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五十四章 韓家

  孟覺曉見韓定中那船大的足有自己坐著船兩個,心道此人來頭不小。至于在金陵城的名氣,左右又是那詩語惹來的麻煩。為此孟覺曉多少有點后悔,日后到了金陵,那些大戶豪強家的子弟膽大妄為的,為了爭奪美色什么手段不敢用?將來有日到金陵去,定要低調一點,躲著那詩語便是,以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煩。

  韓定中見孟覺曉臉色平靜,心里還道他不信自己的話。便笑著給孟覺曉斟酒道:“孟兄!金陵城里的詩語姑娘你沒忘記吧?”

  孟覺曉心道果不其然,便笑道:“泛泛之交,知道是知道的。”

  聽孟覺曉這么簡單的語氣說,表情也極為平淡,韓定中不禁露出好奇之色道:“人都言那詩語姑娘是孟兄的紅顏知己,非孟兄不肯放下身段。難不成那詩語姑娘是一廂情愿,孟兄要辜負這美人的厚恩?”

  有了主意的孟覺曉自然不肯松口,依舊是平淡的笑道:“詩語姑娘與在下不過是一般朋友,知己一說從何說起?人云亦云以訛傳訛罷了。好了韓兄,不談這個,我們喝酒。”

  韓定中倒也識趣的放開這個話題,兩下一交流,原來這韓定中也是個生員。此去武昌乃是訪友,得知孟覺曉到懷寧是為了讀書,不由面露凝思一番道:“適才聽孟兄一曲,真個是一等一的好詞。孟兄才情卓著,明年秋閨定可高中。”

  孟覺曉哪曉得他心里所想,隨口道:“十年寒窗不就是為學而優則仕么?謝韓兄吉言,韓兄器宇軒昂,談吐不凡,想來也是一時之才,望日后金殿之上相會有期。”都是年輕人呢,酒下了肚子,脾氣又對,說話也都豪邁了起來。

  “哈哈!這話愛聽!”韓定中大笑起來,兩人又干了起來,聊的甚為投機。韓定中似乎對填詞特別喜好,談起這方面時眉飛色舞。

  “當今天子有太祖之風,尤好好詞。孟兄別的不說,一手詞填的好,日后金殿之上,一首好詞入天子法眼,沒準便取了狀元。”

  韓定中這么說,孟覺曉呵呵一笑,站起臨床,抬手一指長江江面道:“這江流怕不是有萬年之久了吧?人生比之萬年,不過是白駒過隙一般。人生短短數十載,但求日后汗青之上留下姓名,便不枉此生也。至于狀元不狀元的,在下未敢奢望。”

  韓定中聽了這番話,心里對孟覺曉更加高看一籌。適才心里生出的念頭越發的濃厚了,當下卻是不肯說出來,招呼孟覺曉一起繼續喝酒談詞。

  船到懷寧之時,已經是黃昏落日,兩人喝了不少酒,最終都倒下。韓定中的船上來人把他抬回去,孟覺曉也上不了岸,便在這船上再睡一夜不提。

  次日一早起來,孟覺曉看著晨色不禁暗叫慚愧。急忙在珠兒的伺候下梳洗登岸,船老大此時進來道:“孟公子,昨夜韓家大船上那位公子爺落下一塊玉佩,您且收下,日后還他。”

  孟覺曉接過那玉佩一看,上面雕工精細的一副侍女圖。玉佩入手,如同溫軟的女人只手,看著就不是一般的東西。想到船家說的韓家大船,便笑著問船老大道:“怎么,韓家很出名么?連你都曉得?”

