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三日下來總算是安靜了,時下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孟覺曉在家歇息了兩日,緩過勁來見來了一個好天,帶著全家一起出了城回孟家莊去住幾日,順便準備行冠禮之事。
正是桃李開的正艷的時節,孟覺曉騎著馬,身后是馬車載著母親和珠兒她們。一行人一路行來,路遇者無不恭敬的問候。孟尤氏自打封了誥命,地位決然不同了。人逢喜事精神爽,靜心打扮過的孟尤氏看起來年輕了好多。
河間府這幾日可不安靜,不為別的,就為了北地貿易司總辦一職換了人。來的人是誰呢?姚家娘舅的兒子李成。姚書成是個怕老婆的,老婆一句話,屁顛屁顛的求女兒幫忙說話,總算是替李成把這個肥缺弄下來。
雨妃可是個心思剔透的精明女人,不然也攏不住皇帝的心。得知表弟上任,讓人回家帶話,告訴李成到了地方千萬不要太招搖,河間府是孟覺曉的地盤。不該伸的手千萬不要伸,千萬不要得罪地方上的人,做好自己的分內事情就成了。
同行的還有新任北地貿易司的監督,一個叫言絀的太監。從這個任命就不難看出,皇帝要把北地稅收抓在手里。
這兩人幾乎是孟覺曉到金陵城的當口便出京城上任,孟覺曉在金陵城呆了一些日子又回到家鄉待了許多日子,這兩位才慢悠悠的走到河間府。
李成家里以前可不怎么樣,完全是靠了雨妃照顧李家才有了起色。以前混的不好,突然間發了家的人大致都有顯擺一下的毛病。李成讀書不成,還是皇帝賜的同進士出身,不然還不夠格來做這個官。原來在禮部廝混了一年,這一次放出京城來算是有了自己的地盤,所謂一朝權在手要把令來行,正是春風得意之時。
反觀太監言絀,出京城前馬三叫到跟前交代了一番,孟知府是咱家的朋友,你去了河間府,一定要尊重他,什么事情都要跟孟知府商量了再做。孟知府現在不在,你可以跟地方官員商量,總之不要稀里糊涂跟著李成的做傻事。有這么一番話墊底,言絀可謂小心翼翼的。一路上對李成極為客氣,有什么事情都按照他的意思來辦,自己不拿主意。
這李成出了京城,一路上趕路也不著急,每夜在驛站里住宿還不忘記招妓,次日都是日上三竿才啟程。這么走如何走的快?一般的速度十天便可走到河間府,李成每日晚起早宿,楞是走了二十天才到。
到了河間府,見了前來迎接的一干官員,李成表現的趾高氣揚,絲毫不把眾人放在眼里。大家一看來的是這么一個東西,把人送到驛站各自找了借口做鳥獸散。
北地貿易司這一塊,目前實際上有兩套班子,一套班子在雄州,一套班子是孟覺曉在河間府臨時組建的一個收稅的班子,這個班子由錢師爺負責,實際上并不在貿易司的編制內,完全是孟覺曉以大市場為基礎整出來的。
孟覺曉眼下不在,各位官員本來對朝廷這個安排就心存不滿,再一看李成不是個東西,自然沒人往跟前湊。官員如此,一干小吏就更不用說了,孟知府上任后大家的收入比起以前想方設法撈貪都來的多,如今沒了貿易司總辦這個位置,大家的收入還真說不準會不會減少。有這么一個意思在里頭,對于新任的總辦大人,大家自然不待見。
李成沒想到這幫官員的臉變起來如此之快,城外相迎的時候還笑瞇瞇的,一轉眼一個都沒了。左等右等的也沒見有安排接風宴的地方,最后抓住驛丞問話,結果驛丞回答很簡單,您要接任北地貿易司總辦一職,去雄州啊,班子都在那呢。
說完這個驛丞也找借口開溜了,把李成給氣夠嗆,帶著兩個下人要去知府衙門興師問罪,好文言絀去不去。言絀在一邊看著心里暗暗冷笑,借口一路辛苦要休息,好明日去雄州接任拒絕了李成,任憑他去胡鬧。
李成暗暗罵了一句死太監,徑直帶著下人去了衙門。衙門里的小吏倒是人人面帶微笑,這是孟覺曉要求的,凡事遇見來辦事的一律笑臉相迎。顯然這一條不是針對李成的,李成倒是自我感覺良好。
叫住個小吏打聽半天,結果啥也沒問出來。李成先問貿易司的事情怎么交接?那小吏心里暗暗罵一聲傻x,微笑著告訴他這個得去問大人們,小吏不知道。李成又問該去問哪位大人,小吏道這個小的就不清楚了您還是另外找人問一問吧,小的只是個端茶送水附帶跑腿的。
結果可想而知,李成在衙門里溜達了一圈,人人都是笑臉相迎,但是啥事情也沒辦成,啥官員都沒見到。當官的一個都不在,李成沒辦法只好回去。
李成還道這是孟覺曉安排的呢,心里倒把孟覺曉給恨上了。殊不知他這個接任一事,孟覺曉走之前根本不知道,而是走了幾天吏部的行文才到。要不怎么說小人終究是小人呢?
