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斐國武田家,躑躅崎館。◎
剛剛從信濃國返回躑躅崎館繼續療養的武田信玄此時正緩緩地在棋盤上放下了一粒黑子,然后說道:“這條大龍我殺了。辛隆,這局是我贏了。”
“主公棋藝高,臣佩服!”真田幸隆恭維道。
而就在武田信玄還在與真田幸隆下著棋之時,躑躅崎館外,一匹快馬由北而來,騎士快馬加鞭沖入城池。跳下馬來不及喘氣,急急奔向本丸。找到一個護衛,出示一個印章后被帶到武田信玄前。
“館主大人,急報,越中一向宗已經再次暴動了。”騎士跪在地上劇烈地喘著氣。
“哦?”武田信玄聞言后先是一愣,隨即大叫一聲,“好!”
隨即,武田信玄笑意滿面地示意辛隆收起圍棋,然后與近侍說道:“喜兵衛,把大火都叫來評議間。”
“哈!”喜兵衛跐溜快跑下去。心中也是激動:“越中一向宗暴動,越后的上杉家必然被牽制住,此前一直不敢大舉行動的本家,這一次肯定要全力出擊遠江今川家了。我要抓住機會建立功勛,證明兄弟中我才是最優秀的。”
隨后,在喜兵衛的快通知下,武田家眾家臣很快齊聚一堂,而且他們從喜兵衛得知了越中一向宗暴動的消息后,都已經紛紛猜到了武田信玄叫他們來的目的了。于是,他們都神色肅殺,只等主公下令,便揮軍攻伐遠江今川家了。
“人都到齊了嗎?”武田信玄向家臣看去。
“除了出征在外的少主和虎昌大人。所有家臣都到齊了。”喜兵衛回答。
“嗯。我們開始評定吧。”武田信玄話。家臣們坐正身體,等待主公令。
“本家已經有五千先鋒進入駿河,我打算再帶一萬兩千人出征,為盟友遠江今川家結束內亂。總大將由于我親自擔任。副將人選,昌豐。”
“哈!臣在!”內藤昌豐出列伏下。
“你來擔任我的副將。”
“哈!”
“軍奉行由…”
“主公少主回來了。”就在人事任命即將結束之時,侍從卻是突然進來稟報,臉色不大好看。
“太郎?他不在駿河領軍支援盟友,跑回來做什么?混蛋!叫他來見我!”武田信玄右手一拳垂在案臺上。出“轟”地一聲大響。
“哈!”
很快,評議間門就出現了一個落魄的身影,武田義信跌跌撞撞走了進來。只見他臉色蒼白,軟軟跪在了武田信玄面前念叨“死了,死了,都死了。”
“少主在講什么?”武田眾家臣見到武田義信如此狼狽臉色都顯得有點難看。出征在即,少主突然跑回來說些不吉利的話,失魂的樣子也讓人鄙視。
“你在說些什么,還不快退下?否則以亂軍心論處!”武田信玄不耐煩地爆喝。
武田義信無視叱喝,繼續念叨道:“虎昌老師死了!”
“納尼!”武田信玄驚得猛地站了起來。直接撞翻身前案臺,指著長子大喝道。“你在說一遍?”
“虎昌老師死了!”
“啊?”評議間里爆出一陣驚呼,都不敢相信,大軍出征才幾天時間大將就戰死了?
“太郎你瘋了嗎?到底生了什么,快說!”武田信玄著急問道,但是長子還在渾渾噩噩的念叨,完全不能講述事情經過。武田信玄對自己這個兒子失望極了。
“喜兵衛,把他帶下去,再找個能說話人的人來。”
“哈!”武田義信被幾個侍從拉扯出評議間。
武田信玄到此還是有點不相信長子的話,虎昌武藝了得,軍略一流,怎么可能就死了呢?直到尸體被抬到中庭,最后一絲僥幸才破滅。武田信玄揭開改在尸體上的白布,看見飯富虎昌臉上插著半截箭矢。
蓋回白布,武田信玄問道跪在尸體邊的一名赤備侍大將,“講下戰事的經過。”
“我們剛出野松口就遇到了今川軍…”從開戰占優,講到飯富虎昌被射下馬匹,全軍敗退。講完,侍大將不爭氣地哭出來,“我們拼死搶回大將的尸身,逃了回來,嗚嗚。”
“哎!失去虎昌就如斷去一臂”武田信玄內心絞痛。
“出兵報仇吧,主公!”
“主公!”
“主公!”
“定然要覆滅遠江今川家!”
