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我們從aca方面得到的消息,aca的政權管理層發生了變更,雖然aca堅持聲稱這并不是一場政變,而是‘有序的權力交接’,但是我們仍有證據表明這是aca軍方的一次有預謀的奪權行動,目前非洲和南美洲對這次政變的反應不一,但是都表示支持前農業與勞工部部長,保羅.柯克就任新的學會會長…”
——《同盟周末》
“以上,就是我對本次事件的報告,以及個人觀點總結,總體上來說,我認同凌羽隊長的判斷,查爾.皮埃爾是一個危險的存在,其危險程度遠遠超過引發第二次美國內戰的美國前議員,達拉斯能源協會巨頭亞當.杜蘭特,個人認為,這是一個沒有溝通可能,以毀滅全人類為目標的危險人物。”
婕絲.美諾舒了一口氣,而后對著所有人行了一個騎士禮。
不過顯然少女和青年連續談論同一個話題,讓會議室里的人感覺到了明顯的無聊——其實倒不如說,這種政治談判本身就極其無聊,原本大家還希望這兩個戰地老兵能調劑一下氣氛,不過顯然失望了。
“還有什么問題嗎?”
這回開口的自然就是伊薩克議長,不過和凌羽不同,這一次,如同事先安排好的一樣,坐在旁邊換上了一身騎士裝的索倫,直接開口發問了。
“婕絲.美諾高階騎士。根據你在昨晚提交的報告,你認為‘棱鏡’小隊的隊長凌羽并不適合在此時作為‘一個宣傳符號’出現,就這一點。你可以給出更合理的解釋嗎?”
“沒錯,長官。”
婕絲瞇起眼睛,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組織語言。
“我認為,此時此刻,考慮到凌羽可能存在的潛在身份,將凌羽作為一個單純的宣傳存在是不合理的。而且,作為一個同盟的英雄。這個宣傳片在騎兵隊的領土上,也很難取得很好的反響。”
“是嗎?”哈羅德插了一句,老人眉毛一挑,似笑非笑。“據我所知,似乎已經有很多人想要給凌羽拍電影了呢?”
“恕我直言,總統閣下,同盟也不希望只有凌羽一個英雄吧?”
婕絲這句發言稍微顯得有點不太禮貌,不過大家對這個首席騎士公主的脾氣也有所了解,認定了的事情,誰都不會給面子的。
“另一方面,考慮到凌羽的戰斗力,我們也不應該過早將他放在這樣一個t臺上。以免他成為對方的目標。”
婕絲沒有請求發言,而是強勢地直接選擇了開口,“就像同盟不會拍攝莫可可和丹尼爾.瓊斯的傳記電影一樣。”
“那么。根據你的看法,婕絲.美諾高階騎士。”
沉默持續了幾秒,索倫突然開口了,“騎兵隊是否需要大規模的征兵呢?”
“這是必要的。”
婕絲沉默了數秒,才緩緩開口,但是當發出聲音的時候。少女的語氣和目光都是無比堅定的。
“需要發動全部戰爭潛力的不只是同盟,騎兵隊也一樣。”
婕絲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出了這句話。而后,少女就重重地閉上了眼睛。
“因此我認為,騎兵隊必須根據《緊急事態法案》展開大規模的征召,以配合同盟方面的行動。”
“我的觀點是,騎兵隊的征召形象,還是用騎兵隊的英雄比較好。”
突然插話的是安東尼奧.塞爾維特,馬文的首席輔佐官,“比如,面前這位戰功卓著的首席騎士小姐,就可以是很好的人選。”
婕絲皺了皺眉頭,她看向塞爾維特,而塞爾維特的臉上則是掛著公式化的笑容,毫不回避地看向了婕絲,仿佛惡作劇成功一樣。
“你認為你能勝任嗎?婕絲.美諾高階騎士。”
沉默了一會兒,伊薩克開口了。
“可以。”婕絲同樣用沉默回應了幾秒,“我可以勝任這個任務。”
就在婕絲和凌羽在審查會上給出不同的答案的時候,挪威已經進入了深夜。
約克莫克沒有機場,但是警察局有一個直升機停機坪,這是騎兵隊要求修建的,以方便每個小鎮都能在緊急時候保證聯通。
雖然琳妮雅不太喜歡克洛諾斯這種私人傭兵組織,但是她還沒有蠻不講理到厭惡所有克洛諾斯員工的地步,而事實上,根據本來的計劃,克洛諾斯公司只是將她送到斯德哥爾摩,而后派一輛汽車將她送回約克莫克,但是在認出了琳妮雅就是大名鼎鼎的“棱鏡”小隊的成員后,機長毫不猶豫地給她調派了一架直升機。
這大概就是私人公司的好處,一切以效率為先,沒有那么多亂七八糟的手續和審批。
午夜時分,琳妮雅的直升機再次緩緩降落在熟悉的小鎮中的停機坪上,小鎮的居民依然保持著源自能源危機的良好的早睡習慣,因此,并沒有人來圍觀這少有的外來直升機降落。
除了一個人,當地的治安官,西蒙.林奈爾,也就是琳妮雅的同學。
“謝謝!”
林奈爾走到緩緩停穩的直升機旁邊,踩在滑撬上拉開機艙門,小心地將琳妮雅扶下來,而后沖著飛行員禮貌地大喊了一聲謝謝,雖然他也不知道巨大的旋翼轟鳴下對方能不能聽到。
不過,似乎是從嘴型了解到了年輕治安官的謝意,飛行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后豎起大拇指,看著琳妮雅和西蒙后退幾步,啟動了飛機,向南飛去。
“西蒙。我…”
“我都知道了。”
目送直升機消失的西蒙輕輕地搖了搖頭,接過琳妮雅手中裝著野薔薇的手提箱,反問了一句。“你的傷怎么樣?”
