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一界之中真正的小孩子少之又少,即便是那些以童子面目示人的其中九成九都是數千歲的老妖怪,如袁瑯、空空兒、鏡兒、緣兒四個年歲相仿的真正孩童那是少之又少,一般的少年修為不夠,是無法突破兩界桎梏的,即便是有證道之士相攜庇護也只能是生死在五五之數,是以一般的修士寧愿將自家的孩子留在有人一界開枝散葉,也不愿冒這個風險攜著他們一同到達神魔一界,即便有也是那些剛剛證道來到神魔一界的修士們的親傳子弟,本身悟性極強,又有極好的機緣,修為在筑基中后期左右,但這些證道修士剛到神魔一界對于子弟管束極嚴,一切都謹小慎微,很少會使得自家孩子在神魔一界亂跑。小孩子和小孩子是很難碰到一起的。是以袁瑯和空空兒還有鏡兒、緣兒一見如故極為親近。
小孩子湊在一起自然而然的便有許多話說,相對于空空兒三個,袁瑯的見識較少,接觸的人物事情更少,是以在言語交談之中難免落在下風,不過小孩子卻并不計較這種高下,彼此談話投機便成。更何況袁瑯雖然不是個見識豐富的健談之人,但他卻是個很好的聽眾,對于什么事情,哪怕多老土的笑話他都聽得很認真,時不時的還會露出一臉懵懂的模樣,眨著大眼睛提些可笑的問題,總是將空空兒和緣兒、鏡兒逗得哈哈大笑。
而開元老者緩緩地跟在他們身后,依舊是有氣無力的模樣,聽著前面傳來的嘰嘰喳喳的聲響,和一陣陣笑聲,聳拉的眼皮狠狠地垂著,要是不仔細看的話還以為這雙眼睛是閉著的。實際上開元老者的一雙毫無精神的眼睛一直都在上上下下的打量袁瑯,眼神之中時有沉思變化,時而興奮,時而迷惑,時而有有那么一絲患得患失,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一行人走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來到了一處高大的連綿殿宇之前,在神魔一界之中,只要是修士居住之所,基本上沒有太寒酸的地方,一切都是輝煌氣象!畢竟樓宇和許多應用器皿都可以術法幻化出來,基本上可以隨心所欲!唯一能夠拉開層次的便是空間的大小了。
神魔世界之中的各個層界之中的城池都不會無限制的擴大,除了那些沒什么產出,或者是危險重重的層界外,往往各個層界之中的城池之內都相對比較擁擠,是以雖然各界之中地域廣大的不少,但城池之中卻有些緊迫,尤其是像三月一界這般有三月晶石產出的一界,吸引了許多修士前來,更是擁擠不堪。
這里雖然屋宇廣大,房舍連綿,但是屬于這師徒四人的地方不過是兩間小屋而已,總面積不過二十余步,說起來算得上是比較寒酸。這還是他們租下來的,若是來得晚了,恐怕這樣的屋子都租不到。
對于那些擁有兩界溝通之寶或者是洞府的修士來說,居住的地方大小都無所謂,但是這師徒四人顯然沒有什么兩界之寶,更不要提什么洞府之物了。
不過鏡兒手中有一個寶囊,可以將在街上兜售的商品存儲起來,不過也僅此而已了,再想多放些東西便很緊迫了。
到了這屋宇之前,空空兒和緣兒、鏡兒正和袁瑯說笑得熱鬧,都生出了相好之念,便都偷眼去望開元老者,開元老者在身后干咳一聲,隨后一句話都未說,當先邁進了屋中。
空空兒和緣兒、鏡兒不由得一喜,隨后都有些奇怪,若是按照以往師父的性子,對于像袁瑯這樣的外人早就不耐煩了,更是絕不可能叫他進入房間之中,但是今日師父雖然依舊沒什么好臉色,但似乎對袁瑯并不反感,反倒是很感興趣的模樣。
不過他們卻沒有那么深沉的心思去想深層次的東西,見到師父不反對袁瑯進屋,便歡天喜地的引著袁瑯往屋中走。
此時空空兒拉著袁瑯的手悄聲道:“要不你也拜我師父為師吧,我跟你說哈,我師父修為高絕,絕不是尋常修士,神通之大,在我看來就是那些成仙成神之輩也未必能夠及得上他老人家呢!”空空兒其實也是有自己的一番算盤的,只要這袁瑯入了師父門下,那便是他的師弟,這樣一來他就是對方的師兄,看袁瑯還敢不敢跟他這個師兄稱大輩!這是變相使得對方成為自己的弟弟!
