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士珍身高165,即便穿上靴子也不過168,這個身高在中國軍隊中需要經常抬頭看人。為了在日本軍隊面上維持自己的形象,他采取了只平視以及俯視的姿態。端著一杯酒,王士珍站在窗口向外面看。
不久前下了雪,從布達佩斯的山上的皇宮布達城堡窗口看下去,城市銀裝素裹,很是美麗。看了一陣,王士珍轉過身來。在布達城堡的大廳里,以匈牙利國王茜茜為核心聚集了一群匈牙利貴族。在貴族周圍是另外一群想靠近女王而不得的人。揚起了酒杯指了指,王士珍問旁邊的中國使館人員,“那個就是匈牙利馬克思政黨的黨魁?”
“是。”使館人員答道。民朝的情報收集并不刻意搞什么大行動,而是在這些非常基礎的情報積累上下了功夫。
王士珍心中的馬克思政黨即便沒有和資產階級陷入死戰局面,至少一定會和封建主義制度斗得非常激烈。看著黨魁試圖接近端莊美麗的匈牙利女王的急切模樣,王士珍心里面覺得一陣陣不爽。光復黨主席韋澤靠近滿清皇帝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砍下滿清皇帝的狗頭。
看了這幫所謂革命政黨的表現,王明山對于匈牙利的革命前景完全沒了信心。光復黨的革命是激烈的,殘酷的,暴力清洗的。而這群歐洲佬們糧食供應比滿清時代好些,工業品供應滿清更加比不了。在這樣尚且能夠生存,還有一定發展空間的國家里面搞革命,王士珍覺得不大可能有什么群眾基礎。
“那些燒炭黨們沒機會來參加這樣的宮廷活動吧?”王士珍繼續問道。
“燒炭黨們…他們自有自己的愛好。”使館人員的聲音有種很難形容的無奈感。這聲音讓王士珍對更基層的革命力量更沒了幻想,燒炭黨是意大利的名詞,指的是意大利統一戰爭前的那幫革命者,他們躲在燒炭山區,以燒炭者之名進行活動。其實論出身,這幫人中很大一票都是買上等木炭那個階級的存在。
“我知道有些羅賓漢黨,他們自稱是農民黨。”使館人員不自信的繼續說道。
“山賊們要宣稱替天行道?”王士珍雖然從不顯擺,四大名著他真讀過。不僅四大名著,王士珍喜歡讀書,也喜歡學習外語。這位個頭不高身材消瘦的男子通過自學以及工作,掌握了日語、高麗語、英語、法語、某種程度的德語。因為在美國遇到了中意的意大利老婆,結婚一年多的王士珍還會說些意大利語。羅賓漢這個歐洲名詞背后的含義以及故事,王士珍不僅很清楚,還能與中國文學里面的詞匯聯系起來。
“這就跟傳說一樣,我們也沒辦法去真的聯系到這種人。其實使館方面也懷疑所謂的羅賓漢黨其實就是攔路搶劫的劫匪。”使館人員回答的很是順暢。
王士珍呷了一口酒,微笑著說道:“我來這里之前看了基督山伯爵,那里面對于劫匪的描述倒是很細致。像點樣的劫匪都應該在大城市附近活動。依舊守著老規矩洗劫地方的土匪必然是燒殺淫掠。真的有現階段攔路搶劫的劫匪,大概不會被美化成羅賓漢黨。”
“哦?”使館人員并沒有看過基督山伯爵,對王士珍的引用非常不理解。
外交部這次很是賣力,資料非常齊備。奧地利皇帝和奧地利皇后的地位差不多,奧地利皇后茜茜成為了匈牙利國王,這讓內心深處覺得自己比不上哈布斯堡的匈牙利上層得到了很大滿足。至于匈牙利城市階層,他們對這位皇后文藝范的言行風氣非常欣賞。而奧地利農民們覺得有位大人物當國王,符合了傳統宣傳的體面。
從任何一個角度看來,匈牙利都有非常深厚的‘傳統’。這種傳統在民朝的政治分類上被歸于錯誤范疇。王士珍從來不是帝制的反對者,但是他更不可能去反對圣上韋澤的決定。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那位匈牙利的馬克思政黨黨魁終于得到了覲見茜茜女王的機會。看得出那位黨魁先生很想在極短時間內得到重大成果,他的表情緊張,說話的時候非常急切。茜茜女王的態度溫和灑脫,倒是圍繞在她周圍的那些人對這位黨魁很不感冒。在黨魁閉上嘴聽茜茜女王說話的時候,這些人就讓后面覲見的人上前,把這位黨魁給擠到后面去了。
