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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謎底

  桑弘羊有個擅長心算的名聲,長安城里不少商家都會請他代為盤點商鋪貨物,從他的盤貨過程抓出許多躲藏起來吃里爬外的碩鼠。

  張湯是沒見到真手段,但根據商家們事后的評價來看,桑弘羊用的手段眼‘花’繚‘亂’,連詐帶騙十八般武藝使出來,生生把許多當了多年掌柜的老‘奸’商‘逼’迫到墻角里無力反抗,迫于無奈只好束手就擒,‘交’代自己貪瀆作梗的全過程。

  從多戶商家描述綜合評判,未滿15歲的桑弘羊是個天生的商業奇才,倘若他沒有入宮‘侍’奉天子,成為陶朱公那般一代巨富指日可待。

  張湯很欣賞桑弘羊的個人能力,他本人是個法家出身的官僚,對于查案有著天生的敏銳嗅覺,斷案經驗豐富技巧繁多手段也很無情,年紀輕輕就輔佐右內史桓憲斷了十幾個死刑案子,送到廷尉府無一例外的通過復審,當初在內史府幾乎是個審死官般的可怕人物,多少同僚見到他‘腿’肚子都要‘抽’筋。

  他有自信,聯合桑弘羊制定營業稅的具體章程,絕不怕豪強‘奸’商們偷‘奸’耍滑,趁機鉆律法空子從中牟利。

  桑弘羊的心思縝密絕不會留下出漏‘洞’,退一萬步講真有漏‘洞’讓豪強‘奸’商們去鉆。大可以把這些人‘弄’到廷尉府嘗嘗百余種酷刑的滋味,保準讓他們后悔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內帑的五銖錢太多太多了,少府里不需要那么多五銖錢。拿到市場上兌換成黃金鑄造金半兩,這件事我讓幾個少府丞輪流負責,你就負責躲在暗地里監視著,發現有問題立刻告訴我。”

  錢法改革漸入佳境,新半兩銅錢拿出來立刻能鋪到天下各郡縣,幾個月來兌錢坊積累的豐富經驗,應付閑雜鬧事的商人游俠兒綽綽有余。豪強富商們的氣焰被打下去,也不怕郡縣里的鄉紳富戶找麻煩。

  麻煩的是金幣和銀幣。這兩種貨幣前所未有的,拿出來很難說會受到多少風吹雨打。

  有困難不怕,只要給他時間都可以解決,曹時自信漢廷里還沒有攔得住他的事。

  早在五銖錢的主要鑄造任務轉‘交’雒陽鑄錢坊。長安城外的三大鑄錢坊就在緊鑼密鼓的籌備著開鑄半兩錢。

  開鑄半兩錢的意義非常大,因為這一套錢模要翻鑄銀半兩、金半兩,作為解決錢荒的重要法定貨幣,金銀銅三級貨幣兌換模式被定下來,新半兩錢的重要意義更高。

  這次督辦鑄錢的依然是尚書丞張湯,憑著上次督辦五銖錢得力被委派為半兩錢的主要負責人,張湯接到任務時惴惴不安,一上手才發現并沒有想象中那么艱難。

  相比之小錢難以控制重量,大錢反而更好鑄一些。連中間的方孔都省卻,純粹是一塊銅幣沖壓而成,控制好分量沖壓出來。再磨邊整理保證誤差在允許值以內就算合格。

  可即使如此簡單的要求,前期做了幾個月的鑄幣準備,張湯上手十幾天加班加點催促趕工依然愁眉不展。

  “第636次開爐,25克錢范三千件整!”

  銅水流入錢范里半凝固再取出,冷卻到時間用上水力沖壓一次成型,在滾動的銅珠盤里反復攪拌打磨去邊。順著銅珠一起流出來的就是最新的銅半兩。

  “25.07克,作廢處理。”

  “25.11克。作廢處理。”

  “25.07克,作廢處理。”

  “25.09克,作廢處理。”

  “25.03克,合格。”

  張湯看著報出來的數據不住的搖頭,一批錢范成品合格率只有區區百分之三十,生產錢幣的效率也不算很高,這樣是絕對不行的。

  另一邊的銀半兩,金半兩試鑄同樣陷入麻煩里,銀半兩的情況和銅半兩類似,金半兩更糟糕一些,先秦時代已經出現99.9%以上的高純度黃金,那么高的純金是非常柔軟的,只需要用純度合適的黃金沖壓出來即可使用,難就難在打磨的過程會損失很多金屑。

  水力打磨畢竟不好控制火候,人工打磨又耗時耗力效率低下,金幣對錢范的要求邊的額外高,沒有兩把刷子還真搞不定麻煩。

  “黃金兌換情況如何?”曹時‘揉’著眉頭問道。

  “不太樂觀,市場上流通的黃金只有內帑總量的三分之一,兌換一半就把金價拉高五成,在下不敢繼續兌換了。”

  曹時沒有說話,這是半個月里第三次來鑄錢坊,張湯的壓力大,他的壓力也不小,半兩錢不能盡快拿出來是個麻煩,久拖不決早晚會變成質疑自己能力的把柄。

  他一向驕傲的很,不允許任何人在自己擅長的領域發出質疑,金銀新錢能否一亮相就鎮住天下人對他而言至關重要的。

  三千五百億五銖錢,按照一萬錢折合一漢斤黃金的比價是3500萬漢斤,合計8750噸黃金,別說大漢帝國沒那么多黃金,把西域和遙遠的西方古國算起來也不見得湊夠數目,三千五百億錢只能兌來三分之一,也就是2900多噸黃金,只兌走1500噸就把金價拉高那么多,繼續兌換下去金價很快會翻一番。

