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要注意的是，法蘭西地方政府對‘綠色未來’組織的容忍已經明顯超過了正常的程度，這一組織在一年內的爆發式成長已經對地區的安全和穩定造成了巨大的威脅，我們曾經四次通知同盟國家安全局這一組織的問題，但是對方并沒有采取行動，因此我認為，有必要向總統建議進行越級干預，否則這一組織遲早會釀成大禍…”
——同盟特勤局內部文件檔案。
“所以，親愛的科學家同學，你有什么高論嗎？”
很少見的，韓飛沒有讓凌羽等到半夜才回復郵件，在凌羽處理完赫麗斯的問題回復了韓飛的郵件之后，韓飛就發來了視頻聊天的邀請。
“我現在用的是特勤局的量子通訊網絡，所以不用擔心延遲。”
屏幕那邊的韓飛依然是照例推了一下眼鏡，先嚴謹地做出了說明。
“明白。”凌羽點點頭，原本伊卡洛斯和地面的無線電通訊會存在很明顯的延遲，但是通過量子通訊網絡，這個距離就會被縮短到一千公里以內，也就是幾乎沒有體感延遲的距離。
“簡單來說，根據你的情況，我和安德森遠程連線了一下，還和摩根局長談了一下，我們聯合建立了一個可能的目標篩選庫。”
韓飛手指一敲，一份文件就發給了凌羽。
“從動機上來說，AcA的攻擊目標應該具備以下幾個特征——人口密度大，商業發達，能夠造成巨大的人員傷亡和恐慌感的城市。”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而言，特勤局又提出了另一種可能。”韓飛左手撐在了桌上，右手又敲擊著給凌羽發送了另一份文件。
“大型軍事機構，補給中心，機械維修和儲備中心，指揮中樞。”凌羽看著韓飛發過來的文檔，略一思考，便明白了其中的用意，“癱瘓同盟的大規模進攻能力？”
“沒錯，這份報告的思考角度是AcA已經假定，襲擊會造成同盟的大規模反攻的前提下，在破壞都市造成恐慌的基礎上，進一步進行篩選得到的結論。”
韓飛話音未落，突然凌羽的身后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老板？方便嗎？”
“是婕絲，”聽出了來人身份的凌羽，于是給韓飛打了個招呼就扭過頭，“門沒鎖，進來吧。”
“嗯，老板，飯好了，叫你你沒回應，就給你端上來了。”婕絲端著一個盤子走到凌羽的電腦桌前，而后笑著沖攝像頭揮了揮手，“嗨韓飛，吃飯了沒有啊。”
“噗——婕絲你是故意來氣我的嗎？”正端著水杯喝水的韓飛頓時噴了一口，他抽出紙巾擦擦嘴，“端這么一盤東西上來。”
“哇，帝王蟹啊，今天什么日子啊。”凌羽看著盤子里巨大的螃蟹，不由的感嘆了一句，而后沖著韓飛露出一個壞笑，“我先開動啦。”
“你你你，你們！”韓飛咬了咬牙，而后悲傷地捂住了臉，伊卡洛斯上有自己種植蔬菜，肉類和糧食也不缺乏，但是海鮮這種東西可是絕對吃不到新鮮的。
“不鬧了，我看計劃你也要和我們一起行動，到時候請你吃到飽。”凌羽掰下來一根螃蟹腿，然后把盤子放到一邊，“繼續說重點。”
“我說你們什么時候才能改掉這個吃飯的時候開會的毛病。”琳妮雅的聲音從后面傳來，不過亞麻色短發的騎士少女自己拿著一個盤子還叼著一個螃蟹鉗子的動作實在是沒什么說服力。
“我覺得挺溫馨的，別搞得和軍隊一樣，很壓抑的。”
說話的是端著一盆蟹肉沙拉的羅根，而赫麗斯也抱著一把螃蟹腿跟在他身邊，吃的滿臉花。
“言歸正傳，韓飛，別理他們，我們繼續。”凌羽一邊說著一邊用刀切開了梭形的螃蟹背殼，“就算是襲擊軍事目標，我不認為AcA會放棄對主要城市的攻擊，畢竟他們的目的是報復性的制造恐慌，而不是癱瘓同盟的軍事設備。”
