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混到光復軍上層的同志中間有壞人,卻沒有蠢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越能干的人越能理解其他能干的人。祁睿領著大家講事實擺道理,最后所有同志都不得不承認一件事,他們的成功靠的是自己的努力,更重要的是有制度提供給大家機會。
“我父親經常給我講過不少次,他和一眾開國功臣們如同殺雞屠狗一樣殺過皇帝,殺過太后,殺過親王。如同殺雞屠狗一樣殺過數以萬記,數以十萬計的各種王公貴族官宦子弟。如同殺雞屠狗一樣殺過數以百萬計的各種滿清走狗。我還記得我小時候在南京,看過吊死滿清王公大臣。我想在南京的同志大概也看過吧。”祁睿說到最后詢問起與會的好多同志。
上百人里面有十幾名家住南京南京的革命功臣后裔舉手表示有印象。那次大處決可是完全公開,韋澤就是要讓人民看到那幫貴族是如何卑賤如狗的被殺。同時要強化《賤民法》的威懾性。
“那些人的祖上是真的當過皇帝,他們自己是官員,他們的子弟也曾經靠著他們的勢力耀武揚威,在地方上被人害怕。他們最后落了個什么結果?這些人對外戰爭一敗涂地,讓小小的英國按在地上打。這些人殘害中國人民花樣百出,敲骨瀝髓。所以外國人暴打這些曾經的中國統治階級,中國人民起來反抗這些曾經的中國統治階級。最后讓這幫人死無全尸,把這些人徹底埋葬。立在這些人葬身之地上的是恥辱柱,后世的人提起滿清,回憶起來的就是滿清的罪惡。那么作為推翻滿清的民朝,要從中間學習到什么?”
1850年的金田起義到1911年元旦不過61年,很多參加過經歷這次歷史巨變的人還健在呢。對于這幫30多到50多的人來講,這段歷史的確是歷史,但是這段歷史和他們并非沒有交集,這是這段歷史決定了這些人出身家族的命運。
“光復軍的強大就在于我們的制度先進,從大家的自我介紹和分析討論中,我認為大家都理解到我們依賴這種先進的制度。如果我們自己破壞了這種制度,那就走上了滿清的老路。我們自己任人唯親,根本不看貢獻。或者把自己的子弟親屬安排到肥差上,收取利益。讓其他有能力的人在那些出力干活的位置上為我們的子弟親屬組成的特權集團效力。那么要不了多少年,我們就會和滿清一樣的結果。我們苦心孤詣想讓子弟親屬永享榮華富貴。最后我們的后輩就會如同狗一樣被殺的尸橫遍地,死了之后也會落得無盡罵名。”
祁睿把老爹的話重復給大家聽。因為他自己完全承認老爹這種話,所以祁睿講的從容不迫,情真意切。這種歷史大視角的事情由戰區政委來講,已經很有沖擊力。戰區政委是皇帝韋澤陛下的長子,這話的沖擊力就為之倍增。
“這些都是我們親眼見過的歷史,這也是中國重復了幾千年的歷史。誰也別說咱們就能與眾不同,歷朝歷代的開國之時,那幫人都認為自己可以與眾不同,前朝統治階級的悲劇無論如何都不會在新朝上演。事實上證明,只要和前代一樣腐朽墮落,就是親手把子弟親屬推進深淵。這種結果每次都一樣,重蹈覆轍就必然死無葬身之地!誰也逃脫不掉!”
這場會議開了四天,第五天的時候,北美戰區黨委全體會議做出了決定,在全軍進行一次大整風大練兵活動。這次大整風大練兵活動的先導自然是對犯罪活動的打擊。所有牽扯對外銷售車牌的人員統統被抓,沒收所有非法所得后,那些外圍成員剝奪軍職,攆出部隊。那些核心成員交給軍事法庭審判后判刑。
以此為先端,軍隊內的一眾違法活動遭到了猛烈打擊。軍隊嚴令,除了經過軍區黨委討論后允許對外提供的所有社會型公共服務,例如氣象預測,水文資料,國家級別的測繪服務,工程用爆破之外,軍隊切斷所有對社會提供的服務。
北美戰區黨委下令之后,祁睿發覺自己的心里面竟然沒有發虛。他不由得感覺自己成長了不少。這些有償服務大部分都是十幾年前祁睿和當時的黨委決定實施的。那時候北美剛拿下來,民朝的北美部分就是個一千多平方公里的超級大兵營。那時候軍隊的作用無可替代。
所以祁睿對自己能夠與時俱進很滿意。昨天的墊腳石就是今天的絆腳石,停滯不前當然不對。與時俱進的不僅是行動,還包括思想。回想起來,現在出了問題的很多對外服務在當時完全存在必要性。只是祁睿當時對利益集團的認識水平比較低,沒有能夠及時調整而已。昨日之善和今日之惡絕不能畫上等號。只有認識到這點,才能算是與時俱進。
祁睿想起老爹韋澤經常說‘這不是一碼事’,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確該如此。
這番震動之下,祁睿的秘書突然告訴了祁睿一個消息,“祁政委,我們抓到殺害鐘富貴同志的兇手了!”
