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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四月降至,朝中才有了重新議定殿試的準確日期。這番殿試皇帝心有余悸,看見哪個都覺得有抄襲之嫌,所以竟到了開考之前也未與讀卷大臣們透露。本朝科舉沿襲前朝制度,制策的題目均為一道,題長二三百字,所詢問不過一二事。只是到了太上皇時期,題長均改為了五六百字,甚至千字左右。
因為題目冗長,所以增設了讀卷大臣為舉子們讀題。
士子們由黎明時分入殿,經了點名,散卷,贊拜,行禮等方能坐在蒲團上。由于有了前一回的經歷,這些士子們也算是老馬識途,本以為不會慌張,可沒想到一進大殿,便被眼前之景嚇的心魂俱戰栗不安。
含云殿內比前一次整整多了一倍還多的御林軍,且個個耳聰目明,這些士子們安分守己答卷也就罷了,要是誰想動什么歪心思,羏淳突岜鶉俗階 孝宗姍姍來遲,禮部尚書喬大人陪笑著上前:“請萬歲爺出題。”
禮部尚書的眼睛偷偷落在龍案上的一摞子書冊上。就見孝宗隨意抽出其中一本,只憑著心意任意翻了一頁,眼睛落在其首句。
“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主忠信,無友不如己者,過則勿憚改。”
孝宗徐徐道出這幾句話,隨即將書卷往桌上一擺,轉身回到了龍椅之上。禮部尚書忙命內閣和禮部的書令官們將此句用館閣體謄寫在大大的宣紙之上,一式多份。小太監們早準備好了水晶圍屏,將這些宣紙黏貼在圍屏之上,依次往士子之間安置,以便大家瞧的清楚。
這臨時出題,確實叫一些心存僥幸者無可奈何,但對那些文筆扎實,筆鋒老辣,根基深厚之人來說。卻倒合了心思。
先不說含元殿里如何忙碌,只說盧氏自那日和乾覓說過宅子的事情時候,心里就像是落下了一塊大石頭。趁著近日天氣轉暖,盧氏帶了岫煙往榮國府來,一來和老太太商議商議婚事,二來也順便瞧瞧黛玉,三來,盧氏想著。殿試結束后,無論結果如何,那乾覓總歸要往賈家來報個消息,到時候自己瞧瞧林丫頭怎么個應答法。
盧氏雖然是不請自來,可賈母十分熱情。只不過盧氏娘倆一進老太太的上院,就見仆婦們行走匆忙,臉上卻均帶了喜色。向來少往上院走動的李嬸娘跟著李紈也在,不但在,而且就端坐在賈母身旁,薛姨媽也在。竟被安置在了李嬸娘的下首位。
幾個姑娘挨著門口一溜每人一張小杌子,上房里笑語不斷。賈母一見盧氏便笑道:“我們才念叨,今兒聚的齊全,卻獨缺舅太太和邢丫頭。”
“老太太可是有什么大喜事兒,說出來也叫我們開心開心。”
薛姨媽忙起身要將自己的位置讓出來,盧氏一把按住她,薛姨媽推讓一番,她才重新落座。盧氏只在旁邊新搭了張椅子。賈母與盧氏笑指了指李嬸娘:“姑娘們一日比一日大了,也該是咱們幾家子熱鬧的時候。喏,玟姐兒才說了親事。我們正和嬸娘說著怎么賀她呢!”
盧氏忙道:“哎呦,這可是天大的喜事,不知玟姐兒說的是哪戶人家?”
李嬸娘面有羞赧,正要開口,邢夫人已經按捺不住興奮之色搶道:“這家可了不得,是我保的這個大媒,說的是福王妃娘家弟弟。”
盧氏臉上閃過短暫的驚訝,不過很快恢復過來,口中連連恭賀:“像大太太說的,真是門好親事。”李嬸娘曾得盧氏的幫扶,知道邢家有些神通,這件事關乎女兒的終身大事,所以她忙殷切的問:“舅太太也覺得好?”
