以調養好你身上受損的經絡。”
說罷,果然起身,緩慢的練了一套拳。劉楓跟著一招一式的練習,許三笑則在一旁看著。
耳朵聽著,眼睛看著,聽的是張永寶的心音和血脈奔流,看的是一拳一腳之間綿綿不絕的連貫之意。只聽張永寶說道:“這套拳術重意不重力,講究的是呼吸與意志相合,精神與氣血相呼應,要讓自己的拳法節奏與氣血運行的節奏同步,這才能拳鋒所至,氣血隨行,內合外放,養筋活血。”
許三笑由此卻想到了自身的修行,天下大道莫不歸于一 。不管是外修武道還是內修左道精神幻術,到最后萬流歸宗,張永寶此刻的境界,日后自己若有幸也可以達到。這老頭的境界極高,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遠比自己更接近道的狀態,此刻從他身上看到的一切,都是更接近道的東西。想到這兒,不禁也起身跟著比劃起來。
許三笑的精神修養精深,此刻用心去體悟其中奧妙,以心神意志去感悟身體里氣血的變化,只發現入微細致處,仿佛天地俱靜,只剩下他自己,每一次呼吸每一個動作都結合到一處,周身上下每一根汗毛的運動似乎都在心中纖毫畢現。這種感覺妙不可言,練到后來竟不知不覺渾然忘我。
張永寶早停下來,在一旁默默觀看。劉楓一開始看著覺得挺玄妙的,到后來才發現許三笑滿面通紅,汗如雨下,一開始還依照張永寶所授的架勢一招一式并無二致,可到后來卻已毫無章法可言,動作越來越簡練,最后只剩下雙手抱球狀,不住旋轉,指節發白仿佛已用上千鈞之力,上身擺動的幅度越來越大,動作越來越快,越發的隨心所欲。
“這叫一朝悟道,乃是武道家最大的機緣,無意中進入了形意神相合的狀態,每一次呼吸都與天地同步,每一個動作都暗合了陰陽動律,之所以能發生這樣的事情,主要是因為他的精神修養已很高,體內氣血沉凝,心肺功能強勁,已經具備了很好的功夫修養的底子。”張永寶神色凝重道。
“此刻他的身體極度放松,精神意識卻高度緊張,這一松一緊正合了禪武宗剛柔相濟的核心奧義,這小子多年的積累一朝爆發,非同小可,許多武道大師都是靠著這樣的機緣一朝悟道終于成為一代宗師的。”
劉楓驚喜的問:“您的意思是說許書記有機會成為”
張永寶先搖頭,后擺斷劉楓的話,道:“不可能的,武道修行貴在專精,他的秉性不適合習武,而你卻是已經錯過了最佳的習武年紀,他這番一朝悟道,受益最多的應該是精神修養。”
半小時后,許三笑只覺得雙手仿佛舉著一輪烈日,炙烤的自己通身都干了,渾身上下酸臭難當,腰,腿,雙臂,無不如針刺火烤一般痛癢不止。正感到痛苦難當困厄以極時,忽然前方好似出現一汪天池,登時顧不得多想,用盡全身力氣一躍而入。剎那間,通身冰涼,渾身的毛孔瞬間封閉,宛如強電流貫通了全身,從上到下麻酥酥,接著便是渾身清涼舒爽無比。忍不住啊的叫出聲來。耳中忽聽到張永寶的聲音:“臭小子,夢見什么了叫的這么銷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