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周正康還真TM是個人才啊!把東北的大型農場都給拖下水了!”吳遼咬牙切齒的說道。整個東北地區的十幾個大型軍隊農場都有問題,經過深入調查,軍隊農場里面有了一條利用東北當地統購統銷政策私下銷售農場產品的產業鏈。
這條產業鏈本身并不邪惡,最初的目的是逢年過節要給農場的同志們發福利發獎金。軍隊的工資并不高,農場產品全部屬于軍隊所有。小規模的銷售一些產品以換取發福利的獎金,在農場的同志們看來完全順理成章。
如果真的只是這樣,這件事也就僅此而已。但是軍隊里面藏龍臥虎,人才濟濟。這種事情從逢年發獎金,變成了過節發獎金。最后變成了每個月都要有津貼,有獎金。周正康在里面到處串聯,說服、勾結各個農場的負責人。把這個產業從各個農場的自發行為組織成了所有農場的自覺行為。
他們用賺到的錢收買賄賂,還把軍區內部一部分負責人員變成了這個體系的保hu傘。如果不是因為阮希浩要前來視察工作,國家要實施取消軍隊農場的政策,這個體系只怕還能繼續發展壯大。
周正康所在的農場場長得知阮希浩要前來視察的消息,慌了手腳。又加上相好的事情敗露,他有了洗手不干的打算。這個體系已經是攻守同盟,怎么可能接受人退出。周正康畢竟不是走正路,他的威脅也沒有那么強大的威力。被周正康給弄惱了的場長想直接舉報周正康,最后反遭周正康等人殺害。
阮希浩看著激憤的吳遼,他笑道:“老吳啊,你也不用說的這么狠。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如果這次沒有殺人,此事也不過是個不大的事情。”
吳遼其實很贊同阮希浩的說法。單純的有些經濟上的問題,管的嚴些,這些事情就能過去。這幫人絕非無能之輩,與軍隊農場所帶來的巨大經濟收益一比,他們私下干的那點事情根本不算啥。周正康之所以選擇殺人,不是他本來就殘忍嗜殺,而是他認為自己的功勞不該被這點“小事”一筆抹煞。
阮希浩看著吳遼那種憤怒的表情,他忍不住微微嘆口氣。只嘆氣是沒用的,阮希浩說道:“老吳,我原本不贊成撤銷軍隊農場,我現在贊成了。”
“為什么?”吳遼對這個說法非常不解,“阮政委,我們軍區一定會強化管理,絕不會讓這等事情再發生。”
“老吳,這不是管理的問題,這是個制度性問題。我到東北之前是這么覺得,當年我們搞軍隊農場,可以說搞的非常好。部隊的糧食供應得到解決,部隊家屬的工作得到了安排。包括咱們軍隊農場的各種教育,培訓,讓部隊的孩子們接受了很不錯的教育。你說軍隊農場的貢獻大不大,我覺得軍隊農場的貢獻非常大。”阮希浩態度非常認真的評價著軍隊農場的貢獻。
吳遼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不過緩和的非常有限。因為阮希浩說這些的目的不是要讓軍隊農場繼續存在下去,而是要努力說服吳遼心甘情愿的接受軍隊農場消滅的命運。吳遼不愿意看到軍隊農場就此消失,他沉聲說道:“阮政委,軍隊農場的確出了亂子,可歸根結底,軍隊農場是咱們軍隊的產業…”
只聽到這里,阮希浩已經知道現在可談的范圍就變得相當小。當軍隊把農場看成自己的產業,那就意味著軍隊本身已經成了一個利益集團。這不是爭奪晉升名額,這也不是安排工作,更不是每年一次的軍費爭奪戰。軍隊要求自己擁有財權的時候,別說韋澤不會答應,軍委也不會答應。吳遼已經“撈過界”了。
阮希浩已經不敢有絲毫的松懈,此次的事情絕非三言兩語就能解決。他還努力勸說道:“老吳啊!咱們最早搞軍隊農場是因為咱們沒有的吃。咱們都是從有上頓沒下頓的年月過來的,你這種擔心的感覺我很理解。但是,時代變了。老吳,只要不出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咱們不可能再遇到那種吃不飽的歲月了。軍隊農場的存在基礎已經變了,那軍隊農場的也要變。”
吳遼的態度倒是夠堅定,不管阮希浩怎么勸,吳遼都是那話,“軍隊農場不能在我手里沒了!”
沈陽軍區是現在民朝里面影響力極大的軍區,它要對付俄國、威壓日本、穩住高麗,如果出現意外情況,還要承擔起支援北美的責任。阮希浩的報告送到軍委之后,軍委的同志們的反應是“非常不高興”!