中國使館人員對這位黨魁的表現有些不忍卒讀,嘆口氣之后,他扭過去臉。王士珍見過的難以卒讀的場面太多,這位黨魁的事情對他來講連毛毛雨都不算。瞄著這位黨魁先是嘗試再能與茜茜女王說話,發現他已經沒了機會之后,這位先生垂頭喪氣的離開了這個圈子。
王士珍用手肘捅了捅使館人員,兩人端著酒杯就走了上去。黨魁先生垂頭喪氣間突然看到兩人出現在他面前,還被嚇了一跳。定睛看清楚這兩位都是中國人,黨魁先生一愣。
“您好。”王士珍先是用還算流利的法語說道。在歐洲的社交界,法語一直是通用語。看著黨魁一臉懵逼的模樣,王士珍確定這位應該不是傳統上流社會的成員。
見那位聽不懂法語,使館人員用流利的匈牙利語說道:“先生。我們聽說你是傾向于共產黨的政黨領導人。雖然我們有各種不熟,但是在相信馬克思主義方面,總是應該有些共識。”
令王士珍很失望的是,這位一聽共產主義和馬克思主義兩個專有名詞,整個人都警覺起來。這種表情可一點都沒有真正信仰的跡象,甚至連真正認同的跡象都沒有。王士珍心里面想,‘難道這位是個玩票的?’
這時代的日子很不好過,對于成功者的跟風非常普遍。日本還好些,江戶政府那邊好歹是真搞土改。而在高麗、暹羅、越南,都不乏一群只講打擊豪強分財富的‘馬克思主義者’。他們之所以舉起這面旗幟,大概是因為中國皇帝韋澤陛下認同馬克思主義。至于馬克思主義到底是在講什么,這些人其實根本不在乎,也沒有去進行起碼研究的意愿。身為光復黨黨員的王士珍記得很清楚,這幾個惡劣的例子是被專門拿來向大家講述,要求光復黨黨員們好歹擠出時間來進行學習,弄清楚光復黨自己的核心政治理念。
尸山血海都見識過,王士珍也沒有妄下結論。既然對方并不想在此時與民朝這樣親近,王士珍就讓使館人員給了這家伙一張名片,并且要了這家伙的聯系地址。
2月是很冷的季節,歐洲的溫度比民朝的亞洲冷很多。在這樣的日子里,在溫暖的王宮里頭開宴會是消磨時間的最好辦法。加上女王歸來,這場宴會預定從上午十點一家伙開到午夜十二點。而且未來三天,宴會還將毫不停歇。
王明山見識到了‘大排筵宴’的現實版,心里面非常佩服。宴席不停,客人們來來去去。有些是吃喝一圈后在王宮的休息室休息,養精蓄銳后繼續下一大波。有些干脆就從吃喝到辯論,接著跳舞,然后再吃喝、辯論,周而復始。
到了下午四點,王士珍吃的都要撐了,他和同樣要吃撐的使館人員一起離開了城堡。按照之前的規劃,他們要去見見布達佩斯城里頭的燒炭黨。
民朝的汽車在雪地里面開的很穩,冬季用輪胎花紋深,很把滑。加上在北美戰爭中的車輛積累了很多經驗,有很多技術上的突破。這些經驗和突破用在民用車上,大大提升了汽車的操控力與舒適度。
汽車停在一個波西米亞風格的酒館前面,使館人員帶著王士珍推門進去。屋里面也是熱氣騰騰,只是熱氣里面混合了包括濃濃的煙草味酒味,那種冬天很多人在一個不開窗透氣的地方待著的氣味也混合其中。
王士珍見到一眾人等坐在桌子后面,圍著一位很漂亮的吉普賽女郎,那位女郎懷抱一把琴,邊彈邊唱。唱的語言是什么,王士珍聽不懂。周圍那幫人不時吆喝什么,王士珍也不清楚。但是這么一個環境讓王士珍回想起上學的時候,一眾男同學們在節日出來聚餐的模樣。
一群其實有比較明確可靠未來的家伙們聚集在一起吃吃喝喝,酒酣耳熱之際說些對未來的想象,說些對現在的不滿。然后吃飽喝足各回各家。不得不說,這還真有意大利燒炭黨一部分特色呢。
這樣的一群家伙們被突然送上戰場,王士珍不能想象這群人能堅持多久。至少王士珍能夠確定一件事,自詡燒炭黨的這群匈牙利青年絕對沒有北美戰場上的那群日本人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