“所以交叉比對下，我們得出了十二個目標。”韓飛第三次發過來一張地圖，上面用紅色標注了十二個城市，上面還注明了遭到攻擊的可能性百分比，“這個百分比是特勤局那邊根據軍事設施的重要性，不可替代性以及城市規模進行綜合評估得出的。”
所以這就是我說的體系的力量，我們總算不用沒頭蒼蠅一樣的撞來撞去了。
凌羽抬起頭，一串文字從電腦屏幕上方飄過，不用說，赫麗斯又輕描淡寫的“進來了”。
“小朋友，沒人告訴你隨便這樣黑進別人的電腦很不禮貌嗎？”韓飛是知道赫麗斯的事情的，但是他還是不太喜歡這個小丫頭。
我二十三歲了！！！
二十三三個字，加粗，邊框，外發光，閃爍，幾乎瞎了凌羽和韓飛的眼睛。
“你們倆別鬧！”凌羽揮舞了一下餐刀，把攝像頭對面的韓飛嚇了一跳，而后重新調出地圖，“柏林，這個好理解，歐洲戰區實際上指揮中心。”
“紐倫堡，城市小了點，但是是名義上的指揮中心。”
“法蘭克福。”
“蘇黎世。”
“慕尼黑，科隆，漢堡，不萊梅…這是要去襲擊球隊嗎？”
“奧爾良…南特…波爾多，AcA去那里干嘛，搶紅酒嗎？”
“唔，還有莫斯科，是不是太遠了點。”
眾人七嘴八舌地將韓飛給出的城市做了一番分析，但是顯然這一群情報外行沒有給出什么有建設性的意見。
“等等，沒有巴黎嗎？”
突然，凌羽注意到一個問題，他又看了一遍城市，確定了之后抬頭看著攝像頭，提出了自己的問題，“這上面沒有巴黎？”
“巴黎是不設防城市，所以周圍三個小時車程內都沒有值得攻擊的基地，襲擊者不太可能擁有飛機，所以被攻擊的可能性不高。”韓飛抬手推了一下眼鏡，燈光打在他的眼鏡上反射出白色的光芒。
“的確，光襲擊巴黎的話，有點太符號化了，而且雖然巴黎是不設防的城市，但是交通發達，各方面增援都很容易，只攻擊巴黎實在是有點得不償失。”
婕絲自然而然的從凌羽的盤子里拿過一根螃蟹腿，右手的機械臂輕巧地在蟹腿上捏出一道道裂痕，而后輕輕一吸，就將腿肉吸了出來。
“有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
凌羽倒是放下了餐刀，進入了思考模式的青年沒有吃飯的習慣，他沉默了一下，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這張單子上，除了柏林，攻擊其他任何一個地方的可能性都是相等的。”
反過來說，也就是任何一個地方，都沒有攻擊的意義，對吧？
赫麗斯抱著螃蟹腿默默地啃著，她好像連螃蟹殼一起吃下去了，不過此時的少女顯然是很認真的在進行著分析。
“對，如果我是AcA的指揮官，在沒有針對性的目標前，除了丟骰子，我無法選擇出一個攻擊目標。”凌羽拿起一個巨大的螃蟹鉗子，遞給身后的婕絲，而后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手，“但是我們不可能防守全部的十二個城市。”
“在不引起恐慌的情況下，確實不可能。”韓飛嘆了口氣，而后鎖緊了眉頭，“特勤局也面臨巨大的壓力，且不說內部，軍方和政府有很多人對情報來源表示質疑，我們根本不可能說服他們進行太過激烈的應對措施，少部分取消TF休假已經是我們能做的全部了。”
“至少，要求他們進行一下應急疏散的演習，”婕絲突然插了一句，“針對大規模TF襲擊的應急演練，這個特勤局應該還是可以發布命令的吧，讓各部門加強磨合，檢查裝備，公安，消防，電力，水利，應急救援，特勤局應該有預案的吧。”
“這倒是個好點子。”韓飛愣了一下，臉上突然露出了招牌式的深邃笑容，“我馬上就聯絡他們。”
“但是這始終還是亡羊補牢…啊——”琳妮雅是那種相對顯得有點悲觀的角色，拿著螃蟹爪的少女嘆了口氣，然后被婕絲用一塊蟹肉喂進了嘴里。
“等等，我想起來一件事。”羅根拿著叉子在蟹肉沙拉里攪動著，突然插住一塊萵苣，抬起頭，看向了屏幕中的韓飛。
“‘倫琴城’會不會成為目標？！”
