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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蓮攙扶著自家姑娘,一面走一面抱怨:“這事兒肯定是王氏鬧的鬼兒,平白無故,怎么灶上就起了火?那小丫鬟來的也巧,就算起煙,那后廚房離著園子又有多遠,別說隔了一帶林子,就算沒有,又怎么可能輕易看到濃煙?”
岫煙冷笑著塞進袖口中的帕子交給美蓮:“灶臺上沾染的就是這種東西,等家去,你叫管家好好查查,究竟是什么厲害的玩意兒。,”岫煙剛剛留了個心眼,亂中亂的時候就把隨身攜帶的鮫帕搭在了灶臺上,粘稠的液體將鮫帕沾染了好大一片。
不過黃色油漬的邊緣地帶明顯帶了幾分銅綠色的暈染,而且有灼燒的跡象,帕子的邊緣被燒出了幾個小窟窿。總裁深度愛minxiu
岫煙心下一緊,她第一個念頭就是強酸。
酸性強的東西,即便沒有火勢也能灼傷人,岫煙再想到王氏那惡毒的眼神,心頭一股焦躁情緒油然而生。她忙推美蓮:“我這里不用你管,快去林姑娘那兒,叮囑美櫻,一定看好林姑娘的安危。”
美蓮苦著臉:“可是姑娘這兒......”
“我這里還有許多人服侍,且只是換了衣裳就往稻香村去,你不用擔心。”
美蓮看看幾個小丫鬟和婆子,竟是榮國府的下人占了多數,打頭的那個面熟,美蓮卻叫不出名字。她轉而一想,姑娘說的也是,王夫人要對付也一定是林姑娘,姑娘自己又聰明,不會有大事,美蓮遂轉身回了小廚房。
此刻余下的丫鬟里,只兩個梳著雙丫髻的小丫頭白芙和翠梅是邢家的人,再有就是緊緊跟著岫煙的費嬤嬤和焦媽媽她信賴的人。轉眼秋爽齋就到了眼前,那領路的婆子嘻嘻一笑:“老奴給邢姑娘陪個不是,我們就送到這兒了,那稻香村里還指不定有什么大事等著呢,我等......”
岫煙擺擺手,笑著打發對方:“嬤嬤自去就是,我們認得回去的路。”榮國府的人松了口氣,禮貌不失分寸的告退。白芙上前輕輕叩了幾下院門,過了許久才聽見里面傳來輕盈的腳步聲,對方十分不耐:“誰啊!”
白芙朗聲道:“我們是邢家的人,姑娘弄臟了裙角,請三姑娘開一下院門,叫我們進去歇歇腳。”對方從打開的一條小細縫里往外探頭探腦,見真是邢岫煙,忙跑出來欠身請安。岫煙一把拉起她:“你是三妹妹房里的小蟬兒?”
小蟬兒受寵若驚的看著岫煙,她也沒想到,邢家的表姑娘還記得自己這么一個可有可無的小人物。小蟬兒不禁笑道:“邢姑娘記得沒錯,我是三姑娘園子里專灑掃的丫頭。”
岫煙愛憐的點點頭:“她們自在稻香村附近嬉戲玩樂,難得你小小年紀能守住寂寞,在家看著偌大的宅院,可見三妹妹識人是沒錯兒的。”
小蟬兒臉紅難為情:“這都是奴婢應當應分的事兒。姑娘,這位姐姐說......姑娘的裙角臟了?外面風大,邢姑娘進來坐!”小蟬兒引著大伙兒進了探春的屋子。探春素喜郎闊,屋子并不曾隔斷,放眼望去,屋內擺設是清清楚楚,叫人一目了然。迎門進來的大書案上擺著各色好墨,本色墨、漆衣墨、漱金墨、漆邊墨等,應有盡有,書架子上又擺著王右軍的《十七帖》,獻之的《落shen賦十三行》等字帖,一張張早就干透的臨摹之作赫然擺在最當前。
岫煙捻起其中一張不住點頭,小蟬兒忙陪笑道:“聽翠墨姐姐說,我們姑娘練字兒十分勤快,連寶玉都不是她的敵手。”
岫煙笑而不語:看來這些年賈母的努力全都白費了,進大觀園之前,老太太就三令五申,不準丫鬟們再像小時候似的直呼賈寶玉的名諱,唯恐這些不知底細的女兒帶壞了自己的寶貝孫子。可惜正應了那句老話,天高皇帝遠,賈母的耳目再多,手伸的再長,也不能做到時時刻刻盯在,況且出了,別的地方又怎么防呢!
時間一長,丫鬟們依舊是我行我素,甚至連遮掩的意思也沒有。
小蟬兒做主將探春的箱籠打開,“這兒在的都是我們姑娘才做的新衣裳,邢姑娘瞧瞧可有中意的?”
按道理說,小蟬兒可沒資格給探春的東西做主,可這小丫頭一心以為,邢姑娘是三姑娘的表姐,借件衣裳不過是芝麻大的小事兒。小蟬兒美美的想著,或許三姑娘回來見自己辦的妥當,還要嘉獎自己!
