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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亂站隊(十五)

  “康斯坦察大火揭秘!”

  “康斯坦察大火背后的陰影!”

  “中國人和康斯坦察大火之間的關系!”

  “難道是中國人在康斯坦察縱火么?”

  中國駐羅馬尼亞大使念完一份羅馬尼亞報紙上的頭條,然后就把這份報紙放在羅馬尼亞外長面前的茶幾上,一連七八分報紙撂在羅馬尼亞外長的面前。中國駐羅馬尼亞大使已經不在生氣,他只是平淡的問道:“我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這已經是羅馬尼亞官方的立場,至少是官方的說辭…”

  羅馬尼亞外長也被報紙上的這一番內容給弄得很不自在,大火過去十幾天了,有關這場大火的調查也大概有了一個粗略的方向。火場里面發現了幾具被燒得不成樣的尸體,根據警察收集的證詞。這幾個被燒死的倒霉蛋在牧草倉庫干活。此次搬運牧草出力很大,也那到了這次的工資。手里有錢,他們在酒館喝的非常盡興,出門的時候拎著馬燈跌跌撞撞。有很大可能就是他們回到倉庫的時候不小心引燃了倉庫里面的干草。

  但是在這個時代,這也只能是警察調查時提出的一種可能。在康斯坦察遭遇如此巨大損失的當下,誰也不敢就這么確定是幾個醉鬼引發了這次的大火。

  羅馬尼亞外長對中國大使明確的問題,也只能答道:“這只是報紙上的說法,我們的政府從來沒有對此做出過這樣的說明。”

  說完這些之后,羅馬尼亞外長又覺得這么說有些露怯,他反倒開始指責起中國大使了,“如果貴國的船只在面對大火的時候沒有立刻逃離港口,如果貴國船只上的船員在這個時候投入救火的行動,我相信在我們的觀感里面就不會有這樣的糟糕。”

  這種指責真的讓人挺無語的,中國大使一時也沒能立刻找出應對的言辭來。TM羅馬尼亞當地發生火災,中國船員憑什么要投入救火中來?在風急月黑的夜晚里面,中國船只當然要選擇自保為主。羅馬尼亞這種說法或許可以在中羅兩國之間關系非常親密的時候提出,現在兩國不過互相建立外交關系四年而已。根本談不上有絲毫交情。

  好不容易從憤怒中掙脫出心情,中國大使說道:“既然你指責中國沒有參與救火,也就是說貴國并不認為此次的事情是中國的問題嘍。”

  外長沒辦法應對這個尖銳的問題。這幾天從康斯坦察大火帶來的震驚中緩過勁來之后,羅馬尼亞外長對此有了比較客觀的看法,他明顯感覺到此次的事情水hen深。

  調動羅馬尼亞海軍,這本身就是大人物才能下達的命令。在當時的情況之下,大家想的只是救火,誰會突然想起來派遣海軍去追逐離開港口的船只。而且中國船預計第二天離港,如果中國船只真的是想逃跑,當晚逃離火場之后直接拍屁股溜之大吉就好。何必在港口外的海域上等到第二天上午呢。

  至于報紙上這么鋪天蓋地的說法,如此一致的口徑。肯定有一部分是跟風,可是挑起這種風頭的人絕不可能那么簡單。理由很簡單,誰會沒事關注逃離著火港口的外國商船呢?如果把這個當成可懷疑的對象,那本國逃離港口的船只又該如何說起?就算是這件事里面是有人故意放火,可在國家級別的斗爭中哪里有傻瓜。真的是中國人干得,他們肯定會挑選避免自己被懷疑的時機才對。

  羅馬尼亞外長當然能理解這些,不過就是因為理解了,他才只能用看似荒謬的說法來應付一下。在不知道背后到底是誰在運作此事的時候就卷入此事,下場可是絕對不會好。

  會談也沒談出結果,雙方各自說了自己的意見,會面就這么完事了。中國大使攤上這么大的事情,他也不可能就這么認了。縱火是不是有人安排,這個且不好說。畢竟羅馬尼亞損失這么大,除非是和中國有著深仇大恨,至少是被逼到了不顧一切的地步,否則的話誰都不敢保證這事情不為外人所知,而故意縱火的事情一旦被捅出來,就是極為重大的外交危機。