“倫琴城？！”
所有人異口同聲地重復了這個名字，然而語氣卻不盡相同。
就在凌羽等人分析AcA可能的攻擊目標的時候，在地球的另一邊，冰島的伊薩菲厄澤灣，索倫.拉斯繆森左手扶著銀色的劍柄，右手按在了一個三角形的觸摸框內。
所謂“方舟”，也就是給人類帶來這一切科技的史前文明飛船，是一艘長超過700米，最寬超過200米的巨型戰艦，從推進器和非氣動設計都可以輕易的看出，這是一艘宇宙飛船。
不過，現在它是騎士團的“圣地”。
自冬季北極戰爭以來，人類的科學家們夜以繼日地分析著方舟上的龐大的數據庫的內容，但依然只翻譯了大約四十五萬分之一的信息，即使這些信息里有很多是人類暫時無法理解，或者毫無意義的垃圾內容，人類的科技也在停滯了一百多年后再次進入了爆炸式發展的時期。
索倫抬起頭，冰冷的大門緩緩打開，露出了三角形布局的房間——如果說整艘方舟上最重要的區域是什么，那毫無疑問就是他面前所在的艦橋，其次，大概就是飛船另一端被稱為“大圖書館”的主機房。
“您好，尊敬的卡里塔斯，我按照約定來聽取答案了。”
沿著空曠的大廳走入艦橋——或者曾經是艦橋的地方，索倫躬下身，沖著空無一人的房間淺淺地鞠了個躬。
“我對這個個體…‘凌羽’非常的感興趣。”
一陣不帶感情的無機音素組成的句子回響在空氣中，空氣閃過一道道藍色的波紋，在控制臺最前方空曠的空間中，一個淡藍色的圓球緩緩浮現了出來。
這個巨大的圓球，就是騎士團最寶貴的財產，是它使得騎士團成功激活了方舟的武器和護盾系統，從而能夠成功在兩個超級勢力之間周旋，和他們平起平坐。
方舟的艦載人工智能，被現任騎士團議長命名為卡里塔斯（caritas）的史前文明產物 “那么，尊貴的卡里塔斯閣下，是否需要我將他帶來？”
卡里塔斯并沒有直接給出答案，但是這個回答，已經足夠讓索倫驚訝了。
首先，卡里塔斯并沒有使用“人類”，而是使用了“個體”這個詞匯，這本身就證明了凌羽的不平凡！
而卡里塔斯還沒有對任何一個人表達過“非常感興趣”的觀點！
難道說…真的被卡琳撿到了？！
索倫閉上眼睛，強忍著心中巨大的興奮和不真實的感覺。
“我感覺到了你的生理變化，騎士長，但你不應太過驚訝，因為我并沒有給你肯定的答復，”卡里塔斯的球形投影輕微地抖動了一下，聲音再次傳來，“我的數據庫里有足以復制出史前文明的生理機能的產品，但是那些并不是真正的‘人’。”
索倫點點頭，在之前的交流中，卡里塔斯坦承即使是史前文明，也依然沒有搞懂大腦的奧秘以及一系列無法用單純的生物和物理學解釋的東西。
如果用文藝一點的話來說，這個巨大的機器圓球，是相信“靈魂”的存在的。
“那么，什么時候方便我把他帶過來？”
索倫低聲開口。
“適當的時間的話，我會通知你的。”卡里塔斯的聲音顯得有點漫不經心，并沒有給出時間，而是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你們人類的事情，我不會干涉的。”
“我已經得到了答案，閣下，那么，我就不打擾了。”
索倫輕輕挑了挑眉毛，最后一句話什么意思？難道面前這個機器圓球已經默許了騎兵隊可以拿這個身份做什么事情了嗎？
看來這件事情，還是需要從長計議。
作為和卡里塔斯交談得比較多的人，索倫知道卡里塔斯已經說了不少了，于是再次躬身，準備離開。
“人類，和我們是不同的，索倫騎士長。”
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仿佛是為了強調，卡里塔斯少有的再次重復了一下自己的觀點。
“明白，閣下。”
再次轉身鞠躬的騎士長沒有多說什么，而是閉上眼睛，走出了大門。R11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