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層的民眾是最容易打交道的,尤其是對于這些貧窮的匠戶來說。一來二去,政良跟這些匠戶就熟悉了。
這里一共住著八戶匠戶。其中三戶是火統匠,三戶是弓箭匠,一戶是火器匠,一戶是刀劍匠。八戶匠戶當中,張茜的這一戶是弓箭匠戶,但即將斷去傳承。匠戶是被要求子承父業的,不得脫籍改業,所以要是生了兒子,那么就要繼承戶籍。要是女兒,就不一定需要繼承了。但是一般的平民也不會娶匠戶的女兒,所以這些匠戶的女兒一般也是嫁給其他匠戶的兒子。像張茜這樣嫁給士子的情況很少出現,也不知道當初兩家的父母是如何認識的,而且定下了這么一樁婚事。而其它七戶匠戶則是都是有兒子,注定了仍然是匠戶的命運。更為凄慘的是,這幾戶的都因為這一次的盜賣庫房兵器的案件而受到了牽連,重則失去了家中的主要勞動力,留下如鐵牛這樣還沒到20歲的年輕人;輕則,像那個中年張叔一樣,不但被打傷,而且還被工坊坐頭以各種借口克扣工錢。可以說,他們已經被逼到了絕路之上。
再來看看這些人的身份。實際上他們并不是掌握兵器生產的匠師。真正掌握的這些生產技術的都是一些有錢的匠師。但即便如此,他們也是要每年趕赴京都服役。前文已經提到,明朝對于兵器生產的管理是很嚴格的。尤其是對于火器的生產管理。火器一般都是集中生產的。
既然兵器是集中生產了,那么那些全國各地的工匠當然是要前往這些地方服役了。一旦他們離開,這些工匠的家里就凄慘了。本來就以各種名目克扣的工錢,又被再次克扣,最終到達工匠家里的工錢甚至都無法養家糊口。而很快,這幾戶工匠就要派人赴京服役了。于是,所有的人都愁眉慘淡。
獲知這樣的一個信息后,政良知道他的機會來了。
現在領地當中最缺什么啊?最缺的是人才啊,尤其是制造以及維護兵器的人才。現在領地勢力范圍還小,沒有引起一些大豪強的注意。一旦將來被注意到了,而羅氏家兵器又嚴重依賴于進口,這樣就很容易被別人控制住的。所以。政良一直就想建立屬于自己的兵器制造坊。
但是這并非易事啊。首先就缺乏人才。說到人才,九州博多的確也有很多,但是那些人不是已經屬于一個大勢力,就是本身自己就是一個豪強。根本請不動啊。強行擄掠而來吧,人家寧愿被殺,也不幫你做事,即便愿意做事,也是應付了事。這樣的確不是長久之計。
雖然現在的這幾個工匠主要都是負責生產兵器的其中一個環節,甚至只負責修補損壞的兵器,但這已經足夠了。招攬了他們,首先領地的兵器維護就得到了保障,其次,也可以讓他們慢慢研究,結合明國的兵器與日本兵器的特點,研制出適合羅氏獨有的兵器。萬事不求一步到位。只要有了自力更生的基礎就足夠了。
由于突然談到了即將要前往京都服役的事情。大家的情緒一下子就低落起來。
“咳咳”,政良知道是他發動言語攻勢的時機到了,“諸位,可否聽我一言?”
“羅兄弟但說無妨”,中年人張叔說道。
“諸位可曾想過,有一日突然有一塊屬于自己的田地?”政良說道。
聽到政良的問題后。圍坐在周圍的人都紛紛抬起頭看向政良。
“這塊田地雖然不屬于你們,但是只要大家奉公守法。即便是這塊地的主人也不能夠隨便收回”政良繼續說道。
“這跟外面莊子有何區別?還不是一樣要做別人的奴隸,辛辛苦苦種下的莊稼。到最后幾乎都交給地主老爺了”有人立即說道。
“不,在下所說的這塊田地,每年只需要交一次稅賦,然后就不會再收取其它的稅賦了,而且那里還有地主老爺組織的各種以工代賑的勞役,每次都是有工錢可拿的”政良搖頭說道。
“即便收取一次稅賦,若是一次性將我們的糧食都收光了還不是一樣的嗎?”又有人說道。政良的話已經完全引起了這些人的注意。
“不,第一年可能收取多一點,是十取八,但是第二年則是十取七,第三年則是十取六了。若是諸位有其他的一技之長,甚至還可以提前獲得十取七甚至十取劉的待遇”,政良說出了羅氏家領地的稅賦政策。
“天下間竟然有這樣的地方?”這次是張叔發話了。畢竟政良所說的實在是菲爾所思了。在大明,即便是一般的農戶都要應對各種苛捐雜稅。現在政良所說的稅賦,雖然第一年比較苛刻,但是勝在只有一種稅賦,而且每年稅賦都遞減,甚至還有工錢可拿的徭役。這簡直是世外桃源才有的事情啊。
“是的,的確有”政良肯定地點頭說道。
“即便天下間真存在這樣的一處地方,又與我等何干?老祖宗留下的種田本事我們早就忘記得七七八八了”有人嘆氣說道。
“呵呵,那里也需要一技之長的人,而且待遇豐厚,年俸祿最少也有十五石,同時,家人也可以領取田地耕作,享受十取六的待遇”,政良立即拋出重磅炸彈。
年俸十五石啊,現在這些工匠一年拿到俸祿折合成糧食,也不到五石,差別也太大了。要是加上這些俸祿,再耕作一些田地,完全可以過上“小康”生活了。眾人暗自思量一番,不禁兩眼發綠。
事實上,他們弄錯一件事情。明朝所用的石制與日本是不一樣的,明朝一石是100多斤,而日本一石大概50多斤。但是折合一算,政良給出的待遇還是不錯的。要是這些人肯接受招攬,羅氏家的確是賺大了。
“羅兄弟,你到底是何人?”見過世面的張叔從政良話語之中聽出了一些東西出來,頗有深意地對政良說道。
政良聞言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