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神教的最大問題在于缺乏統一的,完善的,系統性的教義,同時缺乏宗教典籍以規范信徒的行為,這一結果就是直接導致真神教在世界各地的本土化異常嚴重,許多極端組織以自己的方式解讀真神教,將之作為一種工具并由此引發了不少的慘案,在這里我們必須認識到的一點是,樞密騎兵隊從來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過自己領土外的樞密隱修會的合法性,也沒有對這些曲解教義的隱修會有任何哪怕口頭上的譴責,這不得不讓人考慮到除了宗教以外的其他——或者說政治因素…”
——堅果殼文章《再談樞密隱修會和真神教》,本文在部分地區被屏蔽 “去特遣救援隊司令部。”
凌羽跳上一輛突擊車的助手席,將婕絲交給他的一張磁卡遞給了旁邊的司機,雖然司機很詫異這個只有中士軍銜的突擊步兵和爬上后座的下士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權限,但是他在驗證了卡片的真實性后還是忠實地執行了命令。
汽車穿過五月廣場,這里是騎士團特遣救援隊,也就是人道主義救援隊的主基地所在,而在五月廣場的東面,原來的阿根廷總統府是為數不多在轟炸后被修繕起來的建筑,這里擔負著布宜諾斯艾利斯自治市的政府機構的工作,而再往東,帕賽歐科隆大街的東邊,則是aca重兵把守的港區。
至于西邊,除了廢墟就是危險,即使在五月廣場都能聽到零星的槍聲和偶爾的爆炸,一百多萬人就生活在這種極端危險的環境中,幫派廝殺。各種支持aca或者同盟的組織以及騎士團的隱修會的激進信徒不斷地展開血腥的火并,而港區的aca士兵們則是隔著一堵墻冷冷地看著生命的消逝。
凌羽和羅根跳下車,利用另一張帶有基因識別的芯片卡通過了司令部的守衛。進入了這棟三層的小樓。
“喲!你們來啦!”
婕絲依然是帶著笑容活力滿滿,不過琳妮雅卻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雖然她同樣很快就笑了出來。不過琳妮雅的活力指數低于婕絲可是少有的情況。
“怎么?想我了?”羅根上前拍了拍琳妮雅的肩膀,后者少有的沒有作出反擊,只是瞪了金發的青年一眼。
“我先去整理一些文件,稍后見。”
琳妮雅皺了皺眉頭,然后轉身離開,婕絲微微沉默了一下,不過還是報以笑容。
“稍后見。”
“她怎么了?”
等琳妮雅走遠了,羅根轉過身。輕輕地問了婕絲一句。
“沒什么,女孩子的小心事吧,”婕絲顯然不想多說,于是轉移了話題,“現在是祈禱時間,還沒結束,你們先去換衣服,隨后在三樓主會議室集合吧。”婕絲打了個圓場,不過是沖著凌羽說的。
“嗯。”凌羽點點頭,似乎還在考慮琳妮雅不太正常的狀態。不過還是背起桶包挪動腳步,拉著羅根走進了更衣室。
“說起來,我從來沒見過你祈禱?”
凌羽還是喜歡這件黑色的夾克衫多過奇奇怪怪的軍裝。一邊舒展著自己的身體的青年走到會議室前,看到了靠墻而立的婕絲。
“我是異端嘛。”
婕絲一臉笑容地說著聽上去似乎很嚴重的事情,讓凌羽感到有些無奈,他走到婕絲身邊,也靠在墻上,聽著墻壁里面隱隱傳出的祈禱詞聲。
“說起來,我對這個由科學家創立的宗教,還一無所知呢。”
凌羽搖搖頭,半開玩笑地說。“一神教還是多神教?”
“唔,不能嚴格的來算吧。可能更偏向一神教多一點?”婕絲聳聳肩,“這種問題你真是問錯人了。”
“我倒是很樂于回答你這個問題。”突然,兩人左邊的門打開了,凌羽抬頭,一個身穿藍色騎士盔甲,大約35歲的中年白人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布魯斯.佩恩,樞密騎兵隊第四騎兵隊副隊長。”
“凌羽。”這個名字好像在哪里聽過,凌羽伸出手握住了中年白人的手,兩人握著手向旁邊走了一步,讓出大門,讓會議室內完成了祈禱的其他騎士信徒魚貫而出。
“你第一次去冰島的時候,索倫閣下應該提過我的名字,從紙面上來說,婕絲.美諾首席騎士是我的部下。”似乎看出了凌羽的思考,佩恩副隊長轉頭看了一眼婕絲,給出了解釋。
“有這樣的部下,您真是費心了。”凌羽一副肅然起敬的表情,然后壞笑著看了婕絲一眼,“騎士團應該給你頒發杰出貢獻獎。”
“我不知道你是這么幽默的人”面對著依然微笑不過怎么看怎么讓人發冷的婕絲,佩恩微笑著搖了搖頭,而后轉移了話題。“你還需要我回答關于真神教的疑問嗎?”
“請。”凌羽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顯然三個人也沒有站在這里聊的意思,而是走進了已經空無一人的會議室。
“在我開始之前,請允許我詢問一下,你是怎么看待神的呢?”佩恩坐在會議室長條桌旁邊的沙發上,看向了凌羽。
“全知全能的吧,一神教的神一般具有絕對的權威和萬能性,而多神教和原始宗教的神一般會更人格化一點,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凌羽給出了模棱兩可的回答。
“很好,那么你認為,對于培養皿里的細菌,或者說,高級一點,做實驗的小白鼠,我們是不是神呢?”