“哦?”祁睿對此頗為意外,他本以為自己注重部隊的內部工作,這種外面兇手所做之事得好久之后才有可能解決。
就在秘書準備匯報的時候,祁睿擺擺手,“先不要告訴我結果,我現在有工作要做。等我忙完今天的工作,晚上專門告訴我一下。”
“好。我會讓負責的同志再準備一下。”秘書趕緊說道。這十幾天來祁睿忙的腳不沾地,秘書當然知道祁睿此時沒有心情關心這件他還是挺在意的事情。
讓祁睿此時要和幾名軍分區來的同志見面,來的都是年輕同志,至少以祁睿的四十多歲的年齡看來,三十出頭的政委的確是年輕人。年輕的政委見到祁睿之后,立刻上前敬禮。不等坐下,年輕政委里面為首的這位馬上開口說道:“祁政委,我們的工作上遇到了困難。不少同志也不是尊重勞動人民,但是一些同志覺得勞動人民怎么看都不是國家的主人。還有些同志覺得勞動人民談不上光榮。我和這幾位政委知道發脾氣不解決問題,講那些空話也沒用。這個問題解決不了,我們心里面堵得慌。所以我們來這里請求祁政委給指導一下。”
這個問題讓祁睿眼睛一亮,看不起勞動人民是個成長過程中會產生的問題。某種意義上還是個比較高級的問題。至少韋澤是這么講的。
部隊整風整出比較高級的問題,具體到這個問題本身,是個很麻煩,很不好解決的問題。但是從整體上講,這證明了光復軍本身也在不斷進步。
“先坐下,介紹一下情況。”祁睿興致勃勃的準備聽聽大家的講解。
一看祁睿的表情,秘書又叫進了一名書記員,兩名書記員快速進行記錄工作。好記性不如爛筆頭,祁睿現在每天的工作之一就是留出時間把白天的工作記錄看一遍。哪怕是因此要稍微推掉一點工作,祁睿都堅持這么做。事實證明這種‘復習’很有好處,采取了這個辦法之后,祁睿工作上的偏差明顯減少。受益的不僅是祁睿,秘書自己晚上重看一遍之后,因為不受談工作當時的情緒影響,很多在當時看不出來的問題,在事后重讀的時候能夠清楚明白的看出來。讓人類隨時隨地處于理性的狀態,明顯屬于不實事求是的要求。
一匯報就是兩個多小時,祁睿見到他們的時候是下午兩點多,轉眼就到了下午五點。秘書一看時間,趕緊暗示先停下來。讓后他低聲問道:“祁政委,我約好了報告鐘富貴同志案件的同志五點半到。您要不要見他?”
“那位同志來了之后,馬上通知我。”祁睿答道。
等秘書出去,祁睿對一眾政委們說道:“半小時后我大概還有個會議,預計大概需要一個小時或者多點。我要是開那個會的話,同志們先去吃飯。吃完飯我們接著討論。”
政委們先是對視了一下,為首的那位問:“祁政委,您…您自己怎么吃飯?”
“我弄個工作餐,談工作的時候稍微對付一下。放心,我可是打過仗的。知道吃飯的重要,讓我餓著自己,我可不干。哈哈。”說道最后,祁睿爽朗的笑道。
政委們的年齡三十來歲,只有為首最年長的那位以普通士兵的身份參加了北美戰爭最后一年的戰斗。其他的人聽了祁睿的生活竟然如此湊活,都頗為訝異。
祁睿不想去證明自己多么勤勞,他繼續說道:“大家方才所講的我聽了一部分,對于同志們的看法,我認為有兩個方向.第一個方向是大家對勞動者的定義不同。咱們民朝工業發展很快,然而現階段并非是一個完全的工業社會。咱們的很多觀點還是農業社會的觀點。在農業社會里面,有地的自耕農和無地的佃農之間,會普遍認同有地的自耕農。因為土地在大家看來是一種資產。賣勞力的長工和賣技術的短工之間,普遍會認可賣技術的短工。如果比較認同長工,那也是因為長工有一個相對穩固的收入。總的來講,大家比較認同擁有較多生產資料的人,比較認同掌握技術的人。你們覺得是不是這個道理?”
這不是大道理,這是正常的價值判斷。政委們認同這些,但是他們本人可不敢這么對指戰員們講。民朝實施土地國有制之后,私有土地從此消失。皇帝陛下尚且沒有一寸屬于他的土地,普通民眾也沒有自家的土地。
“這部分的判斷,大概是以是否擁有生產資料作為判斷標準。”祁睿做了個簡短的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