盧氏笑道:“嬸娘看中的,自然沒的說。”李嬸娘沒從盧氏這里得到懇切的答案,心里略有幾分遺憾。李家世代書香門第,男女老幼皆有文采,雖然一代不如一代,但李家的底蘊還在,族中男女的驕傲還在。李嬸娘一個帶著閨女來投奔親戚的寡婦,面上強撐著,心底殊不知是軟的。她就怕辜負了丈夫臨終前的期盼,沒給倆女孩謀到一門好親事。
現在邢夫人主動做媒,李嬸娘又聽得對方是王妃的弟弟,心里就有些意動。
李嬸娘私心想著,李玟是長女,將來嫁出門去,夫家家底雄厚,也能幫襯幫襯小的。等將來李琦大了,李嬸娘就做主,求李紈給這孩子尋給上門女婿,娘三也算有了安穩的日子。
李嬸娘的打算一直沒瞞著李紈,不知怎地,就被邢夫人從什么地方知曉了,故此提及這門親事。
諸位太太說的熱乎,賈母就瞄見了正擠在邢岫煙身邊的寶玉,不禁咧嘴一笑:“你們瞧那倆孩子,也不知哪里來的那些話,只一見面就要湊在一處嘰嘰喳喳的。”
眾人自然隨著賈母的目光往門口望去,果然見賈寶玉獻寶似的從懷里掏出了什么東西往邢岫煙面前遞。王氏眼色冷了冷,輕呵寶玉:“老爺早起走的時候可叮囑過你,晚間回來必看你的文章,你莫要忘了。”
賈寶玉羏崔搶錄綈潁癰詹諾納洗諳綠幌倫穎涑閃宋也徽瘛<父讎19酉胍從植桓倚寄醚勱怯喙餉樽潘 賈母不悅道:“你也學你們老爺整天嚇唬他。哪來的那些文章要做?就是做,也先請個好先生來,免得寶玉這一身的才學都荒廢了。”賈母伸手招來周瑞家的:“回你們太太院子里候著,二老爺若是回來問起寶玉,就是我把他留下了,什么要緊的事兒明兒再說不遲。”
周瑞家的不知所措的看了看王氏,見王氏勉強點頭,這才敢出賈母上房。
大家說笑,小廚房送了些熱糕溫茶,賈母想了想,仍舊絮絮叨叨說著剛才的話題:“這一晃,小丫頭可不都長大了?你們瞧瞧,好像林丫頭昨兒才進府似的,細算算竟也七八年。我倒是有心留林丫頭兩三年,舅太太和姨媽嬸娘最清楚,在家當姑奶奶比當人家孫媳婦輕巧了不知多少!”
眾人心有戚戚焉,賈母趁機道:“如今這里最長的怕就是邢丫頭了吧,舅太太可有什么打算?”
盧氏笑望著邢岫煙:“廟里的和尚書說,我們丫頭自有福緣,這事兒急不得。”
賈母板著臉嗔盧氏:“舅太太千萬別這么想,你瞅瞅我們寶玉,當年不也是一個道士一個和尚講了那些話,結果到今天還沒著落?我倒也不是懷疑出家人的品性,但是這種事兒,聽一半信一半總是好的。”
王夫人心里小貓抓癢癢似的難受,她聽婆婆越說越露骨,越講越直白,只好賠笑:“今兒的冰糖雪梨盅燉的極好,老太太昨兒就念叨想吃這一口,不如我叫丫鬟們端來,大家都嘗嘗?”
王夫人表孝心表的可不是時候,賈母非但沒有心領,反而當著眾多人的面兒沒給王氏好臉色。
“你這個當娘的,一點也不想著寶玉的終身大事。”
王氏頓時紅了眼眶:“媳婦沒有那個意思”賈母不耐煩的擺手:“我累了,只留舅太太一人說會兒話,你們都散了吧。”
諸人不敢多言,王夫人訕訕的出了上房,岫煙等跟著迎春進了大觀園玩耍。黛玉從始至終都挽著岫煙的手,時不時附在岫煙耳邊說悄悄話。三姑娘探春瞥見,故意帶著酸味嗔道:“邢大姐姐好容易來一次,你們姐倆也黏著。”
岫煙好笑的用另外一只手挽住了探春:“這小妮子什么醋都吃,也不怕成醋壇子。等會兒去了你那兒瞧瞧我給你們帶了什么!看你還說不說我偏心!”
一時間眾人進了秋爽齋,岫煙把白芙手里的包裹接過來:“我知道你們家的姑娘都是見過大世面的,所以等閑的東西也不好意思拿出手。這是南邊剛送來的西洋玩意兒,可沒在京城里流行呢。”
說著,從包裹中掏出數樣東西平鋪在桌案上,果然就像邢岫煙說的那樣,個個都透著西洋風格,也有琺瑯掐金絲的小鏡子,也有滿身鑲嵌著寶石的懷表,更有北面羅剎國的套娃。尤其是那套娃,大大的一枚里不想套了十七八只,幾個小姑娘誰曾見過,都愛不釋手。
史湘云一把抱住,滿臉央求的看著邢岫煙:“好姐姐,只把這一個送我吧!”
岫煙笑道:“這有什么,云妹妹喜歡拿去就是。我家里還兩個,等明兒打發小廝給云妹妹送來。”
史湘云萬沒料到平時不待見她的邢岫煙會如此熱情,不禁抱著套娃呆呆望向對方。賈寶玉湊上前涎著臉道:“邢姐姐送了云妹妹這個,可送我點什么呢?”
黛玉啐道:“那滿桌子的東西難道還不夠你挑?”賈寶玉嫌棄的一扭頭,“都是你們女孩子喜歡的東西,送了我也拿不出去,怪沒意思的。”
黛玉冷笑:“哈,你什么時候改了性子,倒說了幾句中聽的話,莫非是見舅舅回來,所以故意討好他老人家!”
賈政趕在殿試之前回了京城,進家門第一件事兒就是考校寶玉的功課,結果差點沒氣個半死。
岫煙見他二人劍拔弩張,便笑道:“我想著寶兄弟呢,喏,這不是專門挑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