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國際貨運航空的貨機在阿富汗領空飛行,航線西南,飛行高度一萬一千米,巡航速度0.9馬赫。
平流層空氣稀薄寒冷,在跳傘前半小時突擊隊員們都戴上了氧氣面罩,以排除體內的氮氣,紅燈亮起,機艙開始減壓,左翼后部貨艙門在液壓驅動桿推動下緩緩打開,士兵們開始排隊等候跳傘。
航線和目標并不重疊,為了不引起懷疑,飛機不會偏離航線或者降低高度,士兵們必須使用滑翔翼傘自行飛到目標上空降落,這種高空跳傘他們已經演練了無數次,機艙外凜冽刺骨的寒風和萬米高度對他們來說都是家常便飯。
三十名士兵魚貫跳出機艙,呈自由落體運動,他們都穿著連體式防寒服,佩戴封閉式頭盔氧氣面罩,下落到五千米高度的時候,士兵們打開了滑翔翼傘,空氣從尼龍制翼傘前端涌入,迫使各氣室充氣張開成囊型,以保持翼傘成一個沒有剛性骨架低展弦比翼型,這樣可以確保在無風的情況下也能滑翔四十五千米,至于降落技術,T部隊的傘兵們可以精確到厘米級別。
程衛國嫻熟地操控著滑翔翼傘向前飛行,和戰友保持著適當的安全距離,經過近乎殘酷的訓練,他的心態已經完全和普通部隊士兵不同,在T部隊成員眼里,連偵察大隊都算是普通士兵,他們眼高于頂,自由散漫,毫無軍人的做派,當然這只是程衛國作為新人的第一印象,越是深入了解這支部隊,越是會愛上這群人,他們是真正的軍人,因為他們隨時準備赴死。
出發前,程衛國按照領導要求寫了遺書,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幸犧牲,這份遺書恐怕不會寄到家里,取而代之的是一份三十八軍首長簽署的制式烈士通知書,自己的死因也會變成訓練中不幸遇難,而不是境外戰死這種無法公開的秘密。
包括隊長羅漢在內,每個T部隊成員的組織關系都還保留在原部隊,工資待遇也和以前一樣,在中國人民解放軍的編制里,根本就沒有T部隊這個番號。
腳下是茫茫山脈,耳畔是呼嘯冷風,程衛國想到犧牲在緬甸叢林中的父親,一股豪情壯志涌上心頭,爸爸,毛孩不會給你丟臉的!
喀布爾的空管中心,雷達屏幕一切正常,工作人員漫不經心的喝著紅茶,吃著宵夜,聊著昨天的板球比賽。
烏魯木齊指揮中心,葉唐少將接到貨機發回的加密信息,山鷹正在翱翔!
劉漢東看著土堆壘成的建議發射架,嘆為觀止,阿卜杜勒肯定不是簡單的普什圖老漢,搞不好這老家伙以前是阿富汗政府軍的教官,或者是中情局訓練過的游擊專家。
“那么,這個鬧鐘是定時裝置么,等我們進入戰斗位置后發射,然后我們上去一通猛掃,把他們全干掉。”劉漢東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三枚107毫米火箭彈的威力不可小覷,頂的上一個迫擊炮連的齊射,此時已經是深夜,沒什么娛樂方式的恐怖分子們經過一天的辛苦訓練,肯定已經進入了夢鄉,他們棲身的土房子沒有任何防彈能力,一頓轟炸后,起碼能炸死百十個人,然后再沖上去用自動步槍掃射,投幾個手榴彈,把他們全滅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阿卜杜勒老漢卻搖搖頭:“不,當然不,我們現在撤退,二十分鐘后火箭彈自動發射,這樣可以確保我們不被追上。”
“然后呢?”劉漢東有些傻眼,但又不死心。
“然后我們回村,你去喀布爾,就這樣。”老漢平靜無比,手里繞著電線,在發射裝置附近安放了一枚中國造的定向雷,老家伙陰著呢,能猜到恐怖分子一定會前來查看發射陣地,到時候再搞他們一下。
“可是…大仇未報啊。”劉漢東道。
阿卜杜勒看著他:“孩子,三枚火箭彈可以殺死很多人,我們不需要也沒有能力把營地里所有人都打死,他們也不是待宰的羔羊,我們只有三個人,打仗比的是意志和訓練,但是人多槍多足以抵消這些優勢,沒有任何一支特種部隊可以與超過自己數倍的士兵對戰,你,我,艾哈邁德,更不行。”
劉漢東無言以對,阿卜杜勒說的句句事實,對方實力不弱,如若不然也不會滅掉哈桑和他的部下,自己也曾目睹這些分子的操行,殺人不眨眼,血腥殘忍,加上狂熱的極端宗教信仰,戰斗力肯定不會差,用火箭彈偷襲他們是最好的選擇,單槍匹馬進攻才是傻逼的行為。
