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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鐵渣街棚改

  兩人互相加了微信,夏夢雪說:“有空出來喝咖啡,姐姐給你介紹女朋友,對了,你在哪兒上班?”

  劉漢南終于有機會顯擺一下自己了,他矜持的回答:“哦,我在市局。”

  “什么市局?糧食局?”夏夢雪戲謔道。

  “市公安局,計算機中心。”劉漢南扶了扶眼鏡,忽然想起來,“你怎么知道我沒有女朋友。”

  “嘻嘻,猜的。”夏夢雪當然不會實話實說,這種粗胖型的絲宅男,就是一輩子擼啊擼的命,怎么可能有女孩子跟他好。

  別墅里傳來主任的喊聲:“小夏,給阿姨介紹一下房子,跑哪兒去了!”

  夏夢雪趕緊跑進別墅,劉漢南跟著進去,別墅寬敞奢華,已經裝修完畢,用料扎實,簡直如同夢幻皇宮一般。

  水芹看傻了,賀堅也不表態,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劉漢東的繼父,在重要問題上更不會當家做主,這時候劉漢南顯出本事來了,他用蘋果手機和劉漢東視頻,遠程看房,劉漢東才沒耐心看什么房子,直接說:“就這一套了,用我媽名義買,今天就把合同簽了吧。”

  夏夢雪都聽傻了,她在售樓中心也干了兩年了,大款見的不少,但是這么有魄力的大款還是頭一次見,上千萬的別墅根本不當回事,說買就買,而且北京總部特地打電話關照,可見此人背景極其深厚,如果能攀上這樣的高枝,下輩子就不愁了,想到美好的未來,夏夢雪不由得濕了,看了看癡肥的劉漢南,對,就從這貨下手。

  “經理,我們全款,打幾折?”水芹問道。

  主任受寵若驚一般:“阿姨,折扣肯定是有的,這套是樣板房,有一定損耗,具體價格我再請示一下領導,您看今天就簽合同?”

  “我兒子說,今天就簽。”

  “得嘞,我馬上就安排。”

  與此同時,遠在近江的馬凌也收到了來自科林的西聯匯款,十萬美元,她把這筆錢直接存到劉漢東的工資卡里,連同每月工資,存上定期,分文未動。

  馬凌還在公交公司上班,依然開520路電動公交車,她的燒傷基本上痊愈,但心底的傷痕卻是永遠也無法抹平的,每當經過事發地段,她的心都會顫抖,那些烈焰中扭曲的人影經常出現在她的睡夢中,責問她為什么活著,為什么燒傷沒留下疤痕,她無言以對。

  她曾經向父母、同事求助,但不管是馬國慶王玉蘭,還是單位領導,都鼓勵她勇敢面對慘痛回憶,繼續開520路,畢竟馬凌身上帶著劉書記賜予的英雄女司機光環,如果哪天劉書記突然問起,那個女司機現在哪兒呢,領導們也好有個對應之詞,所以調崗是不可以的,看心理醫生也是不贊同的,女英雄內心強大,不需要心理醫生的介入。

  每天,馬凌重復著同樣的工作,日子單調乏味,520慘禍之后,她整個人都變了,不再和以往的朋友們來往,也沒什么興趣愛好,劉漢東曾經說給她買倆瑪莎拉蒂玩,被她一口拒絕,說沒意思,不想出風頭。

  人生已經沒多大意思了,這是馬凌經常自言自語的一句話,她懷疑自己患上了抑郁癥,有一次她對父親說了自己的猜測,馬國慶呵斥女兒,什么抑郁癥,那是富貴病,有錢人閑得無聊的無病,咱老馬家祖上可是貧農。

  馬國慶關心女兒,但按照他的邏輯,女兒這是在作,在沒事找事,日子現在蒸蒸日上,還有什么想不開的呢,本來馬國慶該退休了,但是國家修改了退休年齡,他還得在繼續奉獻幾年,不過不用出外勤了,掛著副所長的頭銜,主管戶籍,比以前清閑多了。

  作為一名公安干警,馬國慶的職業生涯并不一帆風順,從警校畢業后剛穿上白藍相間的警服,著實威風了一陣,也是那個時候把王玉蘭騙到了手,不過后來激情歸于平淡,干了二十年的戶籍警,沒有功勞,只有苦勞,快退休的時候,因為劉漢東的關系,才立了一個大功。

  說起來這個女婿,馬國慶是一百個滿意,女婿現在是國企高層領導,正處級,手上權力多大他不知道,他就知道公安廳的副廳長都托人來給自己送禮,讓自己在女婿面前美言,據說劉漢東掌握了幾百億的項目決策權,這幾百億還不是人民幣,是美金!