袁瑯一愣隨即看了已經在床上盤坐的開元老者,就見開元老者此時有氣無力的彎著腰,盤腿坐在床上,眼睛半開不開的,若不是他和開元老者一起進了屋中的話,袁瑯恐怕第一眼就將他當成是一具尸體。這樣的人物和袁瑯心目之中的高手形象完全不搭邊,是以袁瑯露出不信的神情,連連搖頭道:“休要騙我,那些成仙成神之輩何等了得?我娘說了,那些成仙成魔之輩修為之高簡直難以言喻,即便是我娘親他們整派修士都不是成仙之輩的對手,更不要說是成神那樣的高高在上的存在了。你師父看上去就像是個將死的小老頭,那里有半點高人風范?”
空空兒聞言大駭,腮幫子上的肌肉都顫抖一下,連忙捂住袁瑯的嘴巴,偷偷看了眼正在床上打坐的師父,見開元老者似乎并未聽到袁瑯的言語,這才長出了一口氣,以極低的傳音之聲道:“袁瑯,你不怕死我還怕呢,我師父他老人家豈是你能夠隨意污蔑的?什么將死的老頭,純粹胡說八道!高人風范?什么是高人風范?你見過幾個高人?我師父修為之高堪比頭頂上的青天一般,豈是你這雙俗眼能夠看出來的?”
此時坐在床上的開元老者嘴角之上不由得掛上一絲淡淡的笑意。
但是空空兒接下來的話險些將他氣死!
“雖然我師父這人看上去確實好似死了一般,但是你要知道千年的王八萬載的龜,為啥他們壽命都長?因為他們都是如我師父那般一動不動,但是你別看我師父懶得出奇,一動不動,你若是被他的外表迷惑了,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你是不知道我師父那老混蛋蔫壞到了極致,你別看他一動不動的盤坐在那里,其實他的肚子里全是壞得流油的心眼兒,嘖嘖,你說話萬萬小心,千萬別得罪了我師父。不然這老混蛋有的是辦法能夠炮制你!如我這般英明神武都被他整治得苦不堪言,更何況你這沒什么心眼的了。”
床榻之上打坐的開元老者聞聽著空空兒的言語的,一張老臉變得漆黑無比,嘴角不由得微微一撇,心中果然開始轉悠一些整治人的壞念頭!
空空兒此時還一無所知,依舊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對袁瑯敦敦教誨,講述他師父的諸般心狠手辣的歷史,其中當然也有不少關于師父如何如何了得勸袁瑯入門的言語。一時間說得眉飛色舞。
但是袁瑯就是不能相信開元老者有那么厲害,最后聽空空兒說得實在是夸大其詞,便開口問道:“你說你師父厲害,那我來問你,你可曾見過你師父出手?你師父斗過什么了得人物?”
空空兒不由得一窒,隨后臉上紅了一大片,訕訕的道:“看倒確實不曾看過,但是…”
袁瑯嘿嘿一笑,打斷空空兒的言語,“你又未曾親眼看過你師父出手,你們跟著你師父多久了?”袁瑯并不傻,是以聽得多了,便窺出了空空兒言語之中的漏洞。
空空兒雖然堅定地認為自家師父修為天下第一,但確實沒怎么看過師父出手對付高手,回憶起來,師父所對付的最厲害的正是不久之前遭遇的那兩個不人不鬼的東西,那兩個東西究竟有多厲害空空兒也不過是一個揣測而已,這卻不足以在他心中確立天下第一高手的地位,此時聞聽袁瑯問起,隨口答道:“我跟著師父時間很久了,緣兒和鏡兒陸陸續續的被師父從外面領回來。”
空空兒自然不會將自己什么時候跟著師父的時間說出來,那樣的話會暴漏他的年齡,況且確切的時間他也不記得了,只記得自己從小就在師父的身邊長大,再往前也似乎有些記憶,但卻好似被遺忘了一般,怎么回想都想不起來,若是想多了甚至會覺得頭疼欲裂一般,難以承受。