“我沒事…”琳妮雅輕輕垂下了眼皮,嘆了口氣,“麻煩你了。”
“應該的,我們就是靠互幫互助活下來的。”西蒙露出一個有點勉強的善意微笑,但沒有持續太久,“走吧,我帶你去看阿姨。”
“不過。其實也談不上帶不帶。”剛說完,西蒙就無奈地笑了笑。“其實,就是你家而已。”
“阿姨一直隱瞞著病情,直到前些日子暈倒,鎮上的醫生就懷疑可能會是癌癥。我給騎兵隊發過幾封郵件,但是你在戰斗中,又有太陽風暴,估計收不到。”
琳妮雅沒有說話,只是慢慢跟著西蒙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上,就好像很多年前,兩個人還沒有上封閉軍校的時候,每天放學后一樣。
“后來騎兵隊來了三個見習騎士和幾名文士,來接阿姨去冰島。我才告訴他們這件事,當天下午,他們就從斯德哥爾摩運送了一支專家隊伍來。到那個時候才確診,確實是肝癌晚期,已經擴散了。”
“我們之前就曾經建議過阿姨去斯德哥爾摩檢查一下,但是阿姨不肯離開,后來也是,幾名見習騎士輪流勸說都沒有用…阿姨只想呆在自己家里…我們也沒什么辦法。”
“謝謝你。西蒙。”
終于,琳妮雅開口說話了。她點了點頭,“我可以理解媽媽的想法…事已至此,也不需要這樣折騰了。”
“對不起…”
西蒙的身體顫抖了一下,治安官的大衣在他瘦小的身體上顯得有點空蕩蕩的。
“我們早該注意到阿姨的身體問題的…畢竟你常年不在家…”
“不用道歉了…”琳妮雅輕輕地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想起了那位只有25歲不到生命的摯友,而后勉強一笑。
“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至少…我們沒有在那個時候就餓死,媽媽經常說,能活到這些年,都是我們的運氣,沒有騎兵隊,我們早就死了。”
西蒙沒有多說話,帶著大蓋帽的腦袋輕輕地抖動了一下,似乎是點了點頭。
小鎮很小,即使琳妮雅的家在小鎮的另一頭,也很快就到了。
“巴德爾叔叔。”
琳妮雅推開門,這間屋子是小鎮里少數還亮著燈的。
“琳妮雅,我聽說你受傷了,身體怎么樣?”
“沒事,挺好的。”琳妮雅禮貌地笑笑,跟在他身后的西蒙轉身關上門。
“唉…這件事…真是對不起,你在前線這么努力,我卻連你母親得了病都沒有發現…”巴德爾大叔嘆了口氣,他掛著重重的黑眼圈,明顯也是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沒關系的。”琳妮雅輕輕搖搖頭,“我不在家,一直以來,多謝你照顧母親了。”
“我…唉…”巴德爾大叔顯然還想說些什么,但是他看到琳妮雅身后的西蒙輕輕地搖了搖頭,就沒有繼續下去,而是改變了話題。
“上去看看你母親吧,她為了等你,一直都沒睡覺,”巴德爾退后一步讓開樓梯,而后拍了拍琳妮雅的肩膀,“我們以你為榮,真的。”
琳妮雅笑了笑,點點頭,走了上去,但是多多少少,笑容中存在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
琳妮雅沿著老舊的臺階走上了二樓,這棟被她稱作家的房子裝修過一次,而當時唯一沒有變動的,就是這有著超過一百年歷史的木樓梯。
亞麻色短發的少女有些失神地走上樓梯,木然地推開房間的門。
“媽媽…”
琳妮雅看著躺在床上,已經瘦的幾乎不成人形的母親,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琳妮雅…其實我給他們說,如果你忙的話,不用回來的…”
琳妮雅的母親有些艱難地睜開眼睛,枯瘦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但是…我又想見你一面…畢竟…是要死的人了。”
“沒有的!媽媽!”
琳妮雅反手擦了一把眼淚,而后直接沖到床邊,撲在母親的懷里,“媽媽,你不會死的!我在騎兵隊…有很多科學家…”
“人哪兒有不死的…傻孩子…”病入膏肓的中年婦人輕輕地伸出手,撫摸著琳妮雅亞麻色的頭發,“我也讓你爸爸等了好多年了…這一頭頭發…真的好像你爸爸。”
“媽媽…我…”
琳妮雅抬起頭,握住母親的手,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能見到你…我最后的心愿也了了…我也可以去給你爸爸說…我們的女兒成了一名騎士,是個戰斗英雄,保護了好多好多人…我們的日子和平又富足…你爸爸一定會高興的。”
“嗯…”琳妮雅艱難地發出一個鼻音,但是她知道,戰爭很快就要爆發了。
“我們的女兒…已經長大了…可惜沒看到你出嫁的那天…也罷,年輕人的事情年輕人自己決定吧,這個不算遺憾,沒關系。”
琳妮雅的母親伸出手,輕輕幫女兒擦掉臉上的淚水,似乎是說話都要耗費極大的力氣一樣,她沉默了一下,而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琳妮雅…要好好保護我們的家園啊。”
“這是你的職責,也是…我們所有人的愿望吧…”
“我會的,母親!”
琳妮雅低下頭,努力地不讓自己的淚水流出來,而后重重地點了點頭。
昏黃的燈光下,少女,不自覺地握緊了母親的被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