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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來自女人的麻煩

  如果不是舅舅舅媽上門退婚的事情真實的發生了,這個小名喜兒的表妹在前任孟覺曉留下的記憶中為零。是什么原因導致了一個男人對未婚妻的記憶如此的排斥呢?孟覺曉不知道,前任也很不負責的拒絕回答。

  退婚這個事情對孟覺曉的影響不大,但是對表妹喜兒的影響很大。相比于父母的勢力,喜兒姑娘則非常的善良。對于表哥這個未婚夫,從小就非常的喜歡。最初得知父母退婚的時候,喜兒在家里鬧了一場。一個女孩子,在這個年代是沒有多少自主權的,鬧了一場看見休書后,喜兒大病了一場。

  孟覺曉的話,讓轎子里的喜兒很是沉默了一會才悠悠的低聲道:“表哥,答應黃家婚事的是父母,不是小妹。”

  還真的有黃世仁啊?這個名字也太大眾化了一點吧?孟覺曉沒有聽出喜兒話語中的幽怨之意,心里又不想跟這個表妹糾纏太多。

  “呵呵,我該上學了!”孟覺曉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轎子里傳出一陣低聲抽泣聲,轎簾子微微的挑起一些,露出一張精致秀氣的臉蛋,白嫩的臉上熱淚縱橫,讓人見了不禁暗自憐惜。“表哥,你帶著喜兒遠走他鄉吧!”

  嗯!沒想到啊!沒想到!

  很明顯喜兒的癡情感動了孟覺曉,但是并不足以抵擋近親結婚可能出線的嚴重后果對孟覺曉的影響。

  扭頭使勁的揉了揉眼睛,眼珠子都揉疼了,孟覺曉才轉身嘆息道:“何必呢?你走的了,我能拋下高堂么?回去吧,妹子!怪指怪今生有緣無分!”

  輕輕的揮了揮手,孟覺曉轉身便走。身后傳來一陣劇烈的抽泣聲,孟覺曉狠狠心不回頭。沒曾想迎頭撞上一個人,兩下里狠狠的撞擊在一處,低頭走路的孟覺曉跌了一跤。“表哥當心!”身后一聲嬌語。

  “姓孟的,你竟敢勾引我的未婚妻!”

  對面響起一聲暴喝,出自同樣也跌了一跤的一個年輕男子。

  “誰是你的未婚妻?三媒六證未有,聘書也未下。不過是父母之間的口頭交協議,我可沒答應你。”剛才還嬌滴滴的喜兒,這時候居然出了轎子,一陣疾步上前扶起孟覺曉,對眼前的年輕人怒視。

  “喜兒,有了父母之命,過幾日我便帶媒人上門!再說他連童生試都沒過,我已經是秀才了。我哪一點不如他?”對面的男子居然有點怕喜兒,低著頭吭哧吭哧的自己爬了起來。

  “你就是中了狀元,我也不會答應嫁給你!”喜兒聲色俱厲的冷笑道,說完低頭輕手輕腳的給孟覺曉撣了撣身上的灰,溫柔的低聲道:“表哥,你沒事吧?”

  孟覺曉直接看傻了,不是因為表妹有多漂亮,而是因為喜兒的表情變化落差。

  “唉!我該上學了!”孟覺曉見喜兒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露出一截粉嫩的頸部,不由心中微微跳了跳,趕緊決定閃人。

  “表哥慢走!”喜兒在后面說了一聲,孟覺曉腳下加速,走的更快了。

  天空中開始落下雪珠子,打在嬌嫩的臉上喜兒卻不為所動,依舊癡癡的看著遠去的背影。孟覺曉沒有回頭,即便是回頭看見這一幕,也會很無辜的說:“這真的不是我的錯。”

  誰對誰錯且不說了,走進教室的孟覺曉和往常一樣,在同學們躲閃的目光中安靜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的等著夫子的來臨。沒一會薛映浩也來了,進門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了一眼孟覺曉是否存在。雖然薛映浩很想趁著張光明和曹毅都不在的機會整治一下孟覺曉,但是夫子把他找過去嚴厲的說:“孟覺曉要是出了啥意外,就算在你頭上。”因此薛映浩即便是再怎么看孟覺曉不順眼,也只能用刻骨的怨毒的目光在孟覺曉的背上稍作流連。

  崔夫子也不是想替孟覺曉出頭,只不過縣令高大人打了招呼,孟覺曉要出點啥意外,算在崔夫子的頭上。曹毅打人的事情是曹威找了個機會告訴的高縣令,張大官人在晉見高縣令的時候,也提了一下打架的事情。兩人都隱約的表示薛映浩可能會報復孟覺曉。

  孟覺曉是學政周大人看上的學生,真要出點什么事情,耽誤了孟覺曉的縣試,傳到周大人的耳朵里,以后高縣令見了周致玄怎么解釋?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了,猶如漫天飛舞的鵝毛。課堂內沒有火盆,一干貧家的學生凍的直哆嗦。孟覺曉穿的不少,但是也覺得手腳冰涼,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腦子里總是揮不去喜兒那張表情幽怨的臉。想到便宜舅舅舅母的嘴臉,孟覺曉只能暗自嘆息,心似乎也涼了。