無頭蒼蠅似地李成在河間府轉了兩天,總算是逮到了一個老實人徐敏貞。其實徐敏貞這兩天也躲著他呢,每天都在外頭辦公。李成兩天下來誰也沒見著,小辦法倒是想了一個,在徐敏貞的家門口蹲守。
徐敏貞哪想到堂堂從五品的官員,居然會干這種事情。結果進門的時候徐敏貞被李成逮住了,只好請他進門奉茶待客。
李成心里還挺得意,上來便報上字號,雨貴妃是我表妹。真定府知府是我表哥。他不說這個,徐敏貞這種老實人還會告訴他一點事情,他這么一說徐敏貞反倒火了。不過徐敏貞終究是在京城里呆過的,在孟覺曉身邊也學到了一些,當面還是笑瞇瞇的不生氣。
李成自以為得計,問起該如何辦交接的事情,徐敏貞頓時做驚訝狀道這個事情不歸我管,我怎么知道啊。李成問事情歸誰管,徐敏貞道歸孟知府管。
李成只好灰溜溜的走人,徐敏貞客客氣氣的送到門口,李成還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他倒是想請徐敏貞吃飯拉關系,徐敏貞拍拍帶回來的材料,借口晚上還有事情要處理回絕了。
李成氣呼呼的回到驛站,想找言絀商量,發現人已經去了雄州。沒奈何李成只好寫信讓人飛騎送回京城,告了孟覺曉一狀。說什么當地官員如何如何,一定是孟覺曉指使之類的話。
李成前腳走人,徐敏貞后腳就溜到隔壁錢師爺那里,兩人對了一下話,第二天大家都不躲了。徐敏貞的辦法大家都可以通用。李成又到衙門里來,結果還是一樣。只能耐心的等著京城的回話,好在河間府繁華,倒也不缺玩樂的地方。李成帶來的錢不多,到了風月場里吹噓自己如何如何。如今河間府的風月場所,誰都得聽黃鶯的,前腳李成進了一家,后腳就有人來報信。黃鶯一天是李成來玩樂,便讓人往死里宰。
偏偏這個李成還是個不知道厲害的家伙,姑娘點最紅的,酒席要最好的。玩了一夜,第二天結賬的時候要五千貫,李成全部身家加起來也不夠啊。拿不出錢來的李成當場翻臉耍賴,擺出朝廷命官的架勢,又說自己的身份如何,還說人家開的是黑店。
結果人家姑娘早有準備,指著墻上一份價格表和一份消費清單道,這里的一切都是明碼標價,不然官府那邊不發營業執照。不消說這一套也是孟覺曉的手筆,原本是為了防止黑店宰客影響投資環境,所以才出的這招。不曾想這一招用在李成的身上好用的很,要知道如今的河間府煙花地,花天酒地的一夜上萬貫也花的掉。
耍賴不成李成想動粗,可是他那小身板子,三五個大漢一出來當時就草雞了。好在妓院那邊也沒為難他,就是冷嘲熱諷了兩句,無非就是沒錢別來嫖,什么帳都能賴不能賴嫖資不然生兒子沒屁眼,當官的嫖妓還用自己買單之類的話。然后讓李成派人去取錢,李成還真不知道找誰救駕才好,最后還是想到了徐敏貞。
徐敏貞聽說李成干出這種事情來也是目瞪口呆,他是從不流連風月場所的,聽說這個事情也沒招,只好去問別人。最后還是錢師爺出面,去把人給弄了回來。經過這么一個事情,李成老實了。乖乖的在驛站里呆著,等著京城里的回話,他倒是惦記著京城里來個信幫他出口氣。不想等了十來天,京城里的消息是來了,不過帶來的是雨妃讓人捎來的一句話。
“不想干就滾回來,想干就老老實實的跟當地官員搞好關系。”
李成這一下傻了眼了,正發愁時帶信的人還告訴他,姚書成到河北上任來了,巡撫的干活。原本姚書成這個禮部尚書是從一品大員,被發配到河北來做巡撫是正三品,算是貶了。不過油水更足更對他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