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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再遇鼻涕蟲

  王小軍的供詞被錄成視頻文件,發送給了徐寧,徐秘書先自己看了一遍,然后帶著筆記本電腦來到周文的辦公室,重頭放了一遍。

  周文沉吟片刻道:“怎么才能保證他說的是真實可信的呢?”

  徐寧說:“派人去查一下不就行了。”

  周文說:“他說的這些情況,都是很難進行調查取證的,而且即便是真的,也不會對那邊造成實質性的傷害,真爆出來,倒霉的不一定是誰呢。”

  徐寧沉默了,領導考慮問題更加全面細致,小商村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行政村,但是在政治上的意義非同小可,背景深厚難以想象,貿然與之為敵,就算是省會城市的市長也沒有萬全的把握,周市長現在奉行的是低調綏靖政策,而不是對抗爭權,突然改變方針策略也是不合時宜的。

  但是周文還是覺得這樣一個大事件不利用起來太浪費了,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思忖再三,還是給遠在金邊的劉漢東打了個電話,他用的是秘密手機號碼,即用即拋的,給領導當秘書,都快訓練成特萬書吧小說()務了。

  周文用嚴肅的語調告訴劉漢東,這件事對于扳倒劉飛相當重要,但是周市長不掌握公安口的力量,所以還是要靠我們自己的能力去做。

  “只要證據確鑿,必定能造成驚天動地的效果,某人一造的小商村工業基地也將面臨巨大的危機,這就等于給他沉重一擊,來而不往非禮也,在鐵渣街棚改項目上我們先失一局,現在到了找回場子的時候了。”

  劉漢東并未被徐秘書激情洋溢的發言感動的熱血沸騰,他冷冷反問:“有什么支援給我?”

  徐寧語塞,頓了頓才道:“你需要什么方面的支援?”

  劉漢東道:“這事兒鬧大了肯定要動手,萬一有死傷,就會比較麻煩。”

  徐寧一咬牙道:“撫恤金我會出一部分,但是拿不出太多。”

  劉漢東道:“我不是這意思,死傷的當然是小商村方面,我可不想再惹上一身官司,你們要做好準備善后才行,再弱勢也是個市長,也有話語權,對吧?”

  徐寧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你先拿一個計劃給我,善后我會負責的。”

  柬埔寨,金邊,劉漢東住在市郊一所房子里,這兒是T部隊設置的安全屋,從武器彈藥糧食飲水到通訊醫療交通,各種設施一應俱全。

  南亞天氣炎熱潮濕,劉漢東不太適應,本打算立刻回國開展行動,可是當地朋友非要邀請他看一場地下拳賽,礙于面子只好接受,帶著幾個部下驅車前往,他的當地朋友是個紅色高棉出身的毒梟,在金邊很吃得開,除了販毒生意外,還經營地下賭場,拳賽就是賭場最吸引人的項目,刺激血腥,不死不休,每天賭注都會在十萬人民幣以上。

  毒梟是趙輝介紹的朋友,曾經在堵截西部某族越境逃亡者的事務上幫過一些小忙,有心巴結天朝上國的貴客,特地為劉漢東安排了兩個的南亞女孩,膚色微黑,小巧玲瓏,眼神還帶著羞澀,一個為貴賓捶腿,一個幫他打扇,正對著包廂的是四方形的賽場,周圍觀眾已經瘋狂,各種下注,各種喊叫,氣氛相當熱烈。

  參賽的兩個選手都是南亞人,身高不超過一米七,精瘦彪悍,打起來很野蠻,但是劉漢東看的相當無趣,百無聊賴,問那個給他打扇的女孩子:“你多大了?”

  劉漢東會說簡單的高棉語,女孩很乖巧的回答他:“十四歲。”

  “你呢?”劉漢東挑起捶腿女孩的下巴,這個長得更俊秀一些,大概有點華人血統。

  “十五歲。”女孩答道。

  “簡直就是禽獸。”劉漢東暗道,但是臉上還是保持著笑容,入鄉隨俗,不能拿自己的價值觀強加給別人,如果自己嚴詞拒絕,這兩個女孩怕是也沒有什么好下場,可自己又不能把她們買下來帶回中國,所以如何處置,需要智慧。

  賽場中激戰正酣,兩人打得血頭血臉,用的都是泰拳招式,觀眾們也是如醉如癡,吶喊叫好咒罵聲響成一片,忽然劉漢東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在人群中閃過,再找已經毫無蹤跡了。

  這貨出現在這里難道只是巧合?劉漢東警惕起來,按了按腰間的手槍。

  毒梟察言觀色,笑呵呵的問劉漢東有什么事情?

  劉漢東道:“剛才看到一個老朋友,喜歡拖著鼻涕的一個家伙。”

  毒梟立刻招手讓人過來,附耳說了幾句,手下匆匆而去。

  片刻后,手下前來報告,毒梟道:“劉總這位老朋友在我們這兒還有些名氣哩,曾經在我這兒做過拳手,您是想要死的呢,還是活的?”

