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師邛外罩一襲長衫,只身赴約醉仙閣。被小二引到樓上雅間,推開房門就看到靠窗口桌子邊上那道熟悉的身影。
“華老哥,久等久等了,小弟來遲!”
康師邛一連喝了三個滿杯,算作陪酒,熱情親切異常。
二人把酒交盞,說盡了閑話。你不提汪四維,我不提云霄飛環。
待到酒過三巡,華長風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把臉色一正,端起桌上酒杯說道:“賢弟,咱們再干了這杯酒,我有話問你。”
康師邛看華長風凝重的神色,知道進行到正事的時候了,端杯一飲而盡。他心里也嘀咕著呢!
華長風放下酒杯嘆口氣道:“咱們哥倆相交幾十年,我華長風為人你該是知道的,我實是不忍看你把一世英明就這樣輕輕的斷送了。你知道谷大用是什么人嗎?”
谷大用,這怎么又扯上谷大用了?康師邛對谷大用的印象還是蠻好的,為官雖不清廉如水卻也不算貪婪,治理百姓也手段有加。上陽縣里頗有幾分賢名。
難道是因為谷大用?華長風之前是六扇門總捕頭,暗地里的消息肯定多不勝數。難道谷大用也是當面一套背面一套作惡多端的家伙?
康師邛臉色肅然了,“兄長請直言——”
“這是要從前年說起…谷大用…密閣,一塊秘銅令牌…后撞到了我的手里,令牌也就到了我手中。初起時只感覺懷疑…谷大用官場中人。怎么會有如此江湖氣息濃郁的令牌?后遇到北漢…………鐵牌組織……勾結外族……
最近北疆鬧得沸沸揚揚的‘北漢王太子案’可能都是他們做的。其組織所用令牌與那秘銅令牌一般無二……”
“賢弟這些你可都曉得?”華長風一句問話問的康師邛臉都白了。
汗珠子大滴大滴的從頭上滾落,即使現在才是開chūn。康師邛心里直打顫,華長風的人品他是一百個相信的。若那谷大用真是那個組織的人,自己給他保鏢,順豐鏢局百年的老聲名就一rì盡毀了。
“我也是當年走幽州的時候被汪老哥救了一命,欠了個天大人情,十天前他信要我出頭。我這才不得不來的么。旨在報恩,還上人情,可半點與那鐵牌組織沒瓜葛。華老哥你說。我們在江湖中餛飯吃的,不就是圖一個恩怨分明嗎?”這一點王豹之前已經說了。
華長風聽完話也不出意外,只是雙目正正的望著康師邛。“這么說你來保鏢,完全是沖著汪四維的面子是不”康師邛點點頭。
“哎,你知不知道汪四維完全就是一個徒具虛名,骨子里卑劣無恥惡不作的敗類…”
華長風話害未說完,康師邛就臉色一變,截住了話頭:“華老哥,你可不能這樣啊。云霄飛環俠名滿江湖,素來受武林朋友們敬仰,你怎么能不分皂白就出口傷人?”
“哈哈哈…”華長風仰面一笑,對康師邛道:“我是干什么的?會說空口白牙的假話嗎?汪四維心機深沉。藏而不露,肚子滿都是陰謀詭計,外表卻裝出一付道德君子的嘴臉來。賢弟,咱們相交多年,我不瞞你。十幾年前你老哥我就盯上他了。”
“還記得明北單家、中通賈家、黑河西門昭一家嗎,十多年來我薊州屢出滅門慘案,線索查下卻好多斷在了汪四維身上。我盯了他十多年,只是可恨沒能抓到一丁點的證據。
之前我還納悶,他汪四維武藝雖還不錯,莊園打點的也很整齊。可真做下了那么多惡事,以他的資本是沒辦法掃蕩干凈全部痕跡的。可現在他與谷大用攪合在了一起,那一切就都順理成章了!”