“這個吳遼啊!每次惹事都有他!”胡成和怒道。吳遼的軍人歷史很光榮,他是光復軍在佛山之戰中的英雄,論起打仗來,吳遼絕不含糊。
但是,吳遼的政治歷史就“可圈可點”。當衛戍軍區司令的時候,吳遼以位數軍區司令的身份介入中央決議,后來被免除了衛戍軍區司令,調到其他軍區當司令。在湖南軍區的時候,吳遼又惹了一檔子事情。不過那次的事情主謀不是吳遼,所以軍委也沒有把他怎么樣。這次吳遼又是要勇敢的承擔起責任來,死活不同意對軍隊農場進行改動。
雷虎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他只能無奈的嘆口氣,“吳遼這個人幾十年都不變啊。總是這么敢說敢做!”
韋澤笑了,他是被軍委同志的話給逗樂的。韋澤讓秘書去拿了一摞文件進來,“翻開第二頁第三段,大家自己都讀一下。”
這段話是這樣的…,一切社會變遷和政治變革的終極原因,不應當在人們的頭腦中去宣召,不應當在人們對永恒的真理和正義的日益增進的認識中去尋找,而應當在生產方式和交換方式的變更中去尋找;不應當在有關的時代的哲學中去尋找,而應當在有關的時代的經濟學中去尋找。對現存制度的不合理和不公平,對‘理性化為無稽,幸福變成苦痛’的日益清醒的認識,只是一種象征,表示在生產方法和交換形式中已經靜悄悄地發生了變化。
有些軍委成員大概是明白了,有些軍委成員卻沒能完全明白。韋澤也不想打啞謎,他解釋道:“有些人不肯交出軍隊農場,并不是因為軍隊農場是個傳統。當年大家剛當兵的時候我要求部隊組建軍隊農場,我還親自帶著大家一起種地。在那個時候,反對者很多。很大一部分反對的理由是,我們來當兵打仗的,不是來當農民的!”
軍委這幫人大多都經歷過這個歷史,那時候下放到軍隊農場去工作可是苦差事。韋澤勒令軍隊在農忙時節參與農業生產的時候,真的是怨聲載道。但是,正因為那時候的努力,光復軍得以渡過了艱難的缺糧期。與人民一起勞動的過程加速了人民對光復軍的認同感。
“同志們,這么多年過去了。生產方法和交換形式已經靜悄悄地發生了變化,軍隊農場采用最先進的技術,采取最先進的管理,有著非常有組織的勞動力。生產方法已經完全不同了。東北當地的交換模式也從征糧變成了免除農業稅之后的統購統銷。我可以給大家講,吃這一路的人是不可能主動任何放棄的。”韋澤在最后給出了一個相當冷酷的評價。
聽韋澤的話說的這么冷酷明晰,雷虎有些不安了。他說道:“我覺得吳遼同志不是有意要對抗中央。”
既然韋澤已經把話說到這個地步,吳遼的前途已經可以確定。這次搞裁軍的目的不是削減士兵,而是要削減軍官。更直白了就是要淘汰大量中老年軍官。雷虎、沈心、胡成和這些軍委級別的干部還沒有白淘汰的問題,各軍區的司令政委這個級別的干部可就危險了。最大的問題是那幫所謂的“中堅份子”,也就是長期盤踞在師長、副軍長位置上的那些人。這些人占據這些位置太久了,就算是本心沒故意想過要干什么,實際影響上也不可能是什么都沒干。有了吳遼這樣的政委,看來沈陽軍區是倒大霉了。
其他軍委的同志也沒有要給吳遼落井下石的意思,大家也很認真的替吳遼說了幾句好話。軍隊里面的關系盤根錯節,誰在沈陽軍區都有些認識和親近的人。這么大一個軍區,軍委核心若是在里面沒有點自己的親信和耳目,那只能說明這些軍委核心白干了。
“放心,我不會弄到洪洞縣里沒好人的。”韋澤當然能理解同志們的態度,他也先表態。
“都督可有具體執行的思路了么?”沈心問道。
半個月后,遠在萬里之外的北美司令部給各部隊下了一道命令,“所有在軍隊農場的部隊人員的人事歸屬統統凍結。”
“這是什么意思?”趁著周末聚會的時候,李少康上尉問胡行至上尉。這些曾經的少尉們現在又站到了同一起跑線上,大家的關系又競爭又合作。至少在面對美國人的時候,大家的合作遠大過競爭。
胡行至上尉答道:“就是說調到軍隊農場工作的人,在這道命令取消之前是別指望回到部隊里面來了。”
“那打起仗來怎么辦?”祁睿上尉連忙問道。
“軍屯和軍隊農場不一樣,我們也參加種地,那是軍屯。就是說種地的人少,我們需要去幫忙。軍隊農場其實真正的人員不多,他們的人員原本就屬于不參加軍隊作戰的人員。他們即便是打仗,也是負責保衛農場。”胡行至對制度的精通程度或許超過他對作戰的精通程度。這么一番話講完,大家也都恍然大悟了。
“這大概是要打仗了吧?”幾名年輕軍人有著同樣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