  課堂里所有學生都躲著孟覺曉,三步之外沒有學生坐著。走進教室的崔夫子看見這一幕,心中不由一陣暗暗的不快。始作俑者不難猜出,由此崔夫子第一次對薛映浩這個昔日認為品學兼優的學生產生了不滿的情緒。當然,現在還不太強烈,只是覺得一個自小學儒的年輕人,怎么心眼這么小。

  開始上課,一番搖頭晃腦的朗讀聲響起。朗讀了半個時辰后,照例崔夫子要提問。最近基本每一課都要提問孟覺曉的崔夫子,今天本打算最后一個提問孟覺曉的,想到之前看見的那一幕,崔夫子抬手一指孟覺曉。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何解?”

  如果崔夫子問別的,孟覺曉倒不至于太為難,這句出自論語泰伯第九章顯得有點沒頭沒腦的話,在過去的歷史上有過諸多的爭端和掩飾。一方面是批駁孔老二的愚民政策,另一方面則是要為孔老二翻案。第二種的代表人物前有程頤、朱熹,后有康有為、梁啟超,梁啟超這哥們玩的最絕,直接加上兩個逗號,該文就變成了“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以此斷定孔老二“有教無類”的說法不是白說的。圣人嘛,哪里會有錯的?

  孟覺曉在圖書館上班多年,還正好看過一些關于這句話的唇劍舌槍爭論的相關論文。現在崔夫子提問,孟覺曉還真不知道該按傳統的來呢,還是按照被重新注解的那一套來。

  看見孟覺曉猶豫和遲疑,崔夫子的臉色從帶著微笑變成了一種不滿和失望。這句話在他看來,一點都不難理解。如果連這個都答不上,這學生無疑是朽木一根。

  崔夫子失望的時候,薛映浩的心里倒是一陣開心,沒想到這么簡單的問題就難住了孟覺曉,這花癡那天在學政周大人面前,一定是湊巧才表現了一把。

  薛映浩心道打擊孟覺曉的機會就在眼前,于是站起身朝崔夫子行禮道:“夫子,學生可否作答?”崔夫子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也沒讓孟覺曉坐下。

  “東漢鄭公諱玄曾云:民、冥也,其見人道遠。由、從也,言王者設教,務使人從之。若皆知其本末,則愚者或輕而不行。”薛映浩回答的可謂鏗鏘有力,回答之后忍住不得意了起來,臉上露出不屑的微笑看了看還在猶豫的孟覺曉,心里那個美啊。你不是周大人看好的學生么?這么簡單的問題就讓你出丑了?

  薛映浩的答案用現在的話來說,意思就是王者為了使民眾從其所設,乃故意不使他們知道設教的本末,以防其可能的“輕而不行”。大意就是只應該讓老百姓跟著走,不應該使他們知道為什么。鄭玄是一統東漢的大儒,他的解釋具有相當的影響力。

  崔夫子果然很滿意這個答案,點點頭微笑起來,轉頭看看孟覺曉,臉上的笑容不見了,淡淡的問:“孟覺曉,聽明白了么?”

  孟覺曉搖搖頭道:“不明白!”

  崔夫子頓時怒起,一臉陰沉的看著孟覺曉,這是爆發的前兆。已經坐回去的薛映浩心里更快活了,被曹毅拍了硯臺后,薛映浩無時不刻的等著這樣的一個機會,使勁的羞辱孟覺曉以泄心頭之恨。

  崔夫子看了一會,發現孟覺曉始終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樣子,不由大怒,抬手正欲拍案大罵:“朽木不可雕也!”之時,孟覺曉搶先發言了。

  “夫子,學生以為薛映浩說的不對,不但不對,還是大大的不對。學生因為,鄭公曲解了圣人的意思。”孟覺曉可謂語不驚人死不休!一句話吧崔夫子滿腔的怒火壓了回去,不過怒火更加旺盛了,就等一個爆發的機會。

  “你以為你是誰啊?居然敢質疑鄭公?”薛映浩忍不住取笑了一句,頓時引來全課堂的哄堂大笑,幾乎每一個人都在笑,笑孟覺曉的不自量力。

  面對著滿堂的哄笑,孟覺曉始終保持鎮定,臉上淡然依舊,顯得是那么的孤單。

  “不得喧嘩!”崔夫子先是一聲呵斥,讓大家都安靜下來。

  如果孟覺曉這個質疑發生在南宋、明、清這種理學當道的年代,肯定是要給老師直接一巴掌拍死。現在是經歷過五代十國打亂之后的后唐,儒學前輩還沒有到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步。

  因此,孟覺曉的異端學說,崔夫子也只是強忍怒火問:“那你說,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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