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地球東方式的封建王朝,當權貴、商賈、富紳還保持著如眼下北漢這種凝聚力的時候,如果順其自然的法發展,它是還遠不應該走向滅亡的。
就好比萬歷年間的大明。
可是在巨大的外力因果下,北漢王朝的基石已經動搖,社稷的大廈在搖搖yu墜。
三月中旬,北平接到中山王回書,嚴詞拒絕了北漢要其邊境撤兵的要求。還在回書中大張虎口,威脅要北漢不放太子左鼎回師,就要再度增兵邊境。就差一個挑兵宣戰了!
三月下旬,北漢趕去běijing‘斥責唐王’的使臣回來了。他們都還沒走到běijing城,就被唐王遣派軍馬做囚徒一樣給押了回來。
使臣在交付了唐王那封語氣霸道至極的呵斥文書之后,拔劍自刎抹了脖子。身為堂堂一國欽使,受囚徒之辱,不僅自身顏面丟盡,連北漢的尊嚴都被狠狠踐踏在了腳下。
此人xing烈,唐王軍押囚使團的時候他就第一個拔劍抵抗,結果受傷被執。回到北平城,交付了國書后自盡,也就不難理解了。
三月末,河州中山軍擾亂,被周邊漢軍毫不留情的碾壓鎮下。一個多月來北漢收到了太多的恥辱,不管是國內百姓,還是邊疆軍伍,人人義憤填膺。對中山軍,乃至對唐王,都從友好轉化為濃烈的敵視!
還要在朝廷的引導下,軍民們大致劃開了唐王與大周的關系,唐王是唐王,大周是大周。
而至于說這些本是要保密的信息,為何散布到了民間每一個角落?有四位螞蚱在,什么消息又能真正保持的住呢?
時間進入到了四月,在舉國憤怒之中,進入了初夏。
接連幾ri要yin不yin,要晴不晴的天氣,實在令人生悶。石一清的心情就也如這天氣一般,變得喜怒無常。這ri清早。只因為香料的氣味有點不對,他便懷疑是管香料的黃門敷衍了他,以次充好,遂大發雷霆,將那掌管整個內廷用香的黃門叫來罰跪在院中好幾個時辰。
在王都的貴人中。石一清的生活并不是很奢侈。內侍的生活格調。就是跟著王上、妃子們決定的。若王上喜歡節儉,內侍卻活得講究、挑剔、奢侈,那是非常危險的。腦袋很快就會掉掉的。
北漢沒有宦官專權之禍,但大太監之間也會拉邦結派。爾虞我詐,彼此間關系并不如表面上顯的那般親熱。有個什么把柄落到別人手里,后果是不堪設想的。
但是,太監們卻都有個想什么辦法,也都甩也甩不掉的毛病。那就是漏溲,一股子尿臊味會終身陪伴著他們。
小太監沒條件,大太監們就想方設法的用香料加以掩飾。但是這香料不能犯了忌諱,也不能弄得香氣噴鼻什么的,更不能沖了主子口鼻,所以這里面相當有功夫。
怎么配出好香來,將身上的異味遮掩的恰到好處,不然香味混合了尿臊味后,氣味會更難聞。尤其出汗時。
表面上不能過太奢侈的石一清,唯一可以用勁的地方就是香料上,他在這方面也特別的敏感。
吸上一口氣都能嗅出其中摻雜的香料有哪幾種,他的香料全部都是他親自擬定的配方,宮廷里最上等的用料。貴為詹事。宮里面太監第一位,這點特權還是有的。
所以一年四季,不分chun夏秋冬,每天早晨。石一清都會認真地親手配掛上香包。只要聞到那種獨特的香味,他就能感覺著一種全身心的愉悅。
但是。最近一段時間,石一清忽然感覺著香包的香味有點不對勁,而他竟然說不上來是為什么!以往,無論香包里攙了什么不對勁的東西,他一聞之下都能輕易地辨別出來,但這一次,他卻只能感覺出香味的異常,而完全不清楚里面到底是攙了什么雜質!
這讓他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最近jing神太緊張了而產生的錯覺。所以他沒有馬上發作,而是忍耐了一段時間想要確定一下,但是直到現在也是一無所獲,而且宮廷的局勢越來越緊張,漢王的身體越來越不見好。這天早上,他再也按捺不住,終于將心中的怒火發泄出來。
石一清覺得最近一切都不太正常,讓他感到惱火的事情并不止是這一件。比如說太子妃,雖然對自己始終不錯,但完全可以肯定的是,她一頂是更信任自己人,東宮的自己人。
石一清是一個有自知之明的人,一朝天子一朝臣,特別是內侍,尤其如此,太常見了。王上一死,太子妃,也就是新鮮出爐的太后,絕對會將自己高高掛起,當牌位一樣供起一兩年。等到一兩年后她們母子完全掌控了宮廷,自己的好ri子也就到頭了。
每一任王位更迭不都是如此?
