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都不拔,還想要霹靂彈支援?當老子錢是大風刮來的啊!”
水師大營廳堂,看著曲寧等魯國水師將領退去的身影,祝彪鼻子很犟了犟。只一場戰斗,他一千金的寶貝就用去了七七八八,賬面上總共也才八百多金的祝彪,哪里有余力去支援魯國水師!
或者說,此刻的他,一樣打不起之前的一仗。
周軍水師在百里外的長山島落腳,被祝彪水師擊傷的二十一艘戰艦最終拖回去了七艘,包括兩艘五牙大艦在內的十四艘艦船沉沒在了海浪波濤中。
不過這一點上祝彪沒有出太大力,二十一艘周軍艦船之所以沉沒了三分之二,純粹是魯國水師的趁勢猛攻猛打,使得周軍艦群不得不逐一放棄了這些強大的戰艦,以謀取適時的脫身。
夜晚,滄海映月。
黑黝黝的戰艦,一條接著一條,如水中的巨獸一樣,駛離了大營。曲寧不同意祝彪的‘瘋狂’。
是的,瘋狂。
在他看來,斷定明天有大霧,大霧散后還有強風。可趁大霧逼近長山島,可趁大風施展火攻――
完全是無稽之談!
可他管不住祝彪,約束不住祝彪。如此,魯國水師就沒陪祝彪送死的義務。
站在船頭,海風吹拂著祝彪臉龐。他實際上是很不愿意打今日這一戰的,可是周軍水師來的早了點。
如果是明今日,如果是后日。如果是大后日,這三天里,洞悉氣象風向一切變化的他,絕對能把周軍給玩死。
海鰍船還跟著。同時每一艘海鰍船以及五牙大艦、斗艦、樓船后面都拉著少則一兩艘,多則五六艘的走舸、蚱蜢。
上面鋪著稻草木屑,澆著油脂魚油,覆蓋著厚厚的氈毯。只需要一個火星,立刻就能變成熊熊燃燒的火焰。
時間一點點過去,祝彪船隊與長山島的距離也在一點點縮短。當子時過后,三十里外的長山島還在夜色中完全看不到痕跡,天上的月亮變得有點模糊了。
丑時下半段。
“大帥,海上起霧了…”
寅時,濃霧騰騰。十丈之外就什么也看不到。
一身水靠。還帶著滴答的海水的祝彪。下令全軍停止前進,落帆下錨。
在長山島走了一個來回的他,好運的發現。自己艦隊說來的方向正是周軍水師大營的正面。
長山島上燈火明亮,螞蟻樣的周軍士兵,深夜里還繼續在忙碌著。
站在祝彪身后的水兵們都用不可思議兼雜驚喜無限的目光,崇敬的看著祝彪。自家這位都督竟真的能看天斷象,所有大霧就有大霧,簡直神了!
“天亮了,還會有風!”
艦首,祝彪裝逼式的一言,則被船上將士看成了胸有成竹。
當然,竇兵等是不在此列的。他們這些老人早就曉得祝彪的能耐。今夜要沒霧了,才是奇怪。
魯國水師。
曲寧被親隨叫醒了。猛的一驚的他,挺身跳起,“出了何事?是南面哪兒嗎?”
南面,指的是魯國水師之南駐扎的祝彪水師。
曲寧對祝彪的冒險擔憂的很,一被驚醒,第一個反應就是祝彪的夜襲來事了。
“都督…霧,大霧,外面上霧了…”
親隨渾身都在顫栗,卻是激動地,而不是驚嚇的。
曲寧愣住了,然后快步走出軍帳,看著外頭的濃霧,整個人再愣住了。
后悔兩個字涌上他的心頭,隨著天亮霧散,大風刮起,更如一條毒蛇在噬咬著他的內心。
血淋淋的在流血――
殘存的最后一絲水霧也被熊熊燃起的烈火給燒烤個干凈。數百艘走舸、蚱蜢,趁著大風急浪,一往無前的扎進周軍的水寨。
雖然相當一部分被周軍水寨外圍的設施給攔下,但是,設施也是木質的柵欄一類,很快就被大火點燃。更重要的是,外面熊熊烈火,一下子就將周軍艦隊束縛在了‘大火圈’中。只是水營內的空間,可覺不夠那么多的戰船掉頭掉轉。再有,那么多的周軍水兵上岸勞作著,操船人手不足的周軍也沒辦法第一時間就做出及時正確的應對。
等到驚慌失措完全意想不到的周軍水師做出反應的時候,劃破長空的火彈火矢已經引燃了更里面的戰船。整個周軍水營都在向火盤轉變!
