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沖入樹林的前一刻,威廉黑森扭頭看了看身后的追兵。在一百多米遠的一道天然深溝對面,一眾怪獸般的車輛停了下來,還有些小小的車輛在那些大車中縫隙中穿行,然后沿著溝壑邊緣行動。看他們的意思是想盡快找到可以通過溝壑的道路,繼續實施追擊。
“快走!”傭兵頭頭猛的拽了威廉黑森一下。然后威廉黑森就和其他傭兵兄弟一起沖進了樹林。一眾人剛跑進樹林,中國人的機槍就沖著他們的方向一通掃射。登時就有一名黑森傭兵背部中彈,被打倒在地。
等大家貓著腰把那名兄弟拖到樹后的時候才發現,子彈擊中了那兄弟的后心,雖然人還在喘氣,可眼瞅著就沒了生機。
“撤,快點撤!”傭兵頭頭一看這模樣,立刻下達了命令。中國軍隊的機槍毫不停歇的進行射擊,子彈打得樹枝折斷樹皮亂飛,沒有任何傭兵還敢繼續停留在這里。這幫人按照平日的訓練,貓著腰從一棵樹后竄到距離中國人更遠的樹后,以個人能達到的最快速度脫離戰場。
美國的樹林很多,這讓威廉黑森回想起了故鄉的黑森林。即便是在大白天,黑森林從遠處看去也是黑壓壓一片,到處是參天大樹。美國的森林也是如此,這些樹木是如此之密,只是走出去沒多遠,中國人的子彈就不會在直線上對上那些跑進森林里面的傭兵們。
一眾傭兵本來是挎著中國產的背包,終于安全之后,他們紛紛把雙肩背包背在背上,步槍插進背包的槍套里,水壺順在胸前。同行的的四名美國騾車車夫哭喪著臉牽著四頭騾子,而美國官員在經歷了這么一番行軍之后已經是氣喘吁吁。因為傭兵們公開反對這位美國官員騎上騾子。因為四頭騾子正馱著傭兵團的一部分給養。作為優待,美國官員可以不用扛著沉重的行李和給養。他只能拉著騾子背上貨物上的一根繩子,來減輕行動的承擔的壓力。
“我們…,我們要往…要往哪里走?”官員幾乎要哭起來。
“我們往沒有中國人的方向走。”傭兵團的頭頭答道。
這話聽在威廉黑森耳朵里面非常順耳,飛在天上的機器倒還罷了。因為沒有吃過那玩意的虧,威廉黑森并沒有特別的反應。對于不久前追擊黑森傭兵團的中國部隊,威廉黑森則充滿了恐懼。并不是那些巨大的車輛多嚇人,而是這些車輛表現出來的戰術素養把威廉黑森嚇住了。被稱為‘獵兵’的黑森傭兵團都擅長射擊,如果追擊的是騎兵,他們有極大把握給敵人迎頭痛擊,在敵人收攏隊伍的時候再從容撤退。
那些車輛只追擊了黑森傭兵不到兩公里,就把威廉黑森給嚇壞了。敵人的追擊不緊不慢,超級有章法。他們有條不紊的縮短和黑森傭兵之間的距離,同時還讓黑森傭兵沒辦法實施戰術上的小手段。除非是留下必死的斷后部隊,否則黑森傭兵們根本沒辦法擺脫追擊。
那條長溝救了傭兵們的性命,中國車輛沒辦法越過一人多深的溝壑,讓黑森傭兵逃進了森林。回想起方才那陣密集的彈雨,威廉黑森就渾身發冷。如果黑森傭兵真的不知死活的在平坦地區選擇戰斗,在那樣密集的彈雨下只有死路一條。
樹林當中并不好走,行軍了兩個多小時,部隊就開始休息。美國官員如同死狗般癱在地上,傭兵們則按照日常訓練開始休息。有些人拾柴,有些人打水,有些人拿出從中國購買的鋁鍋,準備燒水做飯。
既然沒有大車可用,大家就只能根據當下的運輸模式,重新制定行軍配重。和大家一樣,威廉黑森擦拭槍支,領取子彈,分配物資,整頓襪子,綁腿,鞋。
收拾完這些,傭兵頭頭對大家喊道:“從現在起,我們就走樹林,不要接近那些能夠讓中國人的車輛通行的地區。”
沒人反對,大家都覺得在平原地區遇到中國的車隊實在是太可怕了。政府軍為國家去戰死是他們的義務,傭兵們可沒有承擔這等義務的責任。接下來部隊架起死狗般的美國官員開始繼續前進。
連續三天沒有離開樹林,傭兵們發揮出自己的野外行軍能力,在第四天終于撤到了曾經經過的一個火車站。美國人的車站附近必然有城鎮,這里看來并沒有遭受襲擊。官員到當地鎮上打聽了消息之后,愁眉苦臉的帶回了最新消息。“中國人已經拿下了路易斯安那州,正在向田納西州前進。”