  那船老大道:“孟公子有所不知,在下久走這條江上,曾到過金陵城。曉得一些韓家的底細,這韓家祖上乃是當朝太祖跟前第一名臣,曾在相位三十余載,輔佐太祖定鼎中原。如今金陵城內,除了皇親國戚,韓家乃第一大家。不然那五層的樓船,尋常人家乘了便是逾制,官府不是見那船上‘韓’字大旗,早上船拿人下了大獄了。”

  船家這么一說,孟覺曉猛然想起那副韓熙載夜宴圖來!史書上記載,韓熙載乃中原人士,年輕時便頗有才名,后唐時為避禍到了江南。曾對朋友李轂說過,“江南如果用我做宰相,我一定長驅直入,平定中原。”當時李轂也說:“如果中原能用我做宰相,奪取江南如探囊取物一般。”

  真是歷史韓熙載沒有被重用,似乎李轂命運也相似。韓熙載雖然沒有能建功立業,卻留下了風liu之名,有顧閎中的名卷韓熙載夜宴圖為證!

  如此看來歷史是在這里轉的彎,韓熙載實現了自己的誓言,輔佐南唐平了天下。那句平定中原的話,應在韓定中的名字上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居然遇見了這么一個歷史風liu人物的后裔!

  孟覺曉曾見過那韓熙載夜宴圖的長卷照片,畫上的韓熙載可謂道不盡風liu和富貴,歷史既然發生了變化,韓熙載想必也不會眷戀風月,大唐朝多了一代明相,少了一個風liu絕代的人物。

  離船上岸,船家早幫著雇好了轎子馬匹。孟覺曉騎馬,珠兒坐轎,莊小六步行,后頭還跟著馬車一行人往書信上周致玄的府上過來。

  到了地方,見了周致玄的家宅,孟覺曉不由暗暗吃驚于門前的樸素尋常,大門是緊閉的。孟覺曉下馬上前敲門,沒一會里頭傳來人聲道:“哪一個?”

  孟覺曉大聲道:“宣城孟覺曉奉周先生信至此!”

  大門咿呀呀的開了,里頭出來的是一個老漢,見了孟覺曉便笑道:“是孟公子么?老爺出門前交代過,來了便由小人領著先安頓下去。孟公子且稍待,小的去去就來。”

  這老漢說著便轉身回去,沒一會便轉身出來,把大門帶上上了鎖。然后領著一行人走了一段,在一座不大的院子跟前停下道:“便是這了,三日之前便租下的,前后都打掃趕緊,一應用具俱全,搬進去便可以住。”

  孟覺曉連忙笑道:“多謝老伯。”說著塞過去一張飛票道:“來的匆忙,也沒帶什么禮物,些許小錢老伯拿去喝酒。”

  那老漢愣住了,想了想還是接過去道:“如此說來,老漢便笑納了。”

  孟覺曉又道:“敢問老伯,先生何時在家?覺曉好登門拜見!”

  老漢道:“老爺一向都是晚間才回,你等晚間再來吧。”說著丟下鑰匙,徑直去了。孟覺曉不好在問,暫且住下安頓不提。

  那老漢離去后并沒回家,而是徑直往官衙而來,找到周致玄的辦公所在,進去報道:“老爺,那宣城的孟覺曉來了,老漢安排住下了。”說著老漢拿出孟覺曉給的飛票道:“這是孟公子給老漢的酒錢。”

  周致玄聽到這話,不禁笑著站起來道:“這孩子倒也不迂腐,給你的就拿去吧,矯情個啥?老爺還能貪了你的酒錢?平時不讓你等收人錢物,是官面上的事情。孟覺曉是晚輩,他給的錢物倒也拿的。”

  打發走老家人,周致玄回到位置上坐下,面露沉思態久久不說話。對于孟覺曉,周致玄一直都不是看的特別透,這孩子有時候異乎尋常的成熟!前日在寧國府,借酒遁走人不說,次日一早便溜掉。想來是為了避那齊王。想到這個,周致玄便覺得孟覺曉對自己的脾氣,年紀輕輕能不攀附權貴,一心憑借自己的努力往上闖。

  周致玄倒是高看孟覺曉了,躲著齊王是因為怕惹來大麻煩,哪有捷徑人不想走的?孟覺曉也想,只是更加怕惹麻煩就是了。

大熊貓文學    宦海風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