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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牽一發進而動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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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母將狀紙折了兩扣,慢慢塞進她自己的袖口里:“人老了,做事就喜歡瞻前顧后,沒有當年的殺伐果斷。mhtxs.cc[棉花糖]你姑父也都是為了家族著想,只要鳳丫頭肯接下休書,我答應她,賈家每年仍舊給她一千兩銀子的開銷,過的生活絕不比在榮國府里差半點。”

  賈母自認為這種條件對王熙鳳來說,是仁至義盡。

  岫煙笑道:“老太太這話該找個人說給璉二哥,連我一個外人聽了都感動莫名,更別說是老太太您的親孫子了。”

  岫煙不說還好,她話音才落,賈母就憤憤然道:“他!他就隨了他親娘一個性子,都是死心眼!”

  賈母這種話實在不該當著一個晚輩的面說,賈璉的生母,那畢竟也曾經是榮國府正兒八經的大太太,地位絕非邢夫人可比,然而話到嘴邊,賈母已是不吐不快。

  老太太說完,氣沒消解多少,反而覺得在邢岫煙面前落了下乘,便冷淡的睨著后者:“聽說,璉兒在蘇州的時候就常住在你們家?舅爺與舅太太怎么不規勸他些,我冷眼瞧著這二三年,璉兒越發的沒了城府,如今連分家的話也敢說出來。我是喜歡鳳姐兒伶俐,但絕不會為了她而舍棄我孫兒的一生前程!”

  這賈母,無理也要辯三分。敢情把賈璉的錯處都怪罪到自己一家子身上了。岫煙心中冷笑,口中卻諾諾道:“岫煙斗膽問老太太,就算璉二哥休了妻子,將來還能有什么前程可言呢?府里再出十幾二十幾萬兩銀子。勉強捐個知府的頭銜,到頭又能如何呢?老太太別忘了,璉二哥下面總歸還有個寶兄弟!老太太也該為他謀劃謀劃。”

  “璉兒如何能與寶玉相比?寶玉將來勢必要走科舉這一條路,那孩子聰明。只要上心肯用功,考取個翰林也非難事。”

  殿試每三年一次,只有一甲頭三名才能有機會進入翰林院做事。余下人等若想做官,還需選館再考。賈母說的信誓旦旦,大有賈寶玉一舉奪魁的架勢。

  就憑賈寶玉優柔寡斷的性子?

  岫煙聽了賈母的話險些沒嗤笑出聲,忍了半晌,她才莞爾笑道:“老太太說的極是,寶兄弟人品堪佳,一旦得君王接見。必定是前程無量,宏圖大展。”

  老人嘛,有幾個不愛聽奉承話的?況寶玉還是她的心尖子,于是賈母心花怒放,拉著岫巖的手連連笑道:“你見了寶玉一定把這話告訴他。那孩子,實心眼,總把仕途經濟當苦差事,因為這個不知挨過他爹多少次數落。他但凡用心一點點,正經比那些在國子監苦讀的少年們強百倍。”

  岫煙連連點頭附和賈母的話:“宮里面再有娘娘出面籌謀,替寶兄弟選一宗極長臉面的差事,指不定皇上一高興,就叫府上再襲幾代爵位,這也未可知。只是......”

  賈母聽岫煙話里有話。笑意就收了幾分,和藹道:“好孩子,有什么你直說就是。”

  岫煙甚是為難,遲疑半晌,才道:“璉二嫂子的事情瞞不住人,皇上怎么肯違背祖宗定下來的規矩叫璉二哥襲爵?那豈不是昭告天下。凡放銀子錢的人家均不追究!老祖宗,咱們這位陛下是勵志要做明君,要做千古一帝的,我只擔心元妃娘娘會被無端牽連。”

  賈母也明白這里的糾葛。

  可惱連邢家一個十四五的毛丫頭都看得清,自家兩個兒子卻糊涂不知挽救局面。

  二人都是賈母的親孫子,寶玉自幼在她身邊長大,她偏心些也不奇怪,可老太太從沒想過從賈璉的手里奪下繼承人的資格給寶玉。然而出了王熙鳳這事兒,就像抽了絲的綢緞,毀的是一匹錦緞。

  賈母可以不管別人,但不能不顧及娘娘。娘娘失勢,榮國府也好,寧國府也罷,便難有再翻身的機會。

  “你容我細想想!”賈母頹然的拄著額頭,緊閉雙眼,斜倚在迎枕之上。

  鴛鴦邁步過來要引岫煙出去,岫煙卻定住腳步,緩聲道:“老祖宗明鑒,璉二哥不是做官的料,他出去立一番事業,府上只有好處而沒有壞處。再說句大不敬的話,縱然將來有人構陷府上,拿著璉二嫂子的把柄做文章,那也是他們夫妻倆的事情。寶兄弟為人單純,就算將來為官也是正值的人。別人不知道官場昏暗,難道老太太還不曉得?萬一有人用此作為攻擊寶兄弟的利器,您說,寶兄弟該當如何?”

  賈母驟然睜眼,咄咄的目光直視岫煙。

  岫煙也不膽怯,仍舊道:“又或者元妃娘娘,老太太可曾聽說過歷朝歷代哪位宮中妃子的娘家是靠放印子錢牟利的?”

  “別說了!”賈母老臉羞紅!邢岫煙每講上一句,她就覺得王熙鳳罪不可恕!

