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前在社交網站上直播自己偷渡武器進入巴黎的21歲青年已經被巴黎地方法院提起訴訟,罪名是非法持有,運輸武器;以及潛在的恐怖活動,如果罪名成立,他可能會被判處20年的有期徒刑。無彈窗()據報道,這名男子自稱曾經5次攜帶包括自動步槍和炸藥在內的武器通過巴黎市區的檢查點。分析人士指出,巴黎的反恐怖能力近年來大幅下滑,而當局政府的不重視是這一情況的根源…”
——《同盟時報》
“嗯,那就這樣,細節就麻煩你們了。”
“沒問題!”
“布料用這種,感覺上會不錯的。”
“要給貓耳留下預留空間啊。”
“恩恩,這邊來一點花紋?”
“貓爪怎么樣?好萌好萌的!!”
“好啊好啊!!”
凌羽重重地嘆了口氣,看著面前兩個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少女,果斷的放棄了自己提建議的權利——如果絕對會被忽視的權利也叫權利的話。
掃了一眼正和售貨員郎情妾意的羅根,心里小小地詛咒了一下希望琳妮雅給他一個掃堂腿,凌羽突然發現自己成了一個多余的。
好在還有赫麗斯這個沒什么存在感的小家伙。
“咳,你的衣服,你不去提點建議?”
凌羽繞過貨架,走到商店的另一頭,輕輕地摸了摸正對著櫥窗里的連衣裙發呆的赫麗斯的腦袋,開口。
只要是斗篷,什么都好。
赫麗斯輕輕地搖了搖頭,目光依然凝聚在玻璃櫥窗里的連衣裙上。
“額。你喜歡這套嗎?”凌羽看著這套背帶牛仔裙和蕾絲花邊混搭的兒童連衣裙,“應該有適合你的尺寸。”
凌羽,你喜歡我穿這身嗎?
“呃。什么意思?”
赫麗斯沒有直接回答凌羽,而是用一個問題直接將凌羽噎在了原地。
我是說。如果我換個打扮,不再這么特立獨行,會不會更好?
赫麗斯轉過頭,睜著眼睛看著凌羽,目光中沒有任何惡作劇的元素,存在的只有深深的疑惑。
“我沒有覺得你很特立獨行啊。”凌羽愣在原地,半開玩笑地開口,“你看那些穿十六世紀復古風的大叔。更特立獨行。”
可是,你們會不喜歡?
赫麗斯的眼睛里依然閃爍著濃重的疑惑。
“這,和我們是否喜歡無關。”凌羽愣了一下,目光在連衣裙和赫麗斯銀色的斗篷之間交換了一下,“應該取決于,你是否喜歡不是嗎?”
但是如果大家喜歡,而我不喜歡呢?又或者,反過來,大家不喜歡,而我喜歡呢?
赫麗斯眼神中的疑惑更加濃重了。她轉過頭,看著那邊開心的婕絲和琳妮雅,而后又轉頭看向凌羽。
“如果你不喜歡她們給你設計的東西。我會給她們說的,沒有人可以強迫你。”
凌羽吸了一口氣,向后退了一步,而后單膝跪下,讓自己和赫麗斯的目光平行,“但是這不是你的意思對?”
是的,我明白,我也相信婕絲姐姐和琳妮雅姐姐能設計出我也喜歡的東西,但是。凌羽,重點在于。你會不會為了周圍人的看法而改變自己呢?又或者,什么東西才讓你成為了你自己呢?
我看到這個連衣裙。看到在這條街上走過的人,他們其中多少是在扮演著自己應該扮演的角色呢?這是這個社會生存的法則嗎?我是不是也需要改變自己,讓自己扮演成你們希望扮演的樣子呢?