  不過利用此事的國家肯定有,而且這是早就處心積慮想找機會對付中國的大國才能有這樣敏捷的反應。這說明羅馬尼亞內部的派系中存在某些有強烈主張的人。但是到底會是什么樣的強烈主張,中國大使想破頭也沒能想出來。

  5月19日,俄國報紙刊登出了一條新聞。1883年就存在的奧羅同盟規定,若俄國進攻羅馬尼亞,奧應援羅。之后德國也參加了此條約。這與后來的續約的三皇同盟產生了矛盾。

  俄國一直認為自己和德國關系不錯,在俄國上層和社會中層普遍認為德國至少在某種程度上屬于靠得住的的伙伴。沒想到這靠得住的伙伴居然是這樣看待俄國在中歐與巴爾干地區的擴張。

  讓俄國人尤其不爽的是羅馬尼亞的立場。羅馬尼亞能夠完全獨立靠的可不是他們自己的能力,而是靠了第十次俄土戰爭。俄國付出了二十幾萬人的鮮血,保加利亞民團傷亡近十萬。因為沒能功課普列文要塞,最終戰爭目的并未達到。在這里面唯一得利的就是羅馬尼亞,這個國家踩著俄國與保加利亞人尸體堆成的山,渡過了完全獨立的難關。就在羅馬尼亞獨立后沒幾年,他們給俄國的回報就是投奔了奧地利人,制訂了對付俄國的密約。

  俄國一直在和奧地利人爭奪中歐,所以奧地利人的態度并不稀奇。俄國人的怒火直奔德國人,5月20日,俄國住德國大使求見俾斯麥,要求俾斯麥首相對此作出解釋。

  俾斯麥首相看著情緒激動的俄國大使,他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話,“閣下認為德國有那么多軍隊可用來援助羅馬尼亞么?”

  這回答是如此的直指核心,而且語氣又是如此的坦然自若,俄國大使也有些懵了。因為他自己是真的信了這話。

  大使并沒有追問更多,這時代若是每一條密約都要實現的話,那么幾乎每一個歐洲國家都有可能在“某種條件下”與全歐洲其他所有國家開戰。而且還要為反過來參與所有歐洲主要國家的戰爭同盟。這就是歐洲的現狀,各種利益沖突太多太多,各種合作也太多太多。在這種錯綜復雜的關系里面,大家都希望能夠找到一個能夠確定誰是朋友誰是敵人的真正核心標準。不過令人悲哀的是,大家發現已知的核心標準就是沒有核心標準。不同時間的利益,不同地域的沖突,讓各種條約都必須有極為明確的時間限制。也就是說,上一秒的朋友就是下一秒的死敵。

  俄國報紙上也刊登了俄國內部的不少看法,他們質疑“德國是真正可以信賴的盟友么?”在這樣的考慮之下,不少俄國知識界的人都提出了俄國與法國結盟的觀點。現在的法國一直是俄國金融界的最大支柱。發行債券,投資俄國,法國人出力極大。與法國人的熱情與努力相比,德國的俾斯麥所做的就是禁止俄國有價債券的德國銀行進行抵押。

  這消息傳到了中國之后,外交部立刻就有了自己的判斷。李新給韋澤的報告中以“歐洲的約縱連橫”為主要內容。

  讓外交部立刻妥善解決羅馬尼亞問題,暫時超出了他們的能力之外。但是外交部根據中國悠久的歷史找出類似的案例,這點能耐他們還是沒問題的。

  中國戰國時代就有約縱連橫,甚至還出現了專門的名詞“縱橫家”。當時戰國七雄里面秦國在西邊,齊國在東邊。這兩個大國一旦約縱,就能對位于兩國之間的國家動手。而燕國、韓國、魏國、趙國、楚國一旦約縱,就能集中兵力打擊秦國與齊國。不管是當年魏公子信陵君解邯鄲之圍,反過來攻打到函谷關下。或者是燕國幾乎完全占領齊國,都是約縱的典型案例。