可是損失慘重的恐怖分子必然會遷怒于人質,唐建軍和胖廚子死期不遠了,想到這個就讓劉漢東極為煎熬,就在眼前卻不能救援同胞,深深的挫敗感和無力感充斥著內心,理智告訴他,這樣做沒有錯,也算不得懦弱,沒人會指責自己。
唐建軍辦公室的桌上擺著一張合影,照片上是唐總一家人,夫妻之間是七八歲的女兒,那小女孩笑的燦爛無比,此刻或許她正在家里酣睡,卻不知道爸爸就要被壞人殺害了。
“我得做點什么。”劉漢東自言自語。
阿卜杜勒設置好了定向雷,招呼艾哈邁德和劉漢東撤離。
“你們走吧。”劉漢東說,“我要救同胞。”
“你會死的,你們一起死,你誰也救不了。”阿卜杜勒老漢說。
“我要去救同胞。”劉漢東重復道。
老漢知道他心意已決,點點頭,背起李.恩菲爾德步槍,轉身走了。
艾哈邁德看著劉漢東,有些遲疑,看得出少年也想留下大戰一場。
“艾哈邁德!”阿卜杜勒厲聲喊道。
少年匆匆離去,臨走前對劉漢東說:“安拉保佑你。”
劉漢東最后檢查裝備,背起63式自動步槍,端著波波沙下山了,艾哈邁德走出幾十步遠,回望那孤獨的背影,問爺爺:“他是勇敢的山鷹么。”
阿卜杜勒頭也不回道:“不,孩子,他是一頭愚蠢又倔強的毛驢。”
艾山.阿布杜哈力克是喀什人,民族大學本科學歷,公安部特級通緝犯,同時他也是東突組織駐阿富汗訓練營的主管。
訓練營有三百多人,其中大多數是國內偷渡來的年輕人,南疆貧瘠落后,生活困苦,極端宗教思想很有市場,這些連小學都沒畢業的同胞,幾句話就能讓他們變成殺人的惡魔。
為了訓練這些新丁,艾山殫精竭慮,想出許多花樣來增強他們的戰斗力,除了的教官,他們還聘請了來自于車臣、敘利亞、克什米爾以及的老兵,手把手的教這些連左右都不分的年輕人怎么打仗,怎么殺人。
前一段時間,艾山組織了一次行動,奔襲數百里,殲滅了一支和自己有過節的普什圖武裝,普什圖人講究血族復仇,仇人不在就殺他兄弟,沒兄弟就殺他全家,這次行動是一次成功的實習,讓不少新兵見了血,雖然死傷了十幾個人,但收獲大于損失,因為意外獲得了兩名中國人質。
艾山準備利用這兩名人質搞一個大新聞,他一直羨慕那些中東地區的前輩們,在鏡頭前壯志激昂的一邊念著安拉胡阿克巴,一邊用刀子割下美國人的腦袋,引的全世界為之嘩然,恐怖事業更上一層樓。
如今,他也有了本錢,唐建軍是中資企業高級管理人員,宰了他,能讓中亞地區的中國人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艾山讓人送了一份視頻資料給阿富汗的中國大使館,先向他們提出條件,得不到滿足后才被迫殺人,這樣還能獲取全球穆斯林的同情哩。
唯一的遺憾是山區里沒有網絡信號,為了避免被追蹤,營地里杜絕一切衛星電話、手機、電臺等高科技通訊工具,這是基地組織傳授的經驗,美國人的科技太發達了,任何電子設備都能被他們竊聽和跟蹤,本之所以能在911事件后逃亡這么久,秘密就在于不使用任何電子設備。
艾山在考慮,反正人總是要殺的,不如先拍攝視頻,然后派人拿到有網絡的地方傳輸上網,對,就這么干。
“買買提,你去把唐建軍帶來,準備好攝像機和行刑手。”艾山吩咐道。
心腹手下領命而去,艾山在窗前倒背著手冥思著,忽然突發奇想,何不搞一次夜間緊急集合,讓巴郎子們親眼目睹斬首,既可以訓練隊員們的反應能力和危機意識,還能培養他們嗜血的性格。
艾山為自己的聰明才智竊喜不已,等唐建軍押到之后,他下令:“緊急集合。”
凄厲的哨子聲在營地上空響起,一人站在房頂,鼓著腮幫子拼命的吹著哨子,睡眼惺忪的準恐怖分子們散散倆倆從營房和洞穴里出來,在空地上列隊。
唐建軍五花大綁跪在臺子上,背后是星月旗,面前是粗大的樹墩子,一個蒙面人拿著利刃,不慌不忙的在油石上反復打磨著,攝像機在調試,燈光在準備,唐建軍明白,自己的死期到了。
二百多名恐怖分子看到斬首臺,都興奮莫名,交頭接耳的議論著,他們的領導者艾山.阿布杜哈力克挺胸碘肚站到了臺前,正要發表激情洋溢的演說,忽然疑惑的抬起頭,看著天邊。
站成方陣的恐怖分子們也都隨著他的目光看向天邊,三道火焰在夜空中分外耀眼。
沒有人能猜出,這是前來收割生命的兩枚19632型殺傷爆破榴彈和一枚磷鋁燃燒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