“都督,風勢太大,撲不滅啊!”一個灰頭土臉的周軍水將來到陳麟面前。
“那就隔開一條水道!”
“隔開水道?”水將大驚,“都督,那么做,前軍的船只就都沒的救了。”
“現在還有救嗎?你能頂風把火撲滅?”陳麟瞪視了水將一眼,“還不去傳我軍令!”
博州戰場。
州治附近唐周兩軍依舊在僵持著。
黨世魁不愿退去,雖然他手頭的力量實在奈何不得二三十萬大軍固守的成博州治,但只要他大軍不去,成博戰場唐軍所受到的壓力就始終不會減弱。
黨世魁不知多少次想要調動唐軍,全沒有成功。最后他腦筋索性就不動在州治的守軍身上了,而是把注意打到州治以北區域的唐軍身上。
“報”一名唐軍探馬瘋一樣的闖到龔瑞帳前。“將軍,將軍,大事不好了…”
時間定格在了黎明,龔瑞還沒有睡醒就被吵了起來。
“將軍,周軍大隊人馬正在進攻獨山。”
心中剛升起的一股怒火瞬間消失的干干凈凈,龔瑞一把提起了那名探騎,“有多少人?周軍有多少人?”
奔雷一樣的厲喝震得那名探騎耳朵生疼。但他還是強忍著不適,立即說道:“回將軍,周軍攻城人馬在五萬人上下,所打旗號是個“向”字。”
“向字?”來到博州戰場已經不短時間的龔瑞腦子里瞬間想起了一個名號來。向振奎,黨世魁手下的頭號大將。
龔瑞當即叫醒了全軍,生火造飯,在太陽出來前夕,引三萬軍飛奔獨山而去。
這個不需要有遲疑,他率五萬兵馬守在距離獨山不到三十里的小城中,最大的任務就是保證獨山的安全。
那是成博郡城三百里方圓內,唯一的一座像樣的‘山’,是這一片的制高點,周軍要拿下了那里。對唐軍與成博州治的聯系必會造成絕大的阻礙。
上官仁清本已在獨山安排了一萬五千守軍。這不是上官仁清不想多安排一些。而是獨山就那么大,山上水源有限,實在駐不得太多軍隊。
三十里路。一個時辰多些獨山腳下就到了。
遠遠地就看到了獨山的山體,在距離三角還有五六里路時,前方目的地傳來的廝殺聲就已經響在了眾多唐軍軍士的耳朵中。
“弟兄們,加把勁趕路,前面就是周軍一幫子蝦兵蟹將了,咱們快點趕到山腳,一鼓作氣把他們趕回去。”
五萬周軍,實力不弱。但龔瑞同樣相信自己身后唐軍的戰力,這些都是幽薊兩州的老軍,戰力精銳。不是尋常軍士可比的。
可三萬飛奔感到獨山叫下,剛剛擺出一副沖鋒的架勢,就猛然吃了一驚,迅速變陣。龔瑞臉色一變,心頭發駭,望著身后和北面各出現的一支周軍,大罵探騎、斥候失職。
竟然沒能發現周軍的埋伏!
