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恩在后勤工作過很長時間,經歷過那樣的繁雜之后他特別討厭吵雜。在家的時候施恩的三個老婆從來不敢大聲說話。早上起來,洗臉水肯定打好,毛巾也放在臉盆旁邊,牙粉盒子微開,牙刷放在牙缸上。洗漱完畢之后,施恩自己也會把牙刷毛巾什么的放回原位。
飯菜此事已經端上,施恩一個人吃完飯就出門上班。晚上到了飯點前施恩會派警衛員去回家通知,自己要不要回家吃飯。如果出去吃飯,大概幾點回家。等他回家的時候,洗澡水什么的早就備好。如果他回家吃飯,他到家的時候飯菜已經準備停當。老婆們伺候著他吃喝完畢,詢問完孩子的功課,施恩就去休息。
在紀檢委可就沒有這些伺候,施恩過了好幾年的軍事化管理,他也沒忘記這些。雖然每天自己準備洗漱前他都會稍微停頓一會兒,最終還是自己做準備。
最初被勒令暫時停職的時候,前來探望的人還不少。這些代表都是老熟人,最晚也是從1856年就加入隊伍的。那時候部隊規模不大,基本都照顧過面。可是這些人突然就不見了。原本工作人員稱呼施恩也是“施省長,請您XXXX”。后來也變成了直呼其名。“施恩同志,你去XXXX”。
施恩的臉色是越來越難看,舉止↑長↑風↑文↑學,w★ww.c√fwx.n↙et也越來越不安。最初來表示支持施恩的人都信誓旦旦的表態,在代表會議上只要施恩表態,大家一定支持。施恩還記得最后一個前來看他的是老戰友吳遼,吳遼神色凝重的說道:“老施,你就不該反對都督,反對黨的決議。你得好好想想,你得趕緊表示。”
那是最后一個前來見施恩的人,施恩等了幾天,他就不斷請求見韋澤。這些請求如同石沉大海,施恩每天都問工作人員,最后工作人員都煩了。他板著臉說:“施恩同志,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們?你在這邊說一次,我們就要向領導匯報一次。現在我們一去見領導,領導開口就問,是不是那個誰讓你來的啊!”
如果是在湖北的時候,誰敢這么跟施恩說話,施恩早就讓這樣的家伙知道他的厲害了。現在施恩也只能板起臉一言不發。
這日子一天天過去,很明顯光復黨的全國代表會議要接近尾聲了。施恩拿起筆,在那摞擺在桌上好些天的紙上開始書寫起來。寫完之后,施恩在每天送飯的時候鄭重的把信交給紀檢委的工作人員,“小同志,請你一定要把這封信交給韋都督。”
說了一遍他還覺得不放心,又強調了一次,“請你一定要把信交給韋都督啊!”
紀檢委書記柯貢禹看完了信,重重的哼了一聲,把信拍在桌子上。身為堂堂一位湖北省省長,即便不會自己認錯,好歹也該直抒胸臆,把自己的想法想韋澤說清楚。至少柯貢禹是這么想的。
這封信卻完全不是那回事,信里面施恩只談自己與龐聰聰的沖突。不愧是當事人,施恩文筆雖然沒有小說那么精彩,卻也把當時的情況寫的活靈活現。在里面,施恩將自己的一時激動,口不擇言,龐聰聰的傲慢與兇狠,都寫的非常清楚。光看這封信的話,施恩也就是個小錯,龐聰聰也不是沒有責任。更何況施恩還專門寫清楚,他當時即便是暴怒,也沒有真的想動手。倒是龐聰聰立刻動手拿東西砸人,施恩就是因為不想動手才吃了這個虧。
把施恩停職的原因可不是因為他與龐聰聰的沖突。幾天前龐聰聰的處分已經下來了,因為用文件砸施恩,龐聰聰被記了個小過,也開了省長記過的先河。可龐聰聰人家就這點問題,施恩現在把自己和龐聰聰沖突的問題交代的如此清楚,對于真正被停職的問題避而不談。當然,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提及。施恩表示見到韋澤之后一定會把事情講清楚。
如果是沖突剛起的時候施恩這么做,保不準韋澤就見他了。現在韋澤在黨內已經統一完了思想,大家即便發自內心的不接受組建人大,但是大家也不肯學了滿清的舊制度,然后跟滿清現在一樣完蛋的時候玉石俱焚。所以大家同意支持韋澤組建人大的要求。
韋澤說的明白,理論上人大是最高權力機構,執行權力從光復黨黨中央向人大轉移的過程一定會經過光復黨全體代表會議的同意。大家再看韋澤的提案,最初的時候人大就沒有立刻獲得全部權力。妥協最初達成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大家對施恩都是避之不及,誰還肯和一個公然反對韋澤都督的人站在一起。施恩雖然是湖北省省長,在光復黨全國代表會議中他只有一票,更不是關鍵一票。從制度安排上,省長不在還有省委書記,還有一眾常務副省長。沒了他根本不影響光復黨和政府的營運。