  把這個用到歐洲的話,法國與俄國一旦結盟,這就是約縱。兩國一南一北,可以對處于中間的中歐施加強大的壓力。而德國不管對俄國是什么態度,他們現在明顯在連橫。德國、奧匈帝國、中歐國家一旦團結起來,就能夠對整個歐洲局面發生極大的影響。

  別的不說,德國、奧匈帝國、羅馬尼亞三國一旦達成了阻止俄國南下的同盟。俄國就根本沒辦法從歐洲的部分對奧斯曼帝國動手。原本俄國能夠這么做的原因就是羅馬尼亞曾經是奧斯曼的屬國,所以羅馬尼亞開放了自己的領土,允許俄國軍國經過羅馬尼亞南下。

  如果從這個角度來看待歐洲的局勢,很多事情就會完全不同。德國、奧匈帝國、羅馬尼亞三國在俄土戰爭方面反倒是大大幫助了奧斯曼帝國。不用擔心俄國人通過羅馬尼亞來打擊奧斯曼帝國,那奧斯曼帝國就只用把軍隊主力部署在與俄國接壤的亞洲部分。

  現在奧斯曼帝國的海軍實力還在俄國的黑海艦隊之上,至少紙面上是如此。只用堅守高加索地區的話,奧斯曼帝國的力量足以自保了。

  這對大形勢的分析倒也靠譜,在面對俄國的時候,同樣在爭奪中歐和巴爾干地區的奧匈帝國和奧斯曼帝國這“兩奧帝國”倒是有著非常一致的利益。

  而俄國人這次受的刺激可不輕,于是一些非官方的消息也泄漏出來。泄漏的消息里頭其中一條是這樣的,據說在三皇同盟中規定,奧國對波斯尼亞和黑塞哥維那兩省保留隨時吞并之權。德國與俄國對此都是持承認的態度。

  歐洲復雜的內部斗爭在這次的爭執中逐漸開始顯露出來。特別是在中歐與巴爾干地區,斗爭的復雜遠超以前的估量。

  “看來英國佬倒是真心想讓中歐與巴爾干保持穩定么。”韋澤看到了外交部的文件之后說了一句。

  不管英國佬的初衷是什么,不過由奧斯曼帝國來統治中歐與巴爾干,無疑是讓這個火藥桶般的地區有一個安全閥。所有人都可以猛烈批判奧斯曼帝國的種種惡行,可奧斯曼帝國通過這些惡行讓巴爾干地區有一個名義上的所有者,這就算是對歐洲和平的一個巨大貢獻了。如果奧斯曼帝國在中歐與巴爾干地區的統治崩潰的話,為了爭奪這些地區,歐洲大陸上所有主要國家都會大打出手。

  “陛下,我們到底找哪一方才能對羅馬尼亞有真正的影響力呢?”李新提出了一個問題。

  “你怎么看?”韋澤反問李新。

  “從表面上看,我們找奧地利人的話應該能有比較好的效果吧。”李新說道。

  這是明擺著的,既然奧地利和羅馬尼亞的關系已經到了軍事同盟的地步,中國這點事在奧地利眼里就什么都不算。一封書信就足以解決這個問題。

  “但是我們如果找俄國人出面或許也不錯吧?”李新提出了一個看著更長遠的方式。利用俄國其實屬于一個劍走偏鋒的路線,至少俄國能夠對這幫和中國有不小矛盾的國家造成巨大的壓力,更重要的是,俄國到現在為止貌似并不反對這么干下去。

  不過李新說完之后又補充了自己的看法,“當然,現在我還是建議與奧匈帝國聯絡。他們能夠立竿見影的幫助我們解決問題。不管怎么說,先把人弄回來。”