看兩支周軍的規模和蕩起的塵土,此次來襲的周軍不會是五萬,怕是十萬人吧。
“走――”
“沖到山下去。依山下陣,有山上弟兄的支應,三十萬人也贏不了我們。沖進去――”估摸了一下周軍的兵力,龔瑞內心很氣氛。探馬、斥候完全是失職。
周軍的戰力可能會三倍于己,龔瑞所帥皆是精銳,可跟三倍于己的周軍打,野戰也是要吃虧的。龔瑞迅做出了決斷――到山腳下去!只要沖了進去,背靠山腳,一不用擔心后背,二還會得到山頭友軍的全力支持,比白白的打一場野戰好多了。
圍城打援,與積小勝為大勝,唐周這幾年拉鋸戰,大家都常用的招數。不叮的,誰就給套進去了呢。
龔瑞一聲令下,三萬唐軍精銳立刻吶喊著,向著兩軍正在廝殺的山腳戰場沖去。作為一員武力不俗的勇將,龔瑞手持長槍自是一馬當先,直破陣而去。
此刻獨山腳下,守衛的一萬多唐軍正與攻山的周軍打得熱火朝天,兵器的撞擊聲和士卒的慘叫聲響徹云霄,不少周軍已經突破了山腳唐軍陣地,沖殺上半腰了。
可是很不對頭的是,殺聲這么大,殺的這么激烈,怎么就沒見到從山腰滾落下的尸體呢?
現在這個時候,兩邊的攻防戰中,那受傷的或是戰死的士卒都是像雨點一樣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可現在這場廝殺,干打雷不下雨,只有動靜不見死人啊。
在細細觀察山腰的廝殺,雖然雙方叫喊聲震天,殺得似乎很熱鬧,卻半天不見有人倒下,這些唐軍與周軍與其說是在玩命廝殺,倒更像是在玩兒!
“將軍且慢!”一名校尉發現了不對,急策馬搶去龔瑞,但已經來不及了,他根本就鉤不著。
慣性思維下的龔瑞,完全沒有意識到。眼前的戰場是一個徹徹底得騙局。戰馬奔馳的飛快,瞬間功夫就帶著先鋒開路的騎兵,將阻擋在前面的周軍步甲防線沖擊的潰不成軍。
龔瑞也當即發現了不對。周軍哪里有這么弱啊,這是一場騙局!
可是身后大隊周軍已經列陣殺來,退去,已然不及。
兩伙正在廝殺的周兵唐將忽然停了下來,開始迅的整軍列隊,在無數唐軍士卒震驚的注視下,剛剛還在廝殺的兩支軍隊已經變成了血水相依地袍澤了。
“不好!”唐軍中有人大叫道,“我們中計了!撤。快撤,他們都是周軍――”
唐軍步騎陣列都亂了起來,四面殺聲大作,無數弓弩手的身影也從獨山上上鬼魅般冒出。無數支鋒利箭矢對準了慌亂中擠成一團的唐軍。密集如雨地箭矢從左右上下傾泄而下。無所不至地全方位攢射落在了唐軍士卒的頭上。
慘叫聲不成斷絕,一聲聲的悲叫中。唐軍不管是騎兵還是步軍,就像被割到的野草般一片片倒伏在地。
“快,保護將軍突圍!”龔瑞身邊的親將大聲叫喊著,身體一直擋在龔瑞的前面,將手中的長槍揮舞個不停。“后隊改前隊,撤,快撤出去!”龔瑞也開始發布著命令,大聲吼叫著。
三萬唐軍精銳經此一劫難,死傷者已經占去了十分之一。但精銳就是不比尋常。士兵們固然驚恐。也不會徹底完了陣型和編制。
向振奎策馬引軍從獨山上殺下來,“龔瑞小兒,還不束手就擒!”望著前方狼狽龔瑞。他朗聲笑道。
“匹夫――”龔瑞心頭大恨。但他很清楚向振奎是什么分量,自己的斤兩跟人家相比,還不在一個檔次上。
他萬分感到不解,有一萬五千精兵強將守衛的獨山,之前周軍多少次攻打都沒能打下來,這次怎么這么快就淪落敵手了?
玉龍駒四蹄飛揚,程曉峰與身后的大隊精騎脫開了一段距離。他眼睛里只剩下領兵突圍沖殺在前的龔瑞!這可愁壞了程曉峰那群親衛了,拼命地打馬策奔,可戰馬坐騎的品質放在那里呢,如何拉的近。
副將一揮長槍。身后兵馬無需任何鼓動,已然是人人亢奮,水涌一般向著突圍中的唐軍掩殺過來。
前路受阻,大軍脫開戰場的腳步不得不停下來。“殺,殺出去!”憤怒的呼喊聲中,龔瑞抄起長槍沖到了最前,并一直堅持到現在。此刻他正怒視已經沖到數十步外的程曉峰。
單槍獨騎,程曉峰已經發現自己脫離了大部隊,但他心理面無有半點停下的意思。已經亂了陣型的唐軍短時間內不可能組織起一箭雨的,沒有了箭雨阻路,即使眼前的唐軍多上十倍,他程曉峰又有何懼?