“在我看來,改變和扮演并不是一回事。”凌羽吸了一口氣,突然覺得自己的姿勢好像有點太過嚴肅,于是右手一撐,變成了盤腿坐在地上的姿勢,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你不需要扮演什么,只需要遵從你所相信的東西走下去,慢慢的你會得到你的答案,而后不斷的自我修正,這并不是一種扮演,如果你一定要將這一切定義為一種扮演,那至少你也是樂在其中,而不是為了讓周圍的人歡樂。”凌羽一邊斟酌著詞語一邊開口,他的右手食指輕輕地敲擊著自己的靴邦,發出沉悶的叩響,“即使是小丑,也一定是能從周圍人的歡笑中獲得滿足的人,這種滿足并不是錯誤,而是當你遇到能夠理解你在做什么的人的時候,自然會產生的一種快樂。”
知道我在做什么的人?
似乎是因為站著會比坐下的凌羽高,女孩躬下身,也坐在了地板上,雙腿抱著迷彩色金屬靴的膝蓋的女孩看著凌羽。
“是啊,其實我也在尋找。”凌羽無奈地笑笑,而后轉頭看著依然在一旁興高采烈的用手指在電子板上滑來滑去的婕絲,“曾經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當你所相信的東西崩潰的時候,是很容易產生這樣一種空虛感。”
“但是只要你繼續活下去,你就會慢慢發現,其實你還是在期望著一些東西,想要改變一些東西,這些東西最終會化成一種力量,這種力量會指引著你,讓你去做一些只有你能做到的事情,人類就是這樣,所以才會有不同,也才會有奇跡。”
凌羽抬起頭,透過巨大的玻璃窗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群,微笑著繼續說。
“這也是我還留在這個低效,而充滿了骯臟政治交易的同盟的原因,至少這里還會允許人們在不侵犯他人自由邊界的前提下,去尋找自己所相信的東西,自己成長的方向,成為自己想要成為的人。”
但是,這樣的話,社會的結構效率會很低下。
“噗——”看到赫麗斯打出來的字,凌羽突然笑了,“這個問題,有空你可以問問你婕絲姐姐她的看法。我只能說,效率并不是一切,人不是機器。你不需要強迫自己去取悅別人,走在你認為正確的路上。自然會有相信你,依賴你,欣賞你的人來到你的身邊。”
我記住了,雖然還是不理解,而且這段話太感性,里面有太多的邏輯漏洞。
赫麗斯站起身,輕輕地拍了拍自己銀白色斗篷的后擺,做出了總結。
“我本來就不擅長嘴炮。你應該去找你婕絲姐姐。”凌羽也站起身,無奈地聳了聳肩,而后伸出手,輕輕地幫赫麗斯梳理了一下頭發,“但是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想說的是什么的,即使我沒辦法用語言表達清楚。”
“凌羽!赫麗斯我們設計好了,你們來看看!”
赫麗斯似乎還是想要說點什么,但是婕絲的聲音已經從另一邊傳了過來,凌羽聳了聳肩。伸手拍了拍赫麗斯的肩膀。
“去,看看她們給你搞了什么樣的斗篷出來。”
赫麗斯輕輕地點了點頭,而后拖著巨大的靴子。走向了婕絲。
“你會是一個好爸爸。”突然,羅根的聲音從凌羽的背后傳來,不過比起平常,少了幾分調笑,多了些許認真。
“我只是尊重小孩子的思考而已。”凌羽閉上眼睛,掌心仿佛感受到了那罐咖啡的溫。
“嗯,不過前提是先把婕絲追到手。”羅根的認真沒有持續超過一分鐘,而凌羽則是用一個肘擊給出了回答。
“看來,衣服很不錯呢。”凌羽輕輕地笑了笑。不理會疼的彎腰的羅根,走向了婕絲和琳妮雅的方向。
“所以說。那個,我就不上去了。”
似乎因為是工作日的關系。埃菲爾鐵塔下的人并不多,凌羽等人買了票后就爬上了電梯間——這是婕絲強烈要求的,要到埃菲爾鐵塔的塔頂上去。