“不過,就算駿河今川阻止,本家也要覆滅遠江今川家。”家臣咬牙切齒地圍在武田信玄身邊叫著報仇。這個時候,武田家眾人還只以為武田義信等人的大軍是遭遇到了遠江今川家大軍的伏擊,而還以為駿河遠江今川家還沒有覆滅,遠江今川家還在內亂當中。
“諸位先回去,準備軍隊,隨時準備出。”武田信玄說道,但是另有打算。君子不怒而興兵,家臣已經失去冷靜,貿然出擊容易被敵利用。
“而且今川葬良也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敵人啊。”武田信玄預想,今川葬零可能是比上杉謙信還難纏的敵人。此時的武田信玄還以為遠江今川家大軍的指揮者是今川葬零,卻不知道政良的存在。
不過,即便不知道遠江今川家的幕后指揮是政良,但武田信玄一生信奉的是打仗六分勝,于是在不知道遠江今川家具體的情況下,他決定還是先派出目付打探情報后,再做打算。
三天后駿河的情報楚地回來,遠江今川家在富士川山道筑起關卡,攔住了整條山道。此時的政良為了麻痹武田家與北條家,還是將今川家內戰結束的消息暫時封鎖住了。
“關卡多高?”武田信玄心中一抖,問道 “屬下兩身長以上那么高!”
“下去吧!”侍從推出房間。
武田信玄抬手嘩啦一下掀翻案臺,“我不信。我武田信玄一輩子也走不出甲信!”第二日武田信玄兵一萬七千大軍向駿河移動。打著支援駿河今川家的大義。氣勢洶洶地殺來了。
而在此時,在甲斐、駿河邊界地區。
“大人,武田信玄出動了,目標正是我們。”僅僅用了大半日的時間,通過羅氏家情報閣的情報傳送網絡,情報就傳到了政良的手上了。
那日大勝武田義信后,今川軍從野松臺深入山道,在最險要的地方堆土。伐木,造出一個高三米多的關卡。
政良用拳頭捶下三米多高的木墻,回頭和身邊的家臣說道:“這些關卡還要擴建,把那邊山給挖了,最后建成一座城池,名字就叫野松城。”
“是!”家臣當即令領命道。隨即,今川家上下又加快了修筑城砦關卡的度。
而到了七月下旬,楓林火山軍旗終于出現在關卡前。政良瞪上關卡,一眼就現頭頂白毛的武田信玄,武田信玄同樣一眼現政良。兩人目光在空中對撞。誰不讓。
“強悍!前所未見的強悍!”政良心中涌起戰意。
“剛毅!是不會放棄的那種人。這人到底是誰呢?”此前他也已經得到了情報,不但已經知道今川家內亂已經結束。而且還知道今川家突然出現了一位非常厲害的總大將。
武田信玄思索一番后,隨即再次觀察眼前的關卡起來。這一座新建的關卡,是從靠山一直延伸到河邊的,大概五十米長,前方挖出壕溝。對面河岸更加狹窄只有不到二十米。更加難以攻破。
山道之中正面最多鋪開兩百士兵,武田信玄空有大軍在手,卻沒有用武之地。
“先扎營!”武田信玄隨即命令道。在對峙中先找到敵人破綻,再設法擊破敵人,這是武田信玄一向的戰法。
而在看到武田大軍沒有進攻后,政良布置常備繼續警戒。剩下兩千多征召組足輕也沒有讓他們閑著,命令他們去挖土、伐木,在關卡后建立第二道防線,以防萬一。
“天時不在我,地利也不在我,只有靠人和了。”對峙兩天中,無論任何時候今川軍都沒有露出哪怕一點松懈。武田信玄準備強攻,“喜兵衛,把信房和昌景找來。”
“哈!”武藤喜兵衛應聲退下。信房和昌景指的是武田軍中大將馬場信房、飯富昌景兩人。
馬場信房在歷史上著名的大將,一生征戰5o余年,身上沒有一處傷痕,所以被稱為“不死鬼美濃”。
飯富昌景,故名思意是被政良一射箭死的飯富虎昌的弟弟,也是有名的驍勇大將。
兩人在帳前相遇,飯富昌景見到馬場信神稍一愣神,然后更在后面一起走入武田信玄大帳。馬場信房的身上臟兮兮的,背后還掛了根樹枝。
武田信玄正面對門口,一眼就看到馬場的狼狽樣,“信房你怎么這幅樣子。”
“這些,應該是在山上蹭的。”馬場信房低頭看看自己,然后抬頭笑著說,“主公,臣下這兩天時間,親自探索邊上的白鳥山。給臣探索出一條小道,也許可以繞到今川軍身后突襲。”
“真的?”
“千真萬確。”
“能確保不會被現嗎?”武田信玄疑問。
“都是密集的樹林,除非遠江今川家提前布置,否則不可能現我們。”馬場自信說道。
“這樣的話,也許可以利用一下。”武田信玄摸著上唇的胡須,瞇眼看向帳外。奇正相合,可能有機會。收回目光,于是隨即下令道:“昌景。”
“哈!”