康師邛身上的汗漿就像是間接性噴泉一樣,隨著華長風繼續的爆料,一陣接一陣的用處。到最后整個后背就像是水洗了一樣,本人心中也充滿了苦澀和后悔。
這下子不管怎么著,順豐鏢局聲名都要毀一截了。
“華老哥,谷大用那里除了汪四維和兄弟外,還另有三個江湖客,功夫也都不錯,但面生的很,不是咱們薊州道上的人物。加上守在縣衙的捕頭和城中的駐軍,老哥哥,你帶來的有幾個人哪…”
華長風交了底,康師邛也苦澀的道明了縣衙的班底。
“除老夫之外,還有一位小哥。功夫不俗,不在賢弟之下…”
康師邛苦澀的心聞言就跟喝罷中藥又吃了黃臉,苦上加苦。
半響后康師邛離去,他坐不住了。華長風站在窗口看著康師邛離去的背影,扇門推開,隔了一個雅間呆著的祝彪邁步進來。
縣衙府中。
就在華長風與康師邛相會的時候,汪四維也‘無意’中撞上了黑豹子王豹。閑談中不經意間汪四維連扯上了華長風,作為一個被華長風盯了十幾年的人,他對這個名字有一種先天的抵觸。
如果不是如此,康師邛今天就便是猛的提起了華長風,也完全不會使的汪四維jǐng惕起來。然而,那三個字完全是他心中的一根jǐng弦,康師邛一提到華長風這個名字汪四維心中就jǐng鈴大作。華長風這里才與康師邛見面,汪四維就開始了活動。
“華老前輩?那與俺師傅是多年的老交情了,晚輩剛才還在衙門門口見到他老人家,…”并沒有對汪四維產生懷疑的黑豹子,雖然先前猜測過汪四維與華長風是不是有過過節,但對于云霄飛環他真的是全心信任。所以不知中已經大泄了底了。
汪四維臉上表情還浮現出了一抹適當的驚喜色,但背過身去后,就只有滿臉的陰霾和狠辣了。
這天入夜,寒風依舊拂面,積雪還完全沒有融化么。碧空無月,星星也不多。
三更天,夜深人靜,祝彪與華長風二人跳上可客棧屋頂。望著城內重重房屋的夜影,華長風首先躍上一民房,夜色中兩條人影如飛鳥一樣,直撲縣衙而去。
不過片刻工夫已望見縣衙前聳立的一座牌坊,華長風、祝彪可都不知道汪四維已經有了準備。還想著暗中下手,匯合康師邛師徒之后先拿下谷大用。可二人剛躍上臨近縣衙的一所民居房頂,就猛的聽到夜幕中飄傳來一聲長笑,暗淡的星光下由縣衙當中飛起來一條人影,身法迅捷異常,不過兩三個縱躍,就已到二人停身的民房對面一丈左右。“兩位朋友雅興不淺,夤夜中竟來造訪,兄弟汪四維迎候朋友的大駕了。”說完話還躬身一個長揖。
祝彪眼光山東,夜色里把來人看個清清楚楚,只見此人四旬朝上的年紀,環眼重眉,方面大耳,身高約在一米八開外,站在對面民居頂上衣抉飄風。
“汪四維——”華長風喝道。
“哈哈,正是小弟。”汪四維神態從容自若,臉上隱隱帶著笑意。如果不是華長風談過此人的為人,祝彪真還看不出這樣的一個人物,竟是個偽善從惡之輩。
“康師邛師徒…”
看到汪四維出現的如此時機,明顯就是早有準備的。華長風不信自己跟康師邛幾十年的老交情,會被康師邛拐過頭去賣掉。那唯一的答案就是康師邛漏了陷。
華長風話未說完,汪四維就哈哈一陣大笑,“華老哥果然快直,兄弟久聞大名,恨無緣一會,幸聞康兄弟談起老哥亦來上陽,當下與谷縣令眼,借花廳設筵以待大駕。實不相瞞,小弟可等侯多時了。”
說著話,縱身一躍,落在祝彪、華長風面前,滿臉笑意迎人,毫無一點敵視神態,好像是久別老友意外重逢一樣。
“哈哈,這位小兄弟好俊的樣貌,玉樹臨風,豐姿怡人!”汪四維看著祝彪的眼神泛起了炯亮的神色。把手一招:“二位,請——”
華長風心里面打了好幾個轉,縣衙里面會是怎樣情景不想而知,但是康師邛!看了祝彪一眼,見到祝彪會意的點頭,當下把拳一抱,“既然汪大俠有如此美意,我等恭敬不如從命了。”
“哈哈哈,好好好,鐵筆銀鉤果然是朋友。二位就隨我來!”目光掃到祝彪臉上,與祝彪點頭示意后,汪四維轉身飛起。
兩人跟在汪四維身后邊,穿了幾座庭院,直進入后花園中。祝彪沿途四下注意著,卻并沒發現埋伏。而汪四維本身的輕身功夫,真的是不愧綽號中的‘云霄’二字。
花園占地約半畝大小,入園就聞到繞鼻的煤化學,中間一座三間大廳里,高燃著紅色巨燭,照得滿室通明。
汪四維把二人讓入花廳,就見里面已擺好一桌酒席,桌前已經就坐了四個人,除了鐵掌銀彈康師邛外,另三人身份裝著各自不同,一個是身穿黃色僧袍的粗大和尚,滿臉橫肉,脖頸上還露出一點紋身。
第二個是黃袍椎髻的道士,年齡有四十開外,一張臉白里透紅,紅潤的緊。第三個人卻是廿五六歲的花心少婦,銀紅灑花夾襖,百折繡花羅裙,頭上秀發挽了發髻,插著一碧玉發簪。桃臉帶笑,媚眼迎人,雖是開chūn天氣,手里卻還搖著一把團扇。
祝彪一進花廳,看到這些人,心里面就一陣嘀咕。暗想:康師邛沒有騙人,汪四維外的三個高手,都是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