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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亂槍擊斃

  巡特警支隊駐地,急促的警報聲響起,特警們已經習慣這種緊張的生活,迅速穿衣起床拿了裝備上車,抬頭看看墻上的電子時鐘,早上五點半。

  黑色依維柯駛向蘊山腳下,清晨的道路車流稀少,警車鳴著凄厲的警報風馳電掣,特警們系著頭盔下頜帶,整理著警容風紀,檢查警械。

  分隊長姬揚坐在副駕駛位子上,扭頭向后給大家介紹警情:

  “接110指揮中心通知,有兩頭猛犬撕咬群眾,出警社區民警無法解決,就讓咱們上了,大家注意安全,能不開槍就不開槍,以免驚動群眾,造成不好的影響。”

  “是!”特警們齊刷刷的回答。

  很快抵達現場,已經有一輛桑塔納警車停在路邊,兩名民警和兩個協警束手無策,他們只有警棍和胡椒噴罐,不敢對付猛犬。

  遠處,倒臥著一個人,身上血跡斑斑,紋絲不動,一旁丟著大掃帚,附近是兩頭雄獅一般龐大威風的藏獒,獒頭都被鮮血染紅了,冷酷無情的眼睛掃視著圍觀群眾。

  “開槍吧。”劉漢東摩拳擦掌。

  “先了解一下情況。”姬揚上前和派出所民警溝通,得知兩頭藏獒突然出現在群眾晨練現場,咬傷了一名環衛工人,現在不清楚人是不是活著。

  “藏獒大概是從附近別墅區跑出來的,已經去聯系主人了,到現在沒回音。”民警說。

  “知道了。”姬揚一擺手:“防暴槍準備,用殺傷彈。”

  “小姬,最好別動槍。”民警勸道。

  “現場群眾這么多,已經危害到公共安全了,再說那個人還沒死,這樣拖著怎么行?”姬揚很不解。

  “這兩頭藏獒起碼一兩百萬,打死了誰負責?再說那個環衛工人應該已經死了,要我說,等狗主人來了再說。”民警小聲嘀咕著,卻被附近的劉漢東聽到。

  其實民警說的沒錯,這種價值不菲的藏獒不是尋常老百姓養得起的,動輒幾百萬上千萬,就連配個種都要上十萬塊了,藏獒在近江乃至全國,是身份地位和財力的象征,前段時間近江某位富豪從西藏請來一頭純種藏獒,租的灣流專機,動用了一支由賓利和悍馬組成的車隊浩浩蕩蕩從機場接來,排場比省委書記都大哩。

  藏獒值錢,相比之下人命一錢不值,死的不過是個環衛工人,說不定連近江戶口都沒有,咬死就咬死了,最多賠個十來萬,藏獒配一次種就賺回來了。

  如果開槍擊斃藏獒,在法律上固然站得住腳,但是真鬧大了,誰和你講法律,這些財大氣粗的主兒都是手眼通天的角色,隨便一句話就讓你個小民警脫衣服,賠錢,兩頭天價藏獒,賣了房子都賠不起。

  這些道理,姬揚都是明白的,他立刻猶豫起來。

  “再等半小時,狗主人還不來就請動物園馴獸師來,用麻醉槍。”民警建議道,這個方案比較靠譜,不用傷到名貴藏獒的性命。

  正在此時,躺在地上的環衛工人抽搐了一下,人群一陣騷動,遠處跑來一個臟兮兮的七八歲小女孩,嘶喊著奶奶,我要奶奶。

  群眾們拉住了小女孩,怕她跑過去被藏獒傷到。

  “冷靜,不要沖動,不要激怒藏獒。”民警好心勸說群眾,讓他們不要發出噪音,刺激到這種極其暴躁,智商負數,服從性為0的野蠻動物。

  劉漢東按捺不住了,抓過同事手中的97式防暴槍,從攜行具上摸出殺傷彈一枚枚填進去,腳下不停向前走去。

  “小劉你干什么!站住。”姬揚一扭頭看見劉漢東擅自出動,立刻喝止。

  劉漢東頭也不回,端著防暴槍過去,嘩啦一聲上膛,藏獒察覺了他的敵意,沒有任何征兆就撲了過來,如同草原上捕獵的雄獅,敏捷而雄健,只取劉漢東的咽喉。

  圍觀群眾發出一陣驚呼,與此同時槍響了,劉漢東雙手端著防暴槍,連續擊發毫不停頓,18.4毫米殺傷獨頭彈接連擊中藏獒的頭部,龐大的身軀轟然落地,劉漢東身子一側,防暴槍脫手滑下,順勢抽出腿部的九二式九毫米手槍,朝另一頭撲過來的藏獒連射。

  九毫米子彈的停止效應遠不如大口徑的防暴槍,藏獒中彈后毫無反應,繼續撲來,劉漢東邊打邊退,與此同時戰友們迅速沖上來,端著防暴槍、微沖對著藏獒就是一頓猛射,幾十發子彈打下去,藏獒腦袋成了爛西瓜。

  劉漢東的手槍彈匣打空了,空倉掛機,槍口青煙裊裊,他一按釋放鈕退出空彈匣,左手掏出實彈匣裝上,回膛,上保險,插回槍套,一氣呵成。

  小女孩撲了上去,趴在環衛工人身上嚎啕大哭。

  姬揚上前,踢了踢藏獒的尸體,責備劉漢東:“你怎么說開槍就開槍,鬧出事來怎么辦?”