  “從長遠上看,我一直不建議支持俄國。”韋澤說道。這是歷史給他的經驗,歷史上俄國怎么看都是個不靠譜的主。商業信用那是完全不用考慮的,幾百年來也許只有鐵人大叔在的時候俄國還算有點商業信用。那也是托了大蕭條的福氣,加上俄國從俄國的亞洲部分開采的大量黃金,還有俄國玩命壓榨農民出口糧食。

  從戰略上么,一戰的時候俄國被德國以少得多的兵力在東線狂日,那是俄國工業實力不足的時代表現出來的特制。在工業力量很強的二戰時期,俄國先是想和英國與法國一起扼制法西斯德國,看英國與法國玩禍水東引,鐵人大叔立馬就反過頭和小胡子合作,瓜分波蘭,并且在德國解決法國的時候袖手旁觀。

  不過鐵人大叔還制訂了大雷雨計劃,希望等到小胡子和英國打得精疲力竭的時候從背后插刀。

  這些固然是從政者不得不干的工作,不過俄國的這個態度韋澤很不待見。二戰后到冷戰結束前,有句話說的很妙,“所有因為愛上愛上共產主義所以和蘇聯接觸的人,最后都占到了蘇聯的敵對一方。”這已經充分能夠說明俄國的那股子操行了。

  中國和美國鬧到非常激烈對抗的時候,雙方只要解決了戰略問題,哪怕是在有著極大戰略對立的局面下,還能維持一個盡可能去維持互相合作,不要撕破臉的狀態。這未必是中國外交的能力所決定的,而是中國的戰略考量來決定的。

  所以韋澤說道:“和俄國合作,怎么看都不靠譜。”

  “我們并不是要和俄國合作,我們更多的是利用一下俄國。”李新說道。

  聽了這話,韋澤笑了,“這世界上誰比誰傻啊。李部長,所謂利用的說法根本就別提。我們若是想利用俄國,那最大可能就是被俄國反過來利用一番。在這個世界上,真正能行得通的不是陰謀,而是陽謀。”

  “陽謀又是何解?”李新有點不太明白。

  “陰謀就是挖個坑讓人跳。”韋澤解釋著,“咱們光復軍不愛干這個,有挖坑的功夫和力氣直接殺過去,效果更好。這就是陽謀,以力量和需要作為決定的方式。可以與陽謀對抗,但是沒辦法去消滅陽謀。因為這都是很唯物的玩意。”

  李新也算是聰明,他對此倒是有些理解了。“那都督的意思是要和奧匈帝國合作么?”

  “和奧匈帝國的合作目的是把人弄回來,我們不妨就直接這么告訴奧匈帝國。然后看看他們到底會提出什么交換條件。我個人覺得,是我瞎猜的。我們在地中海和黑海的貿易行動被不少人記恨了。我們賺了錢,他們又沒辦法從我們這里賺錢,人家就算是平素里不吭聲,到了該落井下石的時候,他們就別提有多快活了。”韋澤說到這里的時候忍不住冷笑一聲。他原本也是邪火攻心,不過時間是最好的良藥。一段時間過去之后,韋澤的心情也恢復過來。考慮問題的時候也能比較冷靜,甚至有點邪惡的幽默了。

  “可是這牽扯到我們的商業利益問題,如果從黑海地區的商業行動中撤出來,那局面只怕不可收拾。”李新對此很是在意,中國現在力圖拓展國際市場,賺取大量的順差,兌換成英鎊之后從英國的銀行往外兌換黃金。

  反正英國佬持的是自由貿易的立場,采取的是英鎊的金本位。中國給了英國佬那么多的黃金,若是說不心疼是不可能的。此時中國正在歐洲大賺特賺,那么利用英國佬的堅持往回弄黃金也是大家都很愿意看到的局面。

  “我們現在有些吃獨食了,所以要弄出一個新的商業秩序來與世界合作。這是我認為的陽謀。”韋澤給了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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