岫煙并沒動那箱子里的衣裳,只在探春家常舊衣裳里尋出件和自己這個類似的彈花綢緞小短襖,下面的裙子換成了藕荷色,腰間的荷包仍是自己那只。小蟬兒捧了溫水來,白芙捧著巾帕,翠梅端著靶鏡,三人齊上來服侍岫煙梳洗。費嬤嬤見狀,趕緊接過一條大手巾來,將姑娘胸前的衣襟掩了。
岫煙正準備盥洗,忽聽的靠墻的壁柜中傳來一陣輕微的異樣響動。
岫煙一頓,忙給周圍人使眼色。大伙兒看著姑娘嚴肅的目光,全都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吭聲。總裁深度愛minxiu
聲音只一閃即逝,快而短,弄的岫煙差點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就等她再度準備說話的時候,柜門里又是窸窸窣窣一陣雜音。
眾人的眼睛都隨著聲音往柜子處凝望,岫煙這回敢斷定,她絕沒聽錯。白芙一手抓帕子,一手抓翠梅手腕,正緊張的想要低聲詢問,岫煙立即冷然的沖她搖頭。
岫煙在四周打量了一圈,在大書案旁邊看見一只又大又圓的花缸,是專門放畫軸的。岫煙小心翼翼將里面的畫軸抽出,兩手抄起花缸就往前走。小蟬兒看的眼睛發直,那花缸少說也有十七八斤,邢姑娘小細胳膊小細腿的,怎么抓起來就像玩似的?
且說岫煙兩手拎著它,緩步走近柜門,她沖不遠處發呆的小蟬兒使了個眼色,示意對方過來開門。小蟬兒嚇得兩腳發軟,撥浪鼓似的猛搖頭。翠梅無聲的罵了句“沒用的東西”,率先走過來靠近自家姑娘。
費嬤嬤等都是神情緊張,這屋子里現在滿打滿算,一共就六個大活人,還都是女眷。柜子里裝神弄鬼的還不知是個什么東西,萬一......
費嬤嬤和焦媽媽等不敢再往深處去想,都屏氣凝神的盯著柜門。
岫煙沖翠梅微微一點頭,翠梅的手就搭在了柜門之上,她猛的拽開扶手,里面的情況頓時暴露在眾人面前。
一個錦服年輕男子蜷縮在柜子里,撲鼻的酒氣頓時彌漫在屋子里。
“賈蓉?”
岫煙吃了一驚,沒想到會是這個人。她趕緊接過翠梅遞過來的雞毛撣子,小心的用它抬起賈蓉的臉,發現對方確實是喝的酩酊大醉,姿勢怪異的蜷縮在這個小空間里。
“姑娘,咱們怎么辦?”翠梅剛問完,秋爽齋的院子外就傳來陣陣敲門聲。小蟬兒下意識要去開,卻一把被邢岫煙按住。
“你這個時候去開門,要么大家一起名譽掃地,要么我只好把你家三姑娘供出去。”
小蟬兒不知所措,結結巴巴道:“求,求邢姑娘想個,想個辦法!”
敲門聲愈演愈烈,岫煙急問道:“這柜子最后是誰關上的?”小蟬兒越是著急,思路就越是慢,眼見白芙和翠梅要撕她的兇悍模樣,小蟬兒才猶豫不決的回答:“我進來看屋子之前,瞧見翠墨姐姐從柜子里拿出來二十兩銀子,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賈蓉醉的爛泥一般,要想在這個時候移動他幾乎不可能,她從后門開溜?別說秋爽齋不舍后門,就算有后門,依著這會兒情況看來,王氏一定把四周的情況布置的穩穩妥妥。
沒錯,就是王氏的毒計。
岫煙在心底冷笑,虧得她還當王氏要下手的目標是黛玉呢,原來從一開始就是自己!
“姑娘......”白芙和翠梅緊張的望向園子里的大門:“姑娘要快做決定了!”
岫煙單手拎著花缸,一手就著賈蓉的脖領扯出柜子。賈蓉的頭撞在了柜門之上,這廝竟然只皺皺眉,還什么也不知道。岫煙照著賈蓉十分清秀的臉蛋上左右開弓,“啪啪啪啪”四個大巴掌,正手反手各倆,打的賈蓉一個機靈,眼睛里充斥著紅血絲的看著岫煙。
“你!”賈蓉才叫了一個字,就覺得眼前一片黑影,什么東西朝著自己的頭顱迎面襲擊而來。
賈蓉嚇得慘叫一聲,順聲倒在血泊中。他的腦袋早成了血葫蘆似的,不過萬幸,人并沒昏迷,不過看著有些駭人罷了。
岫煙委身蹲了下來,兩眼盯著賈蓉:“我不管你是不是和王夫人商量好的做套害我,不過我告訴你,稍后外面的人進來,你要是敢不按照我說的做......”岫煙抓起花缸的一塊碎片抵在賈蓉的喉結處,上面還帶著猩紅色的鮮血。賈蓉酒醒了大半,忙不迭沖吸岫煙點頭。總裁深度愛minxiu
“表姑姑怎么說,侄兒就怎么做。”賈蓉知道此刻只能和邢岫煙合作,他一點沒想到,嬌嬌弱弱的邢家小姐原來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賈蓉慶幸自己的腦瓜殼兒結實,不然非叫邢岫煙砸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