  “繼續兌換下去,直到金價翻倍立刻停止兌換,超過這個數一克也不收,以后的金價就是這個價位,只要低于翻倍的黃金全部吃進,鑄造出金幣通行八方,將來金價就是咱們說的算。”

  “喏!”張湯領命退下。

  出了鑄錢坊。曹時才發覺一腦‘門’汗漬,靠近爐火的地方常年保持高溫,無論‘春’夏秋冬鑄錢匠皆是赤膊上陣。他只是站在附近就被汗水浸透了衣襟,也不知是該感嘆煤炭的溫度更高了,還是爐子實在太旺了。

  未央宮宣室殿。

  “賽馬場還要幾日才能開啊?我都等煩了。”劉徹眉頭深鎖煩躁的踱著步子,要不是走近了聽他念叨,還以為小皇帝在琢磨了不得的軍國大事。

  最近小皇帝的日子過的不怎么樣,皇后陳阿嬌把他攥的死死的,除了宣室殿溫室殿等少數處理政務的地方很少去。未央宮里其余宮殿被翻了個底朝天,皇后帶著粗壯的宮‘女’婆子們把永巷里但凡姿‘色’不俗的‘侍’‘女’全部攆到皇帝看不到的地方。先帝遺留下來沒有生育的夫人也被發到永巷的角落里居住。

  未央宮整日‘雞’飛狗跳人仰馬翻,不知道惹出多少風‘波’,讓多少人心惶惶不得安寧。

  曹時是少府,手下24個令丞之一恰有永巷丞。永巷里折騰的事一絲不漏的入了他的耳朵,皇后不高興的時候就拿那些漂亮宮‘女’練手,正反手兩記耳光是最輕的懲罰,狠一點的上刑挨鞭笞打的鬼哭神嚎皮開‘肉’綻。

  皇后在宮中行使權力,少府也只能干瞪眼不能‘插’嘴說話,多少漂亮‘女’孩被打的不成樣子,就是要‘逼’迫小皇帝劉徹下令把這些宮‘女’攆出宮,劉徹拿這個悍‘婦’老婆毫無辦法,只得順了她的意思把‘女’人攆走了事。

  這才剛攆走人沒半個月。陳阿嬌又來折騰小夫婿劉徹的身體,一個月從頭到尾都要住在皇后的寢宮里,聽說椒房殿半夜傳出的叫聲都不太對味。估‘摸’著小皇帝的夫妻生活也不太愉快。

  “殿下不要急,當初臣主張建賽馬場,為此忍受頗多攻訐而不改初衷,時至今日賽馬場即將落成,也該把謎底揭曉了。”

  “還有謎底?”

  “當然有,謎底是馬政。”

  劉徹差點蹦起來。發現曹時一本正經的模樣,疑道:“姊夫。你可別消遣我!”

  “我什么時候消遣過你了?”

  “那個跑圈的馬場和馬政有什么關系?”

  曹時眉‘毛’一挑:“關系大了去,以前是少府投資建大馬場,飼養幾萬匹駿馬在馬場里慢慢培養,先帝在位時‘弄’了大馬場培養了幾萬匹馬,時至今日也沒搞出多少良馬,投出去的十幾億錢到現在還看不到回本的希望,每年提高良馬出產率投入的幾億錢養護費也不知能不能賺回來,大馬場培養駿馬過程太慢效率也太低,擴張還要從各地購買價格昂貴的馬種,投大見效慢不適合陛下的馬政策略。

  “那你說該如何解決?”

  “馬政離不開人來執行,讓朝廷出錢出力養馬用馬太慢了,臣像推行廄馬新政。”

  “廄馬真的有用?你不是常說馬匹要多運動才有用,否則再好的良駒也會變成駑馬。”

  劉徹知道廄馬,未央宮的車駕用馬,還有他的御用坐騎赤云,都是被關在馬廄里‘精’心飼養的,廄馬關的時間久了馬力退化是常見難題。

  每隔幾天,劉徹就得把赤云帶出來遛遛,即使他沒有時間也要讓太仆的屬官代為遛馬,皇家御馬尚且如此,百姓的廄馬也差不離。

  “陛下說的很對,所以才要建賽馬場提高馬力就要靠競速和耐力訓練,陛下是否覺得4公里的賽道太長了點?臣就是要那么長的賽道才有效果,一次可以容納數千匹馬同時做訓練,不同時段每天容許數萬匹駿馬出來溜圈,既不用擔心馬匹被人偷盜還可以集中養護,您說這何樂而不為呢?”

  劉徹聽的眼睛發亮,以他的智慧瞬間想到補充細則。

  仿照戶籍名數的廄馬登記烙印制度,廄馬的強化訓練和選拔戰馬制度,還有養護、治療、清洗可以集中完成,家家戶戶自己養馬選出好馬由朝廷購買入漢軍序列,無形中節省掉養馬的大筆費用,劣馬‘交’給市場自行消化,對朝廷對百姓都是好機會。

  曹時又說道:“能養馬的人必然有錢,有錢人買馬養馬作為投資是不錯的行當,養出劣馬也有商家愿意買回去做馱馬或耕馬,朝廷投資少百姓獲利多,順便讓民間養馬風氣隨之興起,可謂百利而無一害。”

  “方略非常好,就依著你的方略去做吧。”劉徹想也不想就應下來。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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