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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王爺公主

  這劉媒婆皮厚的緊,絲毫不以為意,笑嘻嘻的朝在座的道福,一張嘴露出滿口的黃板牙道:“孟里正冤枉奴家了,實是頭前那葛老實家境落魄,奴家早料到孟相公是有大前程的。這才用話唬那葛家,孟相公的親事奴家一直掛記著呢,這不眼下就有一門好親事,奴家特來告與孟相公和夫人知道。你們猜是哪家的閨秀?”居然還賣起關子來!

  張光明聽的是目瞪口呆,頭前的事情他倒是聽孟覺曉說起過的,不曾想這媒婆的嘴巴如此厲害。張光明氣的想上前喝止她瞎扯,孟覺曉一個眼神過來,輕輕的搖搖頭。

  孟覺曉倒是想聽聽,這糟婆娘是怎么把黑的說成白的。

  “不曉得吧?金寶圩第一富戶,劉東坡劉員外家的三閨女,今年正好十七歲,與孟相公一年生人。那姑娘生的,真個是天上的嫦娥下凡!地上的牡丹仙子!人長的漂亮,…。”

  孟覺曉終于遭不住了,手一抬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張光明早就耐不住了,大喝道:“來人給我打出去!”

  話音剛落,門外沖進來葛老實和他婆娘,兩人一個手持扁擔,一個手持搟面杖,沖那劉媒婆就是一頓暴揍。原來這兩人剛才看見劉媒婆溜進來,立刻在門后偷聽。聽到劉媒婆說的那些話,肺都氣炸了。要不是因為這里是孟家,擔心在此打人會壞了女兒親事,夫妻倆早出來現揍一頓再說。

  劉媒婆被葛家夫妻倆一頓棍棒打出了門,不甘心的葛家婆娘,一路追到村口,盡顯悍婦本色。孟覺曉看的仔細,見那葛家婆娘下手比男人還狠,不由暗暗擔心遺傳的問題。

  這時珠兒從里頭出來,低聲道:“相公,主母有請。”

  上演了一幕幕鬧劇,馬元奎因為謝道三的緣故,有點不好意思留下了。拱手道:“孟兄,如此在下先告辭了。”

  孟覺曉如何肯讓他就這么走了,連忙伸手拽住道:“馬兄,既來之,則安之。回頭在下還要好好與馬兄喝兩杯,請教一番府試院試的事宜。”說著孟覺曉對張光明道:“大哥,你且領馬兄到書房喝茶敘話,小弟隨后就到。”

  馬元奎挺佩服孟覺曉的才氣,本來就想做朋友來的,如此一勸便順勢留下。孟覺曉往西廂來,進門只見舅舅一家人正在陪著母親說話。

  孟尤氏見兒子進來便笑道:“如今曉兒大了,家里大小事情都由他做主。婚姻大事,更要曉兒來拿主意。”這話很明顯是說給舅舅一家聽的,孟尤氏終究善良了一點,又顧念著血脈親情的顏面,話一直沒有說死。

  孟覺曉一聽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姑且不說近親結婚是絕對不能接受的,單說之前的退親一事,就沒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今日我還尊你一聲舅舅,就是看在母親的顏面上。舅舅如此朝秦暮楚,不怕傳出去日后表妹難做人么?”孟覺曉說罷一拱手道:“書房里還有朋友等著,覺曉失陪了。”

  這話說的很重,說完轉身就走。尤有福夫妻倆一時面面相覷,喜兒哇的一聲撲孟尤氏懷里大哭。孟尤氏素來疼侄女,此刻也只能拍著背安慰,同時拿眼神瞪弟弟道:“你們就沒有真正的為喜兒想過,腦子只有自己。”

  原本是喜洋洋的日子,連續上演鬧劇,孟覺曉一路走回書房時也是連連冷笑。臉面都是別人給的,但是要靠自己去做。孟覺曉不擔心尤家人,倒是擔心母親會不會因此難受。

  回到書房內,還沒進門就聽馬元奎在說:“這些年本縣文壇凋敝,上一次鄉試連個舉人都沒中。明年又是鄉試之年,某以為有孟兄定能蟾宮折桂大放異彩。”

  孟覺曉聽著暗道一聲慚愧,駐足自省道,馬元奎不過是為抄襲來的詞所迷惑。論真正的科考本事,自己未必就比馬元奎強多少。同時孟覺曉也暗暗慶幸,自己在圖書館工作的日子里,跟風迷戀了一段時間的儒學,書法也是下過功夫的。否則即便是再努力,沒有幾年的讀書館宅男的生涯,這一次的縣試肯定抓瞎。

  要想把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就必須比別人多付出,只有付出才會有回報。失敗者只能在自身找原因,成功者絕無僥幸,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想到這里,孟覺曉暗道這明日起閉門讀書,再不應酬。