  馬國慶在快退休的時候,終于穿上了白襯衣,晉升為三級警監,當然只是虛銜,北京上海大城市馬路上還經常有站街指揮的三級警監交警呢。

  最近轄區里沒什么事,火花村的戶籍已經凍結,因為市里要對這一塊進行動遷了。

  花火村原本是一個自然村,隸屬于黃花鄉,后來黃花鄉升級成了黃花辦事處,花火村變成了城鄉結合部的城中村,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大,起初村民們蓋房子是想出租賺錢,后來風言風語說政府要征地,于是瘋了一般蓋樓,增加建筑面積,把個火花村蓋的如同香港的九龍寨城,后來人家開發商來了一看,就縮卵了,說太密集,拆不起。

  這個爛攤子一直留到了現在,火花村,鐵渣街,變成了滋生犯罪的溫床,今天,火花村終于要動遷了,市政府都布告都貼到了街上。

  據傳說,鐵渣街動遷是周文市長的三板斧之一,也有人說,這是劉書記給周市長上的眼藥,這年頭動遷最難,全國各地,暴力拆遷和抗拆此起彼伏,層出不窮,常常伴隨著流血、,甚至殺人,搞好了gdp增加,荷包賺的滿滿的,搞不好,烏紗帽可就危險了。

  馬國慶很為周市長捏一把汗,作為火花派出所的老民警,他太了解這些潑婦刁民了,釘子戶的比例絕對大,而且這地方的人脾氣暴躁,的事兒怕是不會發生,真鬧起來保不齊要燒死幾個動遷工作人員哩。

  火花村的村主任花得意,還有他的小舅子花豹,支棱著架子等著賺大錢呢,政府拆遷,必須仰仗地頭蛇,億萬財富就在眼前,至于拆遷這種活兒,難不倒他們這些職業地痞流氓,放火扔蛇潑大糞,半夜綁人拆房子,無數老前輩已經做出了榜樣,只要依葫蘆畫瓢就行。

  火聯合等村民們也很高興,他們野心不大,能原拆援建,給個三套樓房,再給一二百萬的補償款也就心滿意足了,親戚朋友們經常在火家院子里聚會,討論怎么遷戶口進來,怎么偷偷加蓋點房子,多弄點補償款。

  至于高層方面,市里無數人等著看周文的笑話,火花村棚改項目分明就是劉飛給周文下的套,分明是毒藥,還得捏著鼻子吃下去,這就是劉書記的高明之處。

  近江市的財政已經達到崩潰邊緣,根本拿不出資金來進行如此之大的棚戶區改造,雖說這個項目干好了能撈不少,但是你得有金剛鉆才能攬這個瓷器活,城鄉結合部情況最復雜,很容易搞出人命和丑聞,到時候村民上訪,紀委介入,劉書記再順水推舟一下,周文的市長就干到頭了。

  不過,大家都忘記一件事,周文并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他是從底層辦事處一步一步爬上來的干部,刀光劍影見的多了,南泰縣那樣的虎穴狼巢都能平趟,進了省城還不是天高野闊,任憑他興風作浪。

  周文接了這個苦差,但是根本沒當一回事,他決定不在火花村棚改項目上賺一分錢,但也不會投一分錢,怎么動遷,怎么補償,村民自己投票做主,政府只進行組織和召集,不參與決策,至于怎么建設,村民自己去招投標,總之一句話,你們自己玩去吧。

  這一招可謂狠辣,把球踢給了火花村這幫擺足了架勢準備大宰一刀的村民們,大家都懵圈了,花得意卻是一喜,政府放權,那么自己就是老大了,他盤算了一下,估摸自己最低能賺到兩個億。

  事實證明,花得意根本沒這個能力擺平村民們,他雖然是惡霸,但是其他村民也不是省油的燈,比如火聯合這種人,根本不尿花得意這一壺,怎么拆遷,怎么安置,怎么集資建樓,是建小高層還是建別墅,怎么分,怎么賣,村民們眾說紛紜,意見沒有十年八年是統一不了的。

  火花村的棚改項目,就這樣一天天的拖了下去…

  周文輕松接了劉飛一招,沒想到第二招接踵而至,有人實名舉報,周文有嚴重的生活作風問題,包養女記者,還有一個私生女兒!

  這個爆炸性的新聞,最初是網上發出的,繼而被外地一家網絡電視臺公開播報,短短時間內滿城風雨,連平頭老百姓都知道了周文和白娜的事情。

  傻子都能猜出,這是劉飛的又一記狠招。

  鑒于社會負面影響極大,江東省紀委介入調查,這是第一步,如果周文的作風問題成立的話,接下來就是調職,處分,接著調查經濟問題,這年頭哪個官員沒有點經濟問題,一查一個準。

  周文被省紀委約談,他平靜的走進紀委書記的辦公室,接受訊問。

  “我請求組織嚴查這一起對我的污蔑中傷行為。”周文說,拿出一個檔案袋,“來之前,我已經把所需要的文件預備好了,這是白記者在美國收養孤兒的全套證明文件,如果組織需要,我隨時可以進行親子鑒定,那個孩子,和我,和白娜,都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紀委書記愣了,準備好的臺詞一句也派不上用場。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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