“你帶大軍猛攻關卡,抓住機會給虎昌報仇。”這一路是正。
“哈!一切交給臣下。”飯富昌景肅殺接令。
“信房給你一只精銳,繞過去,然后找機會突襲。但是要記住,一被現立刻退回來。”這一路是奇。
“哈!”馬場信房率兩百名武士俏俏爬入山林。戰爭就是多算者勝,少算者敗。
飯富昌景到達最前方整軍,先派出一支足輕隊試探攻擊。足輕在侍大將指揮下。高呼幾聲。擠成密密麻麻的隊形先前推進。
政良這邊弓箭備軍開始射擊。甚至不用瞄準。只要射到人群就一定能命中一個敵人。武田足輕路上丟下幾十具尸體,走到壕溝邊上停下,不知道怎么辦。壕溝款三米,深兩米,下去了就爬不上來。
“給我跳下去,然后相互協助爬上來。”侍大將拔出長刀,砍殺了一個猶豫不決的足輕。也許是被鮮血震懾,也許跳下壕溝就不用害怕被箭矢。足輕挨個下去。很快擠滿壕溝,相互用肩膀或者手托起同伴送上去。
一陣箭雨射來,剛爬上去的足輕全部被射成刺猬。剩下的足輕不干了,丟下還在壕溝中的同伴轉身逃走。
“跑得最快的十人,全部殺了。”飯富昌景狠狠說道。足輕隊伍跑回來,當先十人被武士揪出來押在陣前斬殺,尸體和頭顱丟在路邊。無軍法不成強軍,嚴酷的軍法是武田軍強大原因之一。
“壕溝必須想辦法跨過去。”飯富昌景盯向山上的樹木。砍掉之后用麻繩三兩困在一起成一木排。讓足輕抬著木排動第二波攻擊。
政良在關卡上看著把木排頂在頭頂的武田軍,和身邊將領笑說:“武田軍學聰明了嘛。讓弓箭隊下去,換長槍備軍上來。”
武田足輕跑到壕溝前。放下木排搭建出一條通道,士氣忽然大漲。高叫著沖過壕溝。在木墻下又被擋住。還沒決定下一步怎么辦,木墻上隨即鉆出幾十條如毒龍一樣三間槍,迅猛桶入人體,把木墻下的武田軍釘在地上。一名武田足輕被仰面連胸穿透,死前看到木墻上今川軍對著他獰笑。
進攻再次失敗,武田信玄令各部輪流攻擊,不管死傷多少就是不準停下。無奈道路太小,根本揮不出半點人數優勢。連續兩天,每日在關卡前丟下一百多具尸體,已經嚴重影響到進攻行進度。
“馬場信房,到底在哪里?”武田信玄焦急,這一部已經失去聯系兩天了。
政良穩穩坐在木墻后面軍帳中聽著黑鷹忍軍的匯報,山中正有一只武田別動隊向本方移動,被現后已經退回。
“繼續監視,只要不繼續向我軍靠攏,就不必匯報。”政良吩咐,心里明悟‘難怪這兩天武田軍進攻如此兇猛,大概是把寶全部壓在這是別動隊上了。別動隊的領軍人物,也是知進退的大將,一有風吹草動自覺退了回去。’
政良能現伏兵不是靠料敵先機的謀略,而是依靠偵查。情報系統鋪展比靈光一閃的計略可靠多了。
“武田信玄快打不下去了吧。”政良吶吶自語。心中小有得意,任你戰國至強,任你家臣團第一,不給你施展空間,你怎么能奈何得了我?
兵法云:勝兵先勝而后求戰,敗兵先戰而后求勝的方針。名將作戰通常是在作戰前進行一系列部隊運作,使自己獲得優勢。再以己方優勢擊敵人劣勢,獲取勝利。如果戰不能勝,不如不戰。
武田信玄,可是名將中的名將。馬場信房狼狽回來時,他知道此戰不能勝。山道上武田軍十分力量,連一分力都使用不出,這么憋屈的仗還是第一次打。心中郁結悶氣在胸,也只能忍著,“準備退兵吧!”
武田家臣也不是庸將,其中的道理怎么會不明白,但心中卻有天大的不甘,沉默不語。飯富昌景站出來,重重地跪在地上,懇求到:“主公請再給臣下幾天時間,一定把關卡拿下。”
武田信玄抬眼看了伏在地上的昌景,又看看其他家臣,眼里都有些希夷。武田信玄心里也生出一點希望。“最后三天。”
“哈!”武田諸將轟聲應道。
但在三日后,武田家大軍依然無法取得更大的進展。
武田中軍大帳,武田信玄用手來回翻轉軍配扇,上面風林山火四字來回的眼里晃動,低語道:“勢已頹,退兵吧!”
幾天下來,他心中憋了一口,怎么也吐不出來:“今川家堵住山道的時機怎么會這么巧?是天命不在我,還是人算不如他?可惡啊,若是平地野戰,十個他也不是我的對手。”這些話只能在心中默默回轉,身邊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
“主公,請問誰留下來斷后?”副將內藤昌豐出于職責問道。
“殿軍,就交給信房吧。”武田信玄說道。
馬場信房有勇有謀、遇戰冷靜,最合適擔任殿軍。眾將心氣也是不高,得令后各部徐徐退軍。
“東海道大勢已定,這一局是我贏了。”政良看到武田退軍心里說道。
此戰大謀,幾乎把整個東海,甲信,關東算計進來。赤身上陣的三家中,駿河今川家輸得一塌糊涂,武田家斷了一臂膀,掌控著遠江今川家的羅氏家大獲全勝。
“主公,我們不去追擊嗎?”遠江今川家大軍本陣當中,百武賢兼望著緩緩退走的風林火山大旗,充滿熱切地問道。
感謝“百世經綸”的兩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