不過,當電梯排到眾人的時候,琳妮雅和羅根則是如同商量好的一樣打了退堂鼓。
羅根發出了不上去的宣言,而后吹了一個口哨,毫不猶豫地轉身走向了一邊——雖然那個方向確實有一個女性的飲料售貨員,但是怎么看都不像是符合羅根品位的。
“我和赫麗斯去一下洗手間,我們坐下一班好了。”
琳妮雅淡定地揮了揮手,似乎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光環,赫麗斯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死死地抓著琳妮雅的衣角的動作已經說明了一切。
“喂!你們…”
凌羽搖了搖頭,不過最終還是沒說什么,因為游客不是很多,這班電梯就只剩下了凌羽和婕絲兩個人。
“難以想象近三百多年前人類就能制造出這樣的建筑,真是工程學上的奇跡。”
觀光電梯開始上升沒幾分鐘,婕絲就做出了招牌式的感嘆。
“唔,我覺得沒什么好大驚小怪的。”還在考慮電梯里會發生什么事的凌羽被捷絲突如其來的感慨打斷了,青年禮貌地笑了笑,“你好像很容易滿足的樣子,大海,高山,高聳的建筑。”
“本來就是很了不起的啊,自然的產物也好,人類的產物也好,本身就是奇跡不是嗎?”婕絲雙手扶在觀光電梯的欄桿上,轉過頭輕輕一笑,“人生苦短,容易滿足才會獲得幸福啊。”
“為什么你總是把人生苦短掛在嘴上呢,你的過去應該不會比我們所有人差多少。”凌羽走上前,拍了拍捷絲的肩膀,“如果有冒犯,抱歉。”
“不,完全沒有。”婕絲輕輕地搖了搖頭,依然掛著笑容,伸出手,扶住了凌羽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但是還是要珍惜每一份幸福,才對得起降生在這個世界上的我們啊。”
“說的也是。”
凌羽笑著認同了婕絲的觀點,他輕輕地感受著婕絲左手傳來的溫,突然嘴唇有點干燥。
就在青年準備開口說點什么的時候,電梯緩緩地停了下來,伴隨著一聲清脆的叮咚聲,電梯門打開了。
門外是一群排隊的游客,這部電梯不僅是上來的路,同樣也是觀光完畢的游客下去的通道。
“咳咳,抱歉,借過一下。”
凌羽清了清嗓子,而后轉過身,拉著婕絲走出了電梯。
“來,老板,到這邊來,我有話對你說。”
“等等,婕絲。”
穿過不算密集的人群,就在婕絲拉著凌羽,準備走向可以俯瞰整個巴黎的景觀平臺的時候,凌羽突然停下了腳步,而后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婕絲。
再一次清脆的叮當聲從身后傳來,凌羽猛然轉過身,看著緩緩下行的電梯,一把拉住了婕絲,拽著她走到了角落,而后把她按在了玻璃的墻角。
“老板…凌羽?”
婕絲的臉上閃過兩片紅霞,但是凌羽的臉上卻只有嚴肅,婕絲愣了一下,飛快地收起了自己小小的失態,而后開口。
“發現什么了嗎?”
“剛才那群人中,有人不太對。”凌羽來不及多做解釋,而是按動了通訊器,“赫麗斯,你在哪兒?”
電梯下面。
“對電梯里的每個人都進行生理數值掃描,有一個人的心跳速明顯不正常,我確定那不是恐高癥,但是我需要更詳細的數據!”
明白,我會進行掃描。
赫麗斯的回答簡潔明了,凌羽點點頭,而后一把拉起面前的少女,沖向了另一側的另一部電梯。
“休假的話,我之后給你補上,但是現在恐怕我們有事情做了!”
“隨時待命!老板!”
凌羽并沒有注意到,一直以來都對工作保持著極大熱情的少女,隱約地流露出了一絲失望的神色。
下午兩點,巴黎的天空中,突然烏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