袁瑯正待再說什么,緣兒和鏡兒已經從她們的房間之中出來,換了一身舒適的新衣,在不大的屋中掀開一張大桌子,隨手在桌子上面比劃幾下,一桌子菜色便呈現出來。
他們這般的存在雖然已經可以不吃不喝的活著,但這種源自有人一界的朋友之間的規矩卻沿襲下來,朋友相見,小酌一杯,吃吃喝喝,乃是最正常的事情了。
空空兒招呼袁瑯坐下,一起動筷,袁瑯卻看向開元老者。
空空兒呵呵一笑道:“我師父他不愿意人多,也不愿意吃什么東西,至少我就從未見過師父開口吃過什么東西,咱們吃咱們的,師父他不會介意的。”
袁瑯不由得微微感到奇怪,偷偷的瞄了一眼開元老者,見其眼觀鼻鼻觀心的盤坐在床上,似乎已經神游天外,顯然確實是不怎么在意的。
開元老者對于三個徒弟管束豈是極少,只要對方不犯什么錯誤,不在修煉之時偷懶耍滑,基本上是任由他們發展的。
空空兒抓過一壇酒,一把便將上面的泥封拍碎,抓起酒壇猛的往嘴中灌了一口,然后以手背擦了嘴唇,將酒壇往袁瑯身前一遞,哈哈一笑,狀極豪邁。只不過他這做派多少有些模仿的痕跡,太過刻意了些!
袁瑯不似空空兒一般,身邊只有一個只在意他修為的師父,開元老者根本就不在意空空兒是否喝酒,哪怕喝得爛醉只要不耽誤修煉,就也不管他,是以空空兒現在已經是一個標準的小酒鬼!
袁瑯不同,他是在母親的羽翼之下長大的,一些壞毛病上管制極嚴,至于喝酒那就更不可能了。
袁瑯聞著酒香卻并不適應這壇中的味道,連忙推辭,況且他雖然覺得對方應該沒有惡意,但是剛剛受到了一次欺騙的他生出了戒備之念,對方的酒壇他就更加不會去碰了。
空空兒見袁瑯果然不吃酒,便冷哼道:“原本以為你外表長得娘娘腔了一點,沒想到內在也完完全全就是個娘娘腔,這年頭哪有老爺們不喝酒的道理?”
小孩子之間相交往往一語齊歡,或者一語成仇,當然這仇也記不過一天,此時空空兒見袁瑯竟然連酒都不喝,便立即拉開架勢,準備和袁瑯大吵一架。
袁瑯目光一閃,便要開口,緣兒連忙拉住袁瑯,然后嗔目瞪了空空兒一眼,不滿之情溢于言表。此時的緣兒已經有了一些少女的風韻,胸脯上也已經有了微微隆起的弧度,此時瞪目輕嗔,使得臉上的幾個小雀斑變得精致起來,別具一番風味。
空空兒一愣,似乎也是頭一次見到緣兒的這種表情,“緣兒你怎么向著他呀,我可是你師兄,你怎么能夠胳膊肘子往外拐?”
緣兒冷哼一聲,小巧的瑤鼻輕輕皺了下,然后才道:“師兄,袁瑯既然不喝酒你何必強人所難?兇橫霸道很招人厭煩的!”
空空兒嘖嘖兩聲,嘆息道:“果然是女生外向,這才見著個娘娘腔小白臉便立即神魂顛倒…”
袁瑯此時突然沒了什么怒氣,一種難以言語的感覺正在從他被緣兒拉住的手掌之中傳遞過來,一直鉆進他的大腦,以至于他的大腦此時有些缺氧,看著緣兒的少女風情,握著滑膩素手,一時間竟然呆在那里。
袁瑯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要知道他可是在女人窩之中長大的,對于女子已經有了足夠的免疫力,一般的挨挨蹭蹭對他來說根本無所謂,沒想到此時此刻不過是兩手輕牽,手掌碰著手掌的感覺這般滑膩,柔軟,這種感覺乃是他從未曾有過的。
緣兒本來并未多想什么,探手便扯著了袁瑯的手阻止他發作,此時突然見到袁瑯有些癡傻的表情,立時想起了什么,連忙將手掌抽了回來。
袁瑯就像是一下被抽走了魂魄一般,激靈靈的醒轉過來,袁瑯不由得大呼奇怪,這是怎么回事?方才的究竟又是什么感覺?這感覺…真是太好了!