“有火車么?”傭兵頭頭只關心這件事。
“沒人敢向路易斯安那州發車。”官員愁眉苦臉的說道。
“既然沒人敢向路易斯安那州發車,我們就沿著火車線走。”傭兵頭頭馬上做出了決定。
那四名騾夫死活不肯跟著傭兵團走,傭兵團就用美元買下了他們的騾子,就把他們打發走了。送他們走的是威廉黑森和觀察員,威廉黑森趁機問那幾名騾夫:“你們為何要殺了那些印第安人,按你們前面所說,那些印第安人已經和你們和平相處了好幾代了。”
騾夫臉上露出民眾特有的因為感受到恐懼而顯露出殘暴的淳樸表情:“上頭說印第安人要造反,要建立印第安國。若是讓他們建立起印第安國來,我們豈不是要死無葬身之地?所以鎮長聯絡我們之后,大家就動手殺了他們。”
或許覺得這么說會讓人覺得他們是壞人,這幾名騾夫還趕緊強調,“可不是我們一個地方殺人,我們周邊方圓幾百里的地方,都在殺印第安人。”
威廉黑森并不想再去評價這個問題,他對這個世界大有一種絕望的感覺。那些被沒收的小黃書里面描寫不僅僅是情色,還有大量很黑暗殘忍的內容。整體看來,可以用‘又黃又暴力’來形容。不管是性或者暴力,那些夸張到荒誕不經的描述對于傭兵來講都是很好的調劑品。
但是這種調劑的前提是這些描寫是‘荒誕不經的夸張’,如果那些描寫居然是事實,就如美國佬對于殺印第安人的態度竟然如此執著的時候,威廉黑森對于中國人殺美國人也沒了同情的感覺。即便威廉黑森因為膚色而比較認同美國白人,卻也沒有絲毫為美國人做出一絲犧牲的打算。既然都是被認定的兇手,讓正常人類做出完全的區別對待是很難達到的要求。
送走了騾夫,傭兵團在這個鎮子上又雇了幾名騾夫,繼續向下一個車站前進。此時是8月10日的事情,8月12日,他們抵達下一個車站,8月14日,又抵達了下下一個車站。8月15日,他們終于到了還有火車到華盛頓的車站。
8月17日,這些人終于抵達了華盛頓。再見到德國大使的時候,德國大使嚴令這幫人不要亂走。為了告知最近美國局面的激烈,德國大使告訴這幫人,“就在17日早上,德國駐奧爾良領事館發了一道電文過來,中國軍隊的前鋒抵達了新奧爾良,并且開始組織圍城。事情非常不妙,就在最近幾天里面,新奧爾良城里面的民團屠殺了城內的當地的大量印第安人,還有黑人。現在城內人心惶惶,或許他們守不住新奧爾良城。”
一看新奧爾良城的位置,這幫傭兵們就不吭聲了。密西西比河在奧爾良注入墨西哥灣,中國人占領了新奧爾良之后,就意味著他們終于得到了進入大西洋的港口。另外這些人步行返回華盛頓的路途上所到之處,都發現當地白人跟瘋了一樣對印第安人大開殺戒。很多殺戮都搞的明目張膽,充滿了不知道讓誰看的警示意味。奧爾良是對一座城市的殺戮,到底是什么樣的腥風血雨,大概是能想象出來的。
8月19日,傭兵們正在休息,突然聽到遠處鐘聲大做。很快,整座華盛頓城的鐘都被敲響。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傭兵們跑出來看熱鬧。沒等知道有什么熱鬧,就聽到港口的汽笛聲也響了起來。這時候原本就在外面的團員跟兔子一樣沖了回來,他的聲音因為急促的呼吸而顫抖,“中國人攻克了匹茲堡,開始越過阿巴拉契亞山向東進軍。下一個目標大概就是華盛頓。”
“真的?”傭兵們都傻了眼,大家完全沒想到事情發展到如此激烈變化的地步,在他們來美國之前,很多人甚至認為美國人有能力抵擋住中國人的進攻,甚至有能力在廣袤的美洲大陸上徹底擊敗中國人。
“那我們怎么辦?”傭兵們都緊張起來。他們作為外國軍隊,完全沒必要服從美國人的命令。不過他們作為外國人,特別是作為白種人,會被兇猛的中國人怎么看待?
“咱們的船已經回去了啊!”威廉黑森焦慮的說道。運他們來美國的輪船返航了,據說下次運物資來還得有一個月。見識過中國的車輛以及中國人對車輛的使用,威廉黑森覺得一個月會是一個非常可怕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