“如果他們智力能夠發達到產生宗教的高度,我想應該是。”凌羽點頭。
“很好的理解,對于小白鼠來說,我們決定了他們的活動空間,賜予他們食物,給予他們居所。使他們免于自然法則的傾軋,決定他們的生死…最重要的,我們可以做很多他們看起來不可思議的事情。”佩恩瞇著眼睛解釋著。態度和藹而不讓凌羽反感。
“所以,你們認為。史前文明是研究員,而我們是小白鼠?”凌羽大概明白了佩恩的意思,“能被系統闡述的魔法就是科學,而斷章取義的科學就是魔法。”
“不完全是,”佩恩輕輕地搖了搖頭,“騎士團的信仰,并不因為史前文明的全能而產生,而是更多的。產生于對人類的職責。”
“這一點婕絲給我說過,”凌羽繼續點頭,“保護全人類不受濫用史前文明科技之害。”
“因此,基本的教義分為三點,也是我們這些信徒應該恪守的教條,即,啟示,救贖和保護。”
“啟示,即不斷地以崇敬之心去閱讀和研究神的遺產;寬恕,即當人類濫用神的遺產的時候。傳達意志來祈求神的寬恕;保護,則是身為守護者避免神的遺產遭到濫用。”
“也就是說…你們相信你們的祈禱可以被…神,也就是史前文明聽到?”凌羽皺了皺眉頭。“你們有辦法傳遞信息?”
“是的,你可以理解為這是區分是否是信徒的標準,”佩恩點點頭,抬起右手在胸前畫了一個三角形,考慮到史前文明對三角形的熱愛,凌羽猜測這應該是類似“劃十字架”或者“雙手合十”之類的宗教動作,“我們認為,是神將‘方舟’在人類的危急關頭賜給了人類,而我們的一切。地球,太陽系。甚至可能是整個宇宙,都只是神的產物。”
“唔。神創造了世界嗎?感覺一神教的氣息比較重。”凌羽搖搖頭,倒不是否定,而是感慨。
“但是,也不是完全的一神教,我們信仰的是一個群體,甚至可能是一個社會。”佩恩顯然也無法在這一點上做出嚴格歸類,“不過相比之下,隱修會那邊可能會更加宗教化,一神化一點。”
“苦難總是會孕育出宗教。”沉默了半天,站在一邊的婕絲輕輕地搖了搖頭,感慨了一句,“如果能給那些掙扎在苦難中的人一些活下去的希望,我想,即使是宗教的方法也沒有什么關系吧。”
“嗯…”凌羽模棱兩可地點了點頭,深深地吸了口氣,似乎還想要說什么的時候,會議室的門被敲響了。
“請進。”
“我們已經完成出發準備了,這是一些書面文件,佩恩副隊長。”
琳妮雅和羅根推門而入,亞麻色頭發的騎士少女拿著電子文件夾走入房間,行了一個騎士禮,而后將文件遞給了佩恩。
“很好,佩特森高級騎士,這邊就交給你了,”佩恩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后轉頭看了一眼婕絲——論軍銜,婕絲是三人中最高的,論職務,被一擼到底的首席騎士到是最低的。
“好的,”琳妮雅點點頭,然后閉上眼睛,將手放在左胸,“愿我們取得真神的諒解。”
“愿我們取得真神的諒解。”
佩恩和婕絲同時回禮,凌羽卻注意到一個有意思的細節,從三人的神情來看,佩恩比較淡然,婕絲明顯只是敷衍了事,反倒是琳妮雅,顯得無比的虔誠。
原來她也是一個資深信徒嗎?
凌羽心里下了一個結論,這倒是他第一次看到婕絲和琳妮雅行宗教禮儀——似乎是因為琳妮雅知道婕絲不太信這個東西,所以平常也不會和婕絲談到這些。
“那么,大體上,在我們調查之前,還有些麻煩的事情要做。”
就在凌羽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佩恩已經離開了會議室,婕絲已經接過了電子文件夾。
“我賭五毛我們在開始調查前,得先做許久的苦力。”羅根咂咂嘴,“你女朋友還真會‘合理利用資源’。”
“做點善事沒壞處,尤其你這種欠了一屁股風流債的。”
雖然嘴上這么說,不過凌羽看著長長的補給單子,也有點頭皮發麻。
“所以,這是一個機會。”
就在凌羽他們規劃配送救援物資的路線的時候,就在五月廣場后的“玫瑰宮”里,aca南美洲行政長官,小羅伯特.泰勒正端著紅酒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這座前阿根廷總統府,“玫瑰宮”是布宜諾斯艾利斯大轟炸后唯一被妥善修復的建筑,也是現在的布宜諾斯艾利斯自治洲的政府機關所在地——似乎夾在騎士團的營地和aca的控制區之間,才能讓這些毫無實權的官僚感到一絲安全。
“確實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恢復這座城市的榮光。”在小羅伯特的身后,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現任布宜諾斯艾利斯自治州的州長,辛普森.奧帕點點頭,“二十年前我們就該這么做了,可惜那些該死的‘進化派’。”
“無論如何,協會的根基都在南美洲,等我們把這些東西都抓在手里,有了足夠和同盟抗衡的資本,也就不需要依賴這些‘進化派’了。”
小羅伯特咬咬牙,顯然他提到的“協會”而不是“學會”指的是達拉斯石油協會,也就是馬歇爾口中的“上個世紀的亡靈。”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格,幾百年來只有這條是亙古不變的,”辛普森州長倒是顯得很淡然,畢竟他年齡要比小羅伯特大一倍,“戰爭,左右人類未來的永遠都是利益,而不是幾個超級英雄。”
“這就是我的家族為什么選中您,親愛的奧帕先生。”小羅伯特轉過身,微笑著抬起酒杯向辛普森州長致意,“那些超人讓很多人對力量的定義產生了誤解,而您卻能夠很清楚地意識到力量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