緣兒抽回了手,一張臉上便顯出幾分紅意,不過她終究是跟在開元老者身旁日久,見過一些市面,是以轉眼間臉上的紅意便消失無蹤,恢復如常。
袁瑯也恢復過來,連忙找個地方坐了下來,抓起桌子上的酒壇,下意識的便灌了一口。
這一下卻不好了,簡直是火上澆油,袁瑯以往只偷偷的在廚房里偷喝過幾口,但是那些酒的辛辣味道使得袁瑯再也不去偷喝了。所以他根本就沒什么酒量,更受不了那火辣刺喉般的酒水。
之后自然是好一陣捶打,袁瑯的一張臉通紅若血,緣兒給他連到了三碗水,這才將咳嗽壓住。
惹得空空兒哈哈大笑,緣兒則沒好氣的又瞪了空空兒一眼。
袁瑯自覺臉面丟盡,換做以往肯定是要速速離開,但卻不知為何就是邁不動腳步,因為一個人影已經映進了他的心中,袁瑯心中其實也有些微微奇怪,覺得自己此時的狀態實在是太過反常。
而好似在入靜之中的開元老者卻淡淡一笑,其實袁瑯還真就未到情竇初開的年紀,他心中的對與緣兒的好感盡皆是他植入進去的。
開元老者修為手段極為高明,要想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一道念頭植入袁瑯心中,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可憐袁瑯還在晃蕩腦袋對自己今天的表現極為不滿,不知道自己的哪根弦兒出了毛病。
至于開元老者為何要這么做,那就只有開元老者自己知道了。
西山鬼母心中此時驚異不定,那留在子風和五味脖頸上的漆黑法陣之中乃是他和子風、五味之間的聯系紐帶,他們那邊一被開元老者滅殺,西山鬼母一下便感知到了,噌的在座椅之中站起身來,要知道子風和五味本身便是證道修士,肉身近乎不死不滅,怎么可能說死就死?另外五味和子風乃是深處于城池之中,他們能夠發揮出自己親自為他們種下的鬼力,在這城池之中就是羽化升仙的人物也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究竟是什么人竟然隨手就將兩人滅殺?
西山鬼母尚是首次遇到這般厲害的對手,不去理會其他三鬼望向她的驚異目光。
西山鬼母將那原本攝取自子風和五味的兩道紅芒放了出來,隨后一道道法決打入紅芒之中,這兩道紅芒立時在空中旋轉飛舞起來,翩翩然好似蝴蝶一般。
畢竟城池之中的禁制之力多少也會影響到鬼母的鬼力,是以足足過去了一刻時間,這兩朵紅芒才掙扎著在空中凝化出兩個小人,正是五味和子風的模樣,這兩個小人似乎痛苦至極,整個五官都是扭曲的,在西山鬼母的一聲號令之下,這兩個小人嗖的一下鉆進地下,隨即便不知去向。
西山鬼母雙目猛然一閉,隨即一道流光從西山鬼母身上飛起,也投入到地下之中,消失不見!
那一對老嫗姐妹此時嚓的一身聲抽出腰間長劍,劍氣寒光將整個屋子都映照得好似深處水底一般,使得屋中的溫度陡然下降。兩老嫗護持在西山鬼母身旁,目光灼灼的盯著無忌公子和輕重二鬼,只要他們稍有異動便定然會和他們斗個你死我活!
無忌公子和輕重二鬼自然不會再此時對西山鬼母不利,并且他們和西山鬼母之間并無過節,也犯不上對她不利,只是三只鬼心中都詫異無比,不知道西山鬼母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竟然使得她不顧危險在他們面前放出鬼魄。
西山老母追著前面的兩只小鬼,一路在地下潛行,終于兩只小鬼在一處方位停頓下來,隨后猛然一起鉆出了地面。
西山鬼母細細感知一番,知道頭頂之上十分僻靜,并沒有修士,是以也鉆了出來。
此時那兩個小人正在地上來回打轉,看起來十分焦急。
西山鬼母會意,連忙一道道法決打在他們身上,這兩個小鬼立時精神一狀,猛然張開小口,鼓起腮幫子,往外吐出一口口的鬼氣。
這些鬼氣在地面上一卷,便卷起許多塵埃,如此這般兩人竟將地面上的塵埃匯聚成兩個殘缺不全的身軀,正是當初被開元老者破碎掉的子風和五味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