  劉漢東鐵青著臉,一言不發,他在責怪姬揚沒有第一時間下令開槍,沒有擔當。

  救護車開了過來,醫護人員將奄奄一息的環衛工人抬上了車,開走了。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男子才匆匆趕來,見到地上的藏獒尸體,臉色頓時大變。

  “司令!將軍!”男子蹲在地上,痛心疾首,如喪考妣。

  兩頭價格超百萬的天價藏獒被打成了血葫蘆,滿身都是彈孔,死不瞑目。

  男子氣的渾身顫栗起來,擦擦眼淚猛然站起來質問道:“誰把我家的藏獒打死的!”

  劉漢東上前要去揪他的領子,好好教訓一頓,立刻被戰友們拉住,姬揚和派出所民警上前交涉,原來這人并不是狗主,而是高價聘請的飼養員,今天正好有事出門,關在院子里的藏獒因為難耐炎熱氣候,跑了出來咬傷了人。

  “這可是從馬俊仁藏獒園買來的純種獒,我跟你說,你們攤上大事兒了!知道這是誰的狗不?李老板的!”

  住在蘊山別墅的李老板只有一位,就是近江市娛樂業大亨,旗下開了幾家夜總會、洗浴中心、迪廳、酒吧的李隨風。

  李隨風和龍開江是一個輩分的混混,九十年代初期開始混出名堂,現在已經有了政治身份,是市政協的委員,家產巨萬,黑白通吃,他喜歡玩,家里世界名車十幾輛,淮江里有游艇,據說下一步還打算買私人飛機哩,這兩頭藏獒是李老板的愛物,也是顯擺身份的重要工具。

  李老板家一個養狗的都如此驕橫,可見其勢力之大,普通小民警哪敢和他叫板,不過今天這個事情鬧大了,必須有個交代才行,特警們任務完成,上車走人,剩下的清理現場、疏散群眾的事情就交給派出所了。

  打死兩頭狗,本不算什么大事,劉漢東也沒往心里去,寫報告是姬揚的事兒,他還惦記著調動工作的事情,摸出耿直留給自己的名片,直接打了過去。

  “耿大隊,我是劉漢東。”

  “想好了?”

  “想好了,我愿意干。”

  “好,你等通知吧。”

  電話打完,劉漢東神清氣爽,自己的事業一帆風順,前途廣闊,他有信心干好緝毒這份有挑戰性的工作。

  今天中隊在駐地備勤,不用上街巡邏,但也不能休息,一上午都在訓練,到了下午,劉漢東就被叫到了大隊長辦公室。

  “你行啊,早上帶頭開槍,一共打了五十八發子彈,靶場上沒打夠,跑公園里過槍癮去了,這回過癮了?”大隊長似笑非笑,不知道啥意思。

  “過癮了。”劉漢東答道。

  大隊長說:“你是過癮了,給大隊可惹禍了,藏獒主人來鬧事,只能先給你停職了。”

  劉漢東才不在乎,他已經聯系好了下家。

  “到了緝毒那邊,給咱們特警爭臉!”大隊長起身,拍了拍劉漢東的肩膀,眼中盡是欣賞之色。

  “是!”劉漢東敬禮。

  劉漢東就這樣被停職了,從后門離開駐地,開著他的富康繞了一圈來到支隊大門口,只見外面堵了幾十號人,打著白幡和橫幅,寫著抗議特警暴力執法,導致群眾財產蒙受巨大損失之類的話,還有兩張巨幅彩照,是“司令”和“將軍”坐在悍馬和賓利車上的英姿,風吹起倆畜生脖子上的長毛,儼然一副王者風范。

  群眾堵門鬧事,支隊毫無辦法,只能安慰交涉,承諾調查,并且告訴他們,帶頭開槍的臨時工已經被停職。

  “呸!”劉漢東啐了一口,駕車離去,他不忙著去緝毒大隊報到,可以先休息兩天。

  他是一拍屁股走的干凈利索,支隊長卻要面對無盡的麻煩。

  李老板帶著律師來找石國平,出示了兩頭藏獒的血統證書,國際大賽上的獲獎證書、錦旗,文字資料,視頻資料,每天的伙食清單,打過的進口疫苗,飼養員的工資單,配種的收入證明,以及購獒的原始,司令是一百五十萬人民幣,將軍是一百八十萬人民幣,加上這些年在獒犬身上的投入,總共是四百一十萬。

  這兩頭藏獒都是兩歲的成年犬,預期壽命在十年以上,光是每年損失的配種費用就高達百萬,加在一起,沒有一千萬的賠償下不來。

  李隨風和石國平認識不少年了,這回一點面子也不給他:“石支隊,獒咬人是不對,可它們是畜生,人能和畜生一般見識么,你們那么多特警,就不能找個棍子把它趕走?非得開槍,開一槍還不夠,他媽的打了幾十槍!媽了個逼的在我獒身上過槍癮啊!”

  石國平說:“李老板,你的獒犬傷人在前,狗再值錢,也不能和人命比。”

  李隨風一拍桌子說:“你這話對,我不是不講理的人,被咬傷的清潔工我包賠她醫藥費,該多少是多少,一分都不會少!可是我也得要個說法,你們特警打死我的兩頭名貴純種藏獒,到底怎么說?”

  石國平很無奈,李隨風不是社會小混混,而是有頭有臉的企業家,政協委員,他真要較勁起來,整一幫律師打官司,或者找一幫人堵大門,在網上發帖子污蔑,自己還真沒什么好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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