“柯書記,我們要不要把信給都督送去?”旁邊的副書記問。
“送去吧。”柯貢禹無奈的說道。
副書記根本不提是不是引導一下施恩的事情,紀檢委以前也曾經有過這種行動,覺得同志沒有認識到關鍵問題所在,就引導一下。下場是沒少被人抨擊為“誘供”。面對一位停職省長,特別是從信中能看出來是位很懂得推脫責任的省長,紀檢委才不愿意沒事找事呢。能處置施恩的有兩個人,一個是韋澤,另一個就是總理畢慶山。韋澤忙的四腳朝天,畢慶山始終一言不發。紀檢委就沒理由對一位沒有違反黨紀國法的停職省長動手。
韋澤接到紀檢委轉交的信時正好和常委們談公事,中間吃個工作晚飯。組建人大也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包括人口統計,包括各級人大的比例。從多少人中間選出一個人大代表,不少村子里面符合選人大資格的人口太少。而且戶籍制度本身還牽扯到婚姻登記問題。這又是一個有關《婚姻法》的現實問題。
說服光復黨全國代表會議接受韋澤的提案僅僅是第一步,后面的工作非常復雜。只要有三成代表真正不合作,組建人大就會變成一個笑話。
看了信之后,韋澤沒有拿出來討論。在人大的事情塵埃落定之前,再把施恩的事情弄出來都是節外生枝。哪怕是出于保護施恩的態度,韋澤也只能冷處理。全黨上下剛達成一致,施恩若是再挑起對原則性決議的質疑,等著大家一起批斗他么?
見韋澤讀完信之后一言不發的把信收起來,韋昌榮忍不住問道:“都督,是什么信件?”
韋澤本想把推諉一下,想了想又不適合。他一言不發的把信遞給韋昌榮,剛讀了幾句韋昌榮臉上就浮現起了一絲嘲諷的神色。草草看完,韋昌榮也一言不發的把信遞還給韋澤。其他常委看兩人都不吭聲,有些人好奇心大起,有些則是當沒看見。
施恩的事情也不可能一直這么拖著,韋澤最后讓大家把信傳閱了一遍。所有常委都不吭聲了。施恩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還不肯低下高貴的頭顱,常委都無言以對了。該對一位被組織遠遠拋在后面的省長說什么呢?能說的可能只剩下一句,你該哪里涼快就去哪里吧。
韋澤看向畢慶山,面對韋澤的目光,畢慶山先是低下頭,然后他毅然決然的抬起頭,“我覺得把施恩同志免職吧。發生事情之后,龐聰聰同志當時就做了深刻反省,檢查也寫了。施恩同志到現在也不肯對自己打架的事情做出反省。至于公開反對黨的政策,這么久了更沒有絲毫的反省。若是這么下去,大家不用討論工作,直接開打好了。”
畢慶山的建議說完,常委們也沒人繼續發言。不是沒人想給施恩求情,可施恩這個對抗到底的態度讓大家找不到求情的切入點。被晾了這么久還不知道向組織靠攏,說他有二心都不稀奇。把他的表現定性為不把組織放眼里絕無問題。施恩不把組織放眼里,組織為何要高看施恩一眼?別說是韋澤,任何一個常委都不可能向施恩低頭的。
見大家都不吭聲,韋澤說道:“工資待遇不變,讓施恩同志去黨校學習吧。”
恩自上出是對待封建制度的好辦法,雖然韋澤現在并不想這么做,但是他現在只能這么做。反對黨現在基本政策的可絕對不是施恩一個人,亮明斗爭底線就是現在韋澤唯一可以采取的手段。
可以有斗爭,斗爭也會有勝負。如果失敗者的結局是十幾年功勞被一筆抹煞,那只會讓現在的功臣集團感到人人自危。韋澤再強硬,也沒有勇氣和那么多功臣們直接對抗。接觸施恩的行政職務那是國務院的職權范圍,這得畢慶山出來說話。等施恩只剩下黨職,就該韋澤這位光復黨主席出來說話了。
常委有權做出決議,所以在飯桌上進行了投票。決議全票通過。
第二天一早,決議就出現在全國代表會議的看板上,也分發到了各個代表團的團長手上。一位省長的前程就這么無聲無息的完蛋了,有人感到很遺憾,也有人感到松了口氣。
當然,也有人感到緊張。廣東省省長龐聰聰就是其中的一個,湖北省代表以及施恩的老戰友老朋友看向她的視線里面有著挺復雜的內容。一摞文件砸飛了一位省長,龐聰聰絕不愿意看到自己被冠上這樣的名聲。可她此時也只能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