  劉漢東道:“我想見見他,敘敘舊。”

  毒梟笑道:“我這就安排,劉總請繼續看比賽。”

  此時場中已經決出勝負,輸的那個被打得昏迷不醒,生死不知,勝利者也鼻青臉腫,氣喘吁吁。

  裁判舉起了勝利者的手臂,場中一片咒罵,大多數人都輸了。

  毒梟道:“劉總,您贏了啊。”

  劉漢東道:“我剛才沒下注啊。”

  毒梟道:“剛才我替您下了一筆籌碼,贏了算您的,輸了算我的。”

  這也是示好的方式,輸贏還不是毒梟一句話說了算的么,劉漢東微笑,接受他的善意。

  比賽打完已經夜里十二點了,毒梟察言觀色,見劉漢東意興闌珊,沒有繼續再玩的勁頭,便把其后的歌舞表演取消了,讓人把劉漢東的“老朋友”帶了進來。

  多年不見,詹子羽已經變了模樣,人瘦削了許多,頭發也掉光了,鼻涕倒是一如既往的拖著,他精神萎靡,衣衫破舊,顯然混得不咋樣。

  “這是個賭鬼,酒鬼,毒鬼。”毒梟介紹道,“人不人,鬼不鬼,已經廢掉了。”

  劉漢東淡淡道:”你還記得我么?”

  詹子羽半坐在地上,臉上還有一道傷痕,他抬頭,茫然看了看劉漢東,搖搖頭。

  劉漢東從他眼神中看到萎靡和混沌,正如毒梟所說,這人已經廢了,本來腦子就有傷,再常年吸食毒品,能活到現在也是奇跡。

  詹子羽曾經是近江警界精英,他父親是市局一把手,他從警多年,廣交朋友,公安口提拔誰,全憑他一句話,詹家班的覆滅,固然有國家反腐的原因,但劉漢東也功不可沒,兩人交手多次,雖然劉漢東一直占上風,但不得不說,詹子羽是個極難對付的敵人。

  如今,敵人淪落到這步田地,劉漢東卻毫無快感,只有落寞。

  “給他好吃好喝,讓他體面點的走吧。”劉漢東道。

  毒梟當即拍胸脯承諾,今后劉總朋友所用的冰毒他全包了,身故后也會找和尚給他超度。

  劉漢東起身離開,路過詹子羽的時候,拍拍他的肩膀。

  詹子羽身子顫抖了一下,低下了頭。

  劉漢東回酒店了,他不會吧毒梟贈送的兩個妞兒帶回安全屋,這兩個小女孩都是雛兒,是精心準備的禮物,必須笑納。

  可是劉漢東又不想禽獸不如,他打算讓兩個女孩在酒店過一晚,表示自己對禮物的滿意,然后打發點錢就算了,當然這個想法他并未告訴任何人。

  酒店大堂,經理滿臉諂媚的告訴劉漢東,高級套房早已開好,夜宵在桌上,連浴缸里的水都放好了。

  兩個女孩滿臉羞澀,隱隱帶點興奮,卻毫無痛苦悲傷的表情,或許承接了這份任務,報酬會相當豐厚吧。

  劉漢東正要進電梯,忽然看到小刀臉上的糾結和義憤,他這才注意到,忽視了小刀的感受。

  小刀雖然是江湖中人,但經受的都是老派傳統的教育,講究盜亦有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正義感比劉漢東還強烈一些,而且他妹妹如果活著的話,和這兩個女孩年紀差不多。

  劉漢東笑了,拉過小刀,將房卡塞在他手里,又摸出一沓人民幣:“這是你的福利,你自己決定怎么做。”說罷揚長而去。

  小刀愣了,傻傻站在原地,手里捏著房卡。

  劉漢東心中暗笑,明天且看小刀如何處置的。

  第二天,小刀回到安全屋,走路都有些發飄。

  劉漢東笑道:“雙飛的感覺如何?”

  小刀一臉正義:“我什么也沒干,給了兩個妹子一人五百塊錢,打發她們回家了。”

  劉漢東笑意更濃:“然后呢?”

  小刀的正義變成了愧色:“閑著也是閑著,我打電話叫了大保健,兩個。”

  劉漢東哈哈大笑:“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小刀又洋洋自得起來。

  劉漢東接著說:“你這個好人做的沒意義,你不睡,自然有別人睡,說不定這兩個女孩下一個服務對象是個又老又丑的歐洲白人,或許是人高馬大的黑叔叔,或許是個變態的日本猥瑣大叔”

  小刀臉色在變,說不清是懊悔還是憤怒。

  他問:“媽的,那還不如我睡了。”

  劉漢東說:“你自己心安理得就好,這世界上人太多了,我們管不了那么多,只能管好自己,不作惡,不幫兇,做到這一點,世界就美好了那么一點點。”

  小刀似懂非懂,嘴上卻道:“叔,我明白了。”

  終于要離開柬埔寨了,劉漢東準備押解著王小軍取道云南返回國內,啟程那天,毒梟朋友又來送行,他告訴劉漢東一件事,鼻涕蟲失蹤了。

  “不是暴斃,是真的失蹤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毒梟這樣說。

  劉漢東笑而不語,如果自己的行動能給詹子羽一點觸動,哪怕給自己再樹立一個敵人,也是值得的。

  “媽的,老子現在越來越有佛性了,不然也弄個仁波切當當算了。”劉漢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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