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戰局上四個比較重要的地方為頂點畫個長方形的話,長江從這個長方形中間穿過。長江以北的長邊頂點是與揚州。長江以南的長邊頂點是南京與鎮江。
左邊的短邊的兩個頂點中,左上角的此時還在清軍手中。從南下,渡過長江之后就是南京。而右邊短邊的兩個頂點則是揚州與鎮江,此時兩地都在太平軍的控制之中。
從地圖上看,清軍的江北大營在清軍的江北大營在長江以北,位置在居于右上角的揚州的左下方向。清軍的江南大營在長江以南,位置在左下角的南京的東邊。某種意義上,江南大營與江北大營之間有點隔著條長江“背靠背”的意思。
在南京正北,在長江以北,沿著再向東走就是儀征,從儀征繼續向東,就是揚州。基于如此的地形,總參謀部命令張應宸從滁州出發進軍。從地圖上看,奪取了就等于奪取了整個長方形的四個頂點。占據了四個頂點的太平軍能夠向居于正方形內部的清軍江北、江南大營發動圍攻。
這個長方形地區的面積有300平方公里左右,有清軍與太平軍在內的接近30萬的軍隊。盡管天京城中的十萬太平軍里頭有七八萬是老弱婦女,不過這樣的軍隊密度在滿清的歷史上也是極為罕見的。
對殲滅戰有著異樣熱情的韋澤認為此地乃是打殲滅戰的絕佳場所,首先是太平軍控制了從淮安到揚州的運河,江北大營的糧餉供應被切斷。而太平軍控制著了從安徽到天京城的長江水道,太平軍的糧食供應源源不斷。其次以清軍的兵力密度,他們很可能的彼此互相掩護,而不是撒丫子就跑。最后,就江北大營清軍的垃圾戰斗水平,他們還敢主動進攻韋澤的行為,讓韋澤看到了機會。在清軍吃到大大苦頭之前,他們只怕是還敢戰斗的。那么戰斗無疑能讓清軍吃到極大的苦頭。
張應宸進攻的作戰非常輕松,以眼下韋澤部隊的訓練水平以及裝備水平,普通的清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半日之內就攻破了。
張應宸在整頓隊伍,要求滁州的丞相吉文元快速派兵到接替防御。原本的計劃中需要大概兩天時間,主要是吉文元部隊行軍的時間。
然而吉文元的部隊尚未趕到,東王楊秀清的命令卻已經到了。清軍江北大營占據了天京城北的江心洲,楊秀清命令張應宸與吉文元合兵一處,共同攻打位于江心洲北邊的清軍。江心洲在長江以北,在天京城的正北偏東一點。從整體圍攻戰略上來講,進攻此地的清軍,至少看著是在不斷拔除清軍在天京城外的據點。
張應宸是第一次直接接到東王楊秀清的直接命令,這道旨意讓張應宸感到一陣陣難以遏制的激動。在韋澤的部隊中一般性的認為,東王楊秀清乃是比天王洪秀全更偉大的存在。這是韋澤有意宣傳的結果。張應宸作為最早跟隨韋澤的老兄弟,對此的態度更加明確。
不過激動歸激動,張應宸卻對這道命令中的一個情況比較在意,那就是楊秀清命令“張應宸與吉文元合兵一處”的事情。韋澤的部隊除了尊重楊秀清遠超過尊重洪秀全之外,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大家對太平軍現在的軍制與官制創造出來的各種名不副實的將領很是不滿。
例如張應宸是個軍帥,他手下實實在在掌握著經過嚴格訓練,能夠攻城破陣的萬余部隊。而其他的太平軍部隊中有大量的軍帥,他們指揮的部隊從五百到八百不等。戰斗力根本無法與張應宸相提并論。可級別倒是一模一樣。
且不說與張應宸同級的太平軍將領,就算是春官副丞相平胡侯吉文元,張應宸也不覺得他有什么了不起。從收集到的情報來看,如果沒有韋澤的部隊北上援救,這三位丞相天候必然會面對覆滅的局面。而且他們眼下完全靠了韋澤提供的部隊與武器恢復了元氣,張應宸不認為自己有任何理由要接受吉文元的指揮。
可從制度上看,張應宸身為軍帥,還就得接受春官副丞相平胡侯吉文元的指揮。
距離南京城比距離揚州還近一點,張應宸反復的拿著東王楊秀清發給他的文件來看,那上頭明明白白的寫著張應宸的名字。張應宸的心情越看越是激動,這對他來說是前所未有的體會,這道旨意是他與楊秀清直接的溝通。