“拿命來――”程曉峰雙目眼神一凝,手中長槍揮舞而出。只見點點的星光從一團虛影中沖出,如同夜空中四處飄散的流星雨般。
“啊…”白馬所過處,短促而慘烈的叫聲響起,更有有不少周兵連一聲慘叫聲都未來得及出,就已經橫尸當場了。
喉嚨處一點血口,眾多仰面到下的周軍士卒,致命傷全在咽喉部位的那一點血口上。這是程曉峰那快若流星一般的疾刺,造成的。
“呀――”龔瑞看出了程曉峰戰力不俗,秉足氣力,手中長槍做大刀一樣劈山斬岳般迎頭劈下,雪亮的槍刃在陽光下反射出一道白芒似的練條。
“哧――”
程曉峰一槍刺出。槍尖破空,尖銳的呼嘯聲刺耳之極,好似把空間都分成了兩半。
一點寒芒,后而先至,直取龔瑞咽喉。
還距離兩三尺,龔瑞就感覺咽喉處一冷,接著便見一點寒芒逼到了眼前,心里那里還顧的上劈殺,忙化力持槍一橫撥。
銳利的槍尖擦著龔瑞的脖頸錯開而去,但程曉峰的槍又其是這么好打發的?槍頭繼續向前滑出,然手臂較力一變,嫣紅的長櫻顫成一個大圓盤,絲絲筆直,槍身彎出一道弧線,“呼…”帶著一聲嗚嗚呼嘯,鋒銳的槍尖宛若一條長鞭掃向龔瑞的脖頸。
“死來!”程曉峰厲聲叫,紅櫻閃現,霍然收攏。槍身其柔如繩,兩槍相交,沒有一點金鐵震響傳出。但見一觸之后,龔瑞橫撥的長槍猛的向下一滑,控都控制不住。程曉峰的長槍反是繞出一道弧線,一股大力也伺機的從槍桿上傳出來,龔瑞手中長槍向一側蕩開,完全露出中胸空門了。
剎那,槍尖一點飛刺!
全身的力氣似乎在這一瞬間隨著胸口處噴哧而出的鮮血傾瀉一空,龔瑞渾壯的身軀猛的一震,腳下馬刺全力一頂馬腹,拖著沒入胸口上的長槍,斜處里跑開了。
程曉峰手中的槍當然不會被帶走,槍頭從龔瑞胸口脫開,明光鎧的精良戰甲,左胸的明鏡完全被刺透,咕咕的鮮血掩都掩不住。
萬軍之中刺敵軍主將于槍下,雖然程曉峰沒能殺死龔瑞,但這也已經夠出彩的了。
“殺啊”周軍的士氣在龔瑞受傷的瞬間飆升到了頂點,而唐軍的士氣卻在這一玄落入了無盡深淵。軍心動蕩,兩萬余精兵當即就混亂來。最后在八萬周軍的合攏包圍下,除一部分騎兵護衛著龔瑞突圍了出去,得以幸還外,超過兩萬唐軍精銳被殺或是被俘。
“迅打掃戰場,整集兵馬。今日落日前,兵臨蕪縣。”向振奎立馬戰場旁的一座土丘之上,打望著一隊隊在眼皮底下低頭喪氣走過的唐軍兵,臉上洋溢著無盡的神采。
“哈哈,程將軍。我哪里還需要你那個一萬禁軍精騎啊,只要你程曉峰一個,萬軍叢中刺敵將遁逃,就足矣啊!”
對于有本事還有大背景的人,誰都不會吝惜幾聲不值錢的夸獎。向振奎對程曉峰就是如此!
“向將軍夸獎了。此戰我軍能大獲全勝,還是向將軍指揮有方。”
“哈哈,程將軍羞煞我了。此戰如非兩位宗師襄助,用上了旬月工夫挖出了那條隧道,獨山安能拿下?向某調兵尋常的很,程將軍重傷那龔瑞,才是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