相對比朝廷大勢,內宦太不值一曬了。
然而石一清還不到五十歲,從一個小太監起身,拜師傅、拜干爹,一路走上詹事的位置,嘗到了十余年的權勢滋味,一想到權勢要從自己手里離開,他就渾身都不是滋味。
朝臣退了還能還鄉安享晚年,可內侍退了,無親無故,像囚犯一樣被拘禁在恩濟莊,最后染上瘴癘凄凄慘慘地死去,太常見了。他們這些人或多或少的都知道一點宮廷內聞,不可能全放出去。
只有新王發一發善心,允許前王詹事、大長秋等出宮擇親朋贍養,這就是對太監天大的恩賜了。但顯然,石一清知道,自己沒那么大的功勞讓東宮那對母子記掛在心。等待自己的命運,似乎要確定了…
每次石一清想到這種結局就會不寒而栗。但王上一riri接近死亡,這種恐懼感也就愈發真實。可是即便如此,貴為詹事的石一清也無力反抗,命運之劍已經臨到了自己頸上,石一清卻只有等著命運擺布…
但祝彪前世有句西方俗言,上帝關上一扇門的時候,亦為你打開了一扇窗。石一清就是在這個當頭接到來了來自姬錕的示好,一條心的路途出現在了他眼前。
石一清義無返顧的踏上了那條新的路途,但他并沒有立刻就展開行動,只是將姬釗的確實病情悄悄傳遞給了姬錕。連姬錕讓他告訴王上中山國將北侵之事,他也陽奉yin違。
大多做慣了奴才,習慣借著主子的威勢狐假虎威的人,讓他們去對付主子以外的人,他們很大可能會很狂妄自大,無所不敢為,甚至也會背地里做一些對主子不太有利的事,欺騙主子;但一旦對象面對的是自己的主子,那就往往會什么勇氣啊、智慧啊,都拋到九霄云天外,他們只會覺得雙膝發軟,口里會不由自主地唯唯諾諾。
這便是奴xing的可悲。
盡管石一清已經下定決心要攀上姬錕等人,但那不甘漢王的事情。東宮是東宮,漢王是漢王。只要漢王還活著,哪怕是中風癱瘓,口不能言,目不能轉,這種有可能致漢王于死地的事情,石一清也是發自內心地畏懼、不敢做的。他做了一輩子的奴才,從不敢違逆上頭。他一生對姬釗的做的都只有獻媚討好,那種‘氣死’他的事情,只要想一想都會造成他潛意識的反抗。
他甚至都在用區分東宮與漢王間的各不相干,來維系自我心頭的一個信念――我還是王上的忠臣,我沒有背叛王上。
分割線 一道緊急消息送到了祝彪的案頭――南宮家族有異動。
祝彪看了消息后眉頭皺起,半響站起身來嘆了口氣,“真的是國家多艱!”禮部尚書代表著四位王子一方,竟然跟南宮一族牽上瓜葛了,這不是與虎謀皮么。
提筆寫了一封信傳回,祝彪要祝明嚴密監視南宮一族的一舉一動:一、人員多寡,這個可以從南宮家每ri的采買上看出分曉;二、錢財流動,近期是不是有大量的錢財輸往外地;三、秘密據點,南宮一族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安排進自己府院里,北平城里肯定有他們的落腳處,嚴密勘察每一細節,把它們找出來。
漢王身體始終不見好轉,羅州、延州中山軍與漢軍的對峙也越來越激烈。相對于之前,與祝彪所在的這一方,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東宮順利繼位越來越有可能了。
姬錕、姬奉等人為了王位,為求外援,先后與中山國、唐王jiān情熱戀,現在舉國皆對中山個、唐王喊打喊罵,姬錕四人的做法,底層軍民雖還未知道,但是上層官宦權貴,很大一批中立者已經倒向了東宮!
北平城西一處僻靜的小院。
主臥一側的廂房中,五個仆人打扮的年青人正聚jing會神的閱覽著桌面上一條條的信報、秘聞。
不時的一些紙片被扔入腳下的紙簍里,而另有一些被放入右手邊的一個小筐中。曹炳坤眼神中盡是興奮地神采,王都馬上就要大亂了,而祝彪卻站在了組織的對面!
真是上天可憐,我血仇得報!
北平城南,也是一處僻靜的小院。
一間屋子里,余少安背靠著躺椅,兩腿敲得老高。手中翻著一個厚厚的筆薄,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著。
這時的小院外,一個穿的人模狗樣的少年摸了進來,看清臉兒,可不正是那號稱‘南城小靈通’的姜廣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