雖然覺得這件事最好還是先與韋澤商量一下,但是張應宸強烈的覺得自己沒必要這樣做。在張應宸看來,楊秀清發下這樣的命令完全是沒有搞明白前線的具體情況,沒有弄明白韋澤的部隊與太平軍其他部隊之間的實力差距。如果張應宸能夠讓楊秀清弄明白的話,那么韋澤的部隊定然會被楊秀清更加重視。理所當然的,在這件事上起到了很大作用的張應宸也能夠得到更快的提拔。
出于這樣的想法,張應宸咬咬牙,提筆給楊秀清寫了份奏章。奏章是按照他在總參謀部接受訓練時候學到的作戰報告的模式來寫的。張應宸把敵我雙方的具體情況向楊秀清陳述了一番,他在報告的最后表示,張應宸所部從各個角度來看,戰斗力都在吉文元所部之上,所以沒必要讓吉文元參戰了。而且即便是參戰,也請楊秀清考慮一下雙方互相之間的指揮歸屬問題。
寫完了之后,張應宸終于壯著膽子把這份奏章給楊秀清發了出去。發完之后,張應宸本想給韋澤發封信,想想又覺得有些不安。把東王楊秀清發給張應宸的旨意抄了一份送給韋澤,張應宸繼續等待吉文元派來支援的部隊。
等吉文元的部隊一到,張應宸直接帶兵出發。他沒有選擇按照計劃進軍儀征,而是按照楊秀清所命,直奔儀征西南的江心洲而去。張應宸覺得不管情況發展到什么地步,只要他能夠打仗,能夠打勝仗,那一切都好說。
清軍在江心洲北設了一個營地,有不到一千人在此地駐守。張應宸行軍一日之后抵達清軍營壘外,又是非常輕松的擊破了清軍的營地,全殲了這不到一千的清軍。
張應宸趕緊把俘獲的清軍軍官,以及清軍俘虜全部送往天京城。又寫了一份送給楊秀清的奏折,告訴楊秀清說,他已經完成了任務,現在要繼續北上攻擊儀征。
此時天色已晚,張應宸并沒有連夜趕路,只是派人連趕緊把奏折送去了一江之隔的天京城。有了上一份奏折的經驗,張應宸覺得寫第二封奏折的感覺就遠比第一封的時候要好很多。
天剛亮,張應宸剛睡醒,就被人喚醒。原來一水之隔的天京城里頭的東王楊秀清下了旨意,要張應宸前往天京城里頭接受命令。
打了打勝仗,張應宸心里面非常安心。若是面對的韋澤,張應宸或許還得考慮一下自己打仗事后的指揮是不是有什么問題。但是面對的是東王楊秀清,張應宸相信楊秀清是不會對這些細節一個勁詢問的。命令部隊再休整一天,張應宸高高興興跟著東王府的使者前往天京城。
上次見到天京城的時候,張應宸只在城外看了看。這次能夠親自到了天京城,張應宸卻覺得實在是大開眼界。如此恢宏的大城是永安城出身的張應宸想都想不到的。城內長長的街道,街道兩邊的建筑,都讓張應宸根本無法想像。
安慶是安徽的省會,比永安城要繁華太多,然而與天京城一比就根本不算什么了。張應宸是從來想不到,自己能在一座城里頭連著走快十里地都沒走到頭的。
到了東王府,張應宸被這宏偉的建筑給驚得一句話都不敢說。而此時東王沒有回來,張應宸在門外等候。只等了一陣,遠遠就聽到鼓樂之聲。天京城的東王府外本來就沒什么老百姓敢胡亂通行,此時更是在侍衛等的命令下,百姓們紛紛下跪。張應宸好歹是軍帥,不用那么害怕,他只是在東王府的官員命令下跪下而已。
過了一陣,只見一座巨大的轎子出現在張應宸的視野中。那轎子的豪華程度難以想象,從外部看上去,就是一座縮小了的宮殿。這宮殿金燦燦,明晃晃,香噴噴。若是沒有那四十八名抬轎的轎夫,就宛若天宮下凡一般的華麗。
永安城出身的張應宸瞠目結舌的看著這四十八人抬的大轎,已經看傻了眼。他固然聽說過排場,不過因為出身的限制,行軍打仗講得乃是效率而不是排場。在親眼見到這四十八人抬的大轎之后,張應宸突然覺得自己以前見到的所有的東西都什么都不算了。
見到張應宸這癡癡呆呆的模樣,東王府的人說了句什么,張應宸是聽而不聞。而太平天國只講跪,不講叩頭。張應宸又是軍帥,更是齊王韋澤麾下的將領。傻乎乎的盯著東王楊秀清的大轎看,對張應宸來說可不是什么罪過,頂多是看著挺傻。東王府的官員所幸也不說什么了。
直到大轎消失在張應宸視線