  “鴛鴦,去把兩位老爺和那對孽障叫來!”

  岫煙見此事目的達成一半,便施施然欠身要告退。

  賈母忙攔住她:“好孩子,你別忙著走,進園子去瞧瞧你寶兄弟和林妹妹,為了鳳丫頭的事情,他們心情也不好,你多開導開導她們!”

  岫煙聽了這話只能應下。

  這兩日因為賈璉與王熙鳳鬧的不成樣子,賈赦又一味逼著兒子休妻,老太太擔心園子里有閑言閑語,攪的女孩子們不能安心,所以命人嚴禁閑人在園子里隨意走動,不是萬不得已的事情更不準姑娘們出大觀園。

  王熙鳳為人潑辣不假,對幾個妹妹和寶玉是真心實意的好。故探春等人就聚在賈寶玉的商討幫鳳姐兒的法子。

  桌子上擺了分明不是此時節才有的西瓜,果瓤粉盈盈,一片一片都起了沙。黑子粒粒飽滿,只是眾人沒有一點胃口。

  “大家枯坐這兩日,難道一個法子都想不出?”探春率先開口打破了屋中的寂靜。

  依舊無人能答,探春不由看向賈寶玉:“二哥哥!”

  寶玉只穿著大紅棉紗小襖子。盤腿坐在矮榻上,苦惱的撓頭:“我,我也把辦法想盡了。可老太太不準咱們出園子,我便是有心卻也無力。”

  探春見寶玉委托的借口實在不堪,只能將目光移向薛寶釵。“寶姐姐,二嫂子也是你的表姐,或許姨媽能救她!”

  薛寶釵苦笑:“三妹妹或許還不知道,我媽現在和太太在前面打點王家的親戚們,也是一肚子的委屈。王家非說是太太教導不嚴。讓內侄女鑄成大錯,連帶著媽也吃了許多排頭。來的那些都是王家上了年紀,說話很有公信的老人,太太和我媽不能辯駁,還怎么敢頂撞為鳳姐姐求情?”

  探春還欲說話。史湘云卻與寶釵最好,忙搶道:“三妹妹你也別難為寶姐姐,她到底不是你們家的人。現在正經是叫大老爺回心轉意,不如叫二姐姐探探大老爺的口風。怎么說,二姐姐和璉二哥也是親兄妹!”

  眾人不約而同將目光落在迎春身上,迎春面紅耳赤,又不敢推辭,又不敢接下。正不知所措的時候,門外傳來麝月的笑聲。

  “哎呀。怪道昨日晚上燈花爆了又爆,結了又結,原來是有貴客要登門!”麝月隔著簾子就往里回話:“二爺,林姑娘,是邢姑娘來了!”

  黛玉和寶釵大喜,二人攜手去迎岫煙。唯獨賈寶玉和史湘云坐在原位不動。湘云咯咯偷笑,“你不是常念叨你的邢姐姐嘛!怎么今日來了反不巴巴的迎上去!”

  賈寶玉臉上怒色一閃:“我才不與那些滿口沽名釣譽之輩打交道呢!好好一個清白的女孩子,沒的沾染了這些國賊祿鬼之風,真是有負天地鐘靈毓秀之德!”

  史湘云收起笑意,反好奇的圍著賈寶玉打轉。

  愛哥哥的轉變也太大了吧?前幾天還邢姐姐長邢姐姐短的,這才過了多久?史湘云的目光就落在格子間后面的暖帳里。

  “云妹妹,你看什么呢?”寶玉在史湘云眼前晃晃手。

  史湘云忙笑道:“沒有,沒有。”

  不大會兒,眾人擁著岫煙進了屋,岫煙笑著與寶玉打招呼,寶玉皮笑肉不笑的應了一句“邢姐姐”就再也沒有開金口的打算。

  寶釵等人好生納罕,獨岫煙不在意,她笑道:“再過幾天就要過年,我和媽媽商量,想請寶兄弟和姊妹們過去玩一日。我們家可不比你們府上,養了自己的小戲子,可過年不請這個又沒意思。就叫我來問問大伙,你們喜歡聽京里哪個戲班子的戲,我們也好早點去打點,不然再過幾日,就是有銀子也不能如愿。”

  大家都知邢家殷實,但具體富到什么程度卻不清楚。

  探春幾個不好做主,黛玉又不喜歡聽曲兒,唯獨寶玉勉強算得上見多識廣,便都叫他拿主意。

  賈寶玉似笑非笑道:“若是請戲班子,絕不能少了京城四大社。吉慶班的《喜千金》那是一絕,三喜班的《藍采和》連太上皇都稱贊叫好,平安班的《浣紗記》在京城連開三十八場,場場座無虛席。”

  黛玉的臉色漸冷,這分明就是為難邢姐姐嘛!

  寶釵忙站出來打圓場:“還會寶兄弟懂的多,不過誰大過節聽那個!還不如就請個不出名的小戲班子熱熱鬧鬧唱幾出。”

  迎春和探春等忙附和!

  岫煙卻笑道:“寶姐姐別忙著打岔,我今日可得長長學問,寶兄弟還短說那第四個戲班呢!難道你們不好奇?”

  賈寶玉得意的一偏頭:“這第四家雖然來京城最晚,但聲名鵲起最快,也是姑蘇的戲班,當家的角兒叫錦官,是北靜王府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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