  一日熱鬧之后,次日孟覺曉便回了縣城,閉門讀書。縣里不時有讀書人來訪,都被下人回話“府試在即,少爺備考中。”擋住。如此一來,倒叫一些縣試過關正在洋洋得意的人清醒了一些,各自回家讀書不提。

  消息傳到高縣令的耳朵里,高縣令對他人道:“此子不凡,得意而未忘形,將來必有大出息。”這個話是說給誰聽的,那就不好說了。

  作為一省之學政,周致玄對于童生試自然是高度的重視。每日里忙的腳不沾地,這一日回到家中,管家周安急急上前來,壓低聲道:“老爺,家中有貴客至。”

  話音剛落,院子里的屏風之后閃出兩個年輕男子來,一高一矮,高者面目剛毅,矮者眉目柔和,二人齊齊朝周致玄拱手道:“學生拜見老師。”周致玄如何敢受了這一禮后,連忙側身拱手道:“下官見過齊王!建德公主!下官何德何能,如何能做王爺、公主的老師。”

  被稱作齊王的正是當今天子次子李雍,身邊做男子打扮的,乃一母同胞的妹妹李柔。兩人俱是微服出現,周致玄面上平靜,心里倒是暗暗吃驚。當今天子子息不旺,僅有二子。長子李文庶出封了楚王,次子李雍嫡出,封地在齊。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兩個二子一直都留在京城沒有到封地上。

  按照本朝的習慣立長不立幼,當今皇上便是庶出的長子繼位。可是德裕皇帝一直沒有立太子,這就留下了懸念。雖然說當今皇帝正值春秋鼎盛之際,繼承大統的事情還早。可這滿朝文武,誰不想成為從龍之臣?于是乎站隊的問題就出現了。

  因為有立長不立幼的習慣,所以眼下的京城里的局勢是楚王身邊的人比較多。齊王似乎也心甘情愿的接受這個局面,沒有表現出針鋒相對的意思。楚王還管著戶部,掌握著錢袋子,可謂時時處處壓制著齊王。而齊王的表現,則更像是一個太平王爺,沒事喜歡往翰林院里鉆。與一幫子讀書人湊在一起,喝酒填詞閑云野鶴一般。

  眼下齊王突然出現在家中,口稱學生,這讓周致玄如何不驚?還有一個問題,公主怎么也跟著來了?帝位的爭奪從來都是殘酷的,周致玄深知這一點,這才找了個機會從京城里跳出來。一直以來,周致玄都認為,齊王的散淡不過是裝出來的,帝位面前誰不動心?所以齊王一句“老師”,可是讓周致玄膽戰心驚。

  齊王似乎知道周致玄的擔憂,便主動笑著解釋道:“上月父皇傳旨,著本王至吏部幫學。適逢舉國小考,父皇說讀萬卷書不如行往里路,著本王到江南來實地看一看朝廷取士的根本。至于建德公主,那是她在父皇跟前纏磨了一個時辰,父皇煩她不過,點頭答應她跟著出來看看。”說到這里,齊王突然收起笑容道:“周致玄聽旨!”

  周致玄連忙跪下口稱萬歲,齊王道:“圣上口語,周致玄才情卓著,為政勤勉。特請為齊王、建德公主之師,欽此!”說的很客氣,但是周致玄這個齊王的老師是跑不掉了。

  周致玄原本就是翰林院學士出身,因為受皇帝青睞,能夠在皇帝跟前說的上話,所以楚王身邊的一些大臣們沒少拉攏他。周致玄一向那邊都不靠,借口對基層工作不了解不能更好的為皇家服務,特請到地方上歷練。當今皇帝李乾同意他的請求,放到江南省來做學政。這不學政的位置還沒坐熱呢,齊王接踵而至。

  深諳帝心的周致玄覺得這是一個信號,皇帝李乾對楚王李文可能不滿了。

  “父皇還說了,這個老師只是私下里的,對外就不要說了。”李雍又加上一句,這一句卻給了周致玄一種畫蛇添足的感覺。難道說,皇上還沒有到動心的地步?

  “老師老師,江南出了個叫孟覺曉的大才子,一首卜算子、詠梅,如今可謂名滿金陵。”建德公主想來得寵,能夠得到允許跟著出來便可見一斑。建德雖然是一身男裝打扮,剛才也是一本正經的,但是這一開口便露出一個活潑可愛的少女本質。

  “孟覺曉?”周致玄本能的重復一句,這些日子忙的,早就把孟覺曉忘到爪哇國去了。建德公主這么一說,勾起了周致玄的記憶。

  “是啊,二月二京城風月場花魁大會,名不見經傳的詩語姑娘一鳴驚人,憑著一曲詠梅自彈自唱,取了個花魁大會的探花。事后京城讀書人紛紛登上詩語姑娘的畫舫,問起詞作者來,詩語姑娘回道江南孟覺曉。”齊王解釋了一下,看來這個八卦還是他告訴妹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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