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的日子過得有些波瀾不驚,韓易是被蒙住了鼓里,這也算是不知是福吧。
不過對于曾慶華來說,顯然就沒有那么輕松了。
作為樂云市的公安局長,駱東山有他的臉面,就算是再怎么理虧,但是兒子被人扎了兩刀,還把胳膊給弄脫臼了,總是要討個說法來,而且惹惱了他,就算不是明著來,暗地里下個黑手可也是難免的。
有句俗話說得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駱東山在了這個位置上,下面有的是那些亡命之徒替他賣命。
所以曾慶華思量之后,在碧輝酒店里擺了一桌酒下來,邀請了駱東山過來,酒桌上人不多,除了另一個當事人卜市明外,就沒有了其他人,畢竟這事也算是丑事了,由不得大肆張揚,因為傳了出去后無論對誰都沒有好處。
這一點無論是曾慶華還是駱東山心里都清楚。
就算是拋開碧輝公司的背景不談,就曾慶華而言,在樂云也是有頭有臉,屈尊擺下了這賠罪酒,給了駱東山一個很大的面子。為了韓易的安全,曾慶華就算是再怎么高傲的性子,也暫時認了個輸。
不知道駱東山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作不曉,陰沉著個臉聽了曾慶華講了整個事情的全過程,而且邊上還有卜市明的親身作證,駱東山坐不住了,當場就拿起電話把駱超給罵了個狗血噴頭。
曾慶華冷眼旁觀,看駱東山在那做戲,也不多話。
等到駱東山氣咻咻地放下了電話后,才好言安慰,并且提出,駱超的醫藥費全部由他來承擔,而且還主動提出要給駱超十萬的傷害賠償。
駱東山當場嚴辭拒絕,一再聲明是家教不嚴,等了駱超傷好了之后,一定會來給韓易和卜市明賠罪。但是在曾慶華的一再堅持之下,賠罪的事情免了,而卜市明呢,根本是無話可說,還有那十萬元的賠償費,曾慶華也照付不遺。
在賓主兩方都通情達理的前提下,酒席上的氣氛顯得空前的融洽。曾慶華為了感謝駱東山的大度和理解,當場自干三杯白酒,先代表韓易給駱東山賠罪,駱東山則欣然笑納。
待到酒酣耳熱之后,酒席散去,雙方笑意吟吟地揮手告別。
離身的那一剎那,就如那做戲般,兩人在對方看不到的視線里,那堆積在臉上的笑容不約而同地開始緩慢斂去,取而代之的都是一臉的陰沉,仿佛能擠出水來。
除了面子上的,其實雙方心里都清楚,梁子既然是已經結了下來,豈是這么容易就解開的?要是都能拍桌子瞪眼的,敞開了情面談條件,這事反而是好說些,但是現如今這隱藏在笑容背后的,誰都清楚了那底下不停吶喊的不甘。
曾慶華進入病房的時候,已經重新換上了一副和煦的笑臉。
韓易正坐到了床上,身邊堆了一大堆的資料和圖片。這些東西,都是韓易讓曾慶華和何晴兩個人給他找過來的,其目的呢,就是為了解決一直縈繞在他心頭的關于這片土地今后如何開發的安排。
看到曾慶華進來,韓易獻寶似的把手里寫的一大疊厚厚的草稿遞給了曾慶華。
曾慶華拿起那稿子隨意地翻了幾頁,馬上就被那上面寫的內容給吸引住了,又重新從頭到尾仔細地看了一遍,方才把稿子放到了一邊,問道:“你不覺得這么一來的話,需要做的工作太多了些?就憑了我們幾個,有些吃力不討好的感覺。”
韓易笑了一下,說道:“我這上面寫得還是一些初步的想法,其中很多都借鑒了蘇昆市的一些做法,畢竟那里是的工業區開發比我們這邊來得要早,而且那邊臺資企業眾多,帶來的是先進成熟的管理模式。雖然不至于照搬,但是確實值得我們借鑒。我們的工業區要想更好地留住樂云的企業,就需要一個優良的環境來吸引投資者的眼光,只有獲得了企業的熱切支持,工業區的價值才能凸顯出來。”
曾慶華微閉了眼睛沉吟了一會,才笑著開口說道:“好,這個方法確實不錯,等會兒我給老邱打個電話,再聽聽他的意見,看具體如何個操作法。”
“這個法子最主要的就在于,需要一個大規模的開發局面,我想最好是能說服林曉,三家聯合起來,先搞出一個模式出來。有了這么一個模板在,才能有充分的理由說服趙斌,在這一點上,趙斌的態度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如果能獲得他的支持,那么整個工業區的檔次可以大大的提升,不說其他的縣市,至少在暖州,我們是獨一家。”
“不錯,看來還要聯系下林曉,如果能談攏的話,那我們就先動起來,相信到時候會給趙斌一個驚喜。”
一月二十三日,是個難得的大晴天。
金燦燦的陽光照下來,給人以一種溫暖的感覺,尤其是在經歷了一個多星期的陰郁天氣之后,尤其是讓人的心情為之一暢。
趙斌的心情也不錯,站在鹽林工業區那片廣闊的鹽堿地上,顯得精神抖擻,任憑海風把他身上的風衣吹得獵獵紛飛,極目遠望,頗有一副寫意江山的豪情來。
隨同趙斌而來的人并不多,除了他的司機之外,另外就是他的貼身秘書和馬云天。
作為工業園區開發辦的主任,馬云天的仕途已經和眼前的這片工業區還有趙斌牢牢地拴在了一起。
工業區的銷售情況在碧輝公司和樂林集團的領頭作用之下,竟然是出現了一個讓人意料不到的局面來,銷售雖然還談不上火爆,但是又有了不同的資金陸續進入,而這些資金的進入又引起了一個連鎖的反應來,并迅速擴展。
在樂云市和暖州地區,只要是好的項目,永遠是不缺乏那些喜歡冒險的資金投資,這是暖州人骨子里天生的投資冒險理念所決定的。終于,在銷售總額超過了百分之五十的時候,趙斌按捺不住了,親自來到了鹽林工業區來進行第二次實地考察。
趙斌在剛空降樂云的時候曾經來過一次鹽林工業區,當時所見,還是一片荒涼的鹽堿地,但是這次讓趙斌有個意外的驚喜是,竟然會在工業區看到了一片正在施工的地塊來。
“那邊是誰的地塊啊?”趙斌的手指了一下。
由于距離甚遠,趙斌有些看不大清楚,而且對于整個鹽林工業區的規劃來說,也并不是那么的熟悉和了解。
邊上陪同的馬云天其實早就看到了那片施工的場地,但是一直忍在了心頭沒說出來,此時聽得趙斌問起,才靠了邊上說道:“看那樣式,好象是碧輝公司所投標的A1地塊。”
“碧輝公司的?”趙斌頓時來了興致,揮了一下手,“走!我們也去那看看。”
碧輝公司的工地上,幾輛大卡車停在了工地中間,正在往下卸著石頭黃泥,另外還有些工人正在邊上,把那些土塊黃泥什么的用鋤頭鐵鍬給扒開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碧輝公司這是正在平整土地。
土地平整,那就是即將要進入全面開工建設的一個信號了。
趙斌有些疑惑地看看停在工地中央的那幾輛大卡車,再看看那些泥土石方,轉頭對了邊上的馬云天問道:“碧輝公司還真是舍得下本錢啊!如此不方便的交通竟然也會堅持開工,不過好象我們這一路過來都沒怎么看到那些卡車啊,馬局長曉得那些石頭是從哪里來的嗎?”
馬云天一聽趙斌這話有些撓頭,瞇著眼睛四下望望,心里也有些奇怪,這石頭土方的到底是從哪里來的?碧輝公司還真是神通廣大啊!
“要不,我去問下那些工人們看看吧。”趙斌的身份自然是用不著親自上前詢問了,正想親自出馬的時候,邊上的趙斌的秘書卻自告奮勇攬了這個活來,向著那場地中央小跑而去,繞過了幾輛卡車后對著那工人問了幾句。然后又走了幾步,和那些開車的司機說了幾句后跑了回來,對著趙斌有些氣喘地說道:“趙書記,問清楚了,他們那土石方都是從這邊上不遠處的那個石礦里運來的。”
“這邊上還有石礦?是哪里來的石礦啊?”趙斌愣了一下,征詢的目光看向了馬云天。
馬云天也被這消息弄得愣怔了,看到趙斌的眼睛看了過來,苦笑著攤了手,表示自己也同樣不知曉詳情。
“趙書記,要不我打個電話問下碧輝的曾總?”馬云天看了看趙斌的臉色,試探著問道。
趙斌嗯了一聲,臉上也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來。
電話很快接通,趙斌在邊上,馬云天也不好扯題太遠,在開頭客氣地哈啦了幾句后,馬上就切入了正題,問道:“曾總啊,我現在和趙書記就在鹽林工業區,我看到你那工地上竟然已經開工了,真是可喜啊!有個事想問下,你那工地上的土石方到底是從哪里運過來的啊?…啊?…什么?你也不知道,哦,好的,我知道了,那我等會問下劉助理吧!”
馬云天客氣地和曾慶華道別后掛了電話,說道:“曾慶華說他也不是很清楚,還說這工業區的建設現在都是讓他的助理劉善平在管理著。”
“劉善平?”趙斌的眉頭皺了起來。
過了一會趙斌才重新問了一聲馬云天:“馬局長,你說這如果解決了土石方的問題,那么整個工業區的前期平整工作是不是可以提早進行,正好和道路工程建設相匹配,爭取能夠早日達到三通一平的條件,等到了外面的路況改善之后,立馬就可以進入全面的開發建設?”
“啊!”馬云天驚訝出聲,這才明白為何趙斌看了這開工建設的場景不以為喜,竟然還反常地陷入沉思,原來這領導看事情的角度果然不同。
馬云天抬眼望了一下那廣闊空蕩的地塊,面露難色地說道:“趙書記,這個問題其實也不好說,就說那石礦地,能夠滿足個幾百上千畝地的需求還算是比較好了,如果是要加上那園區內部的道路建設的話,恐怕是有點懸。”
“哦!”趙斌有些不置可否地輕哦了一聲,思忖了一會,突然一揮手,說道:“走!我們先回去,你幫我約一下碧輝的曾慶華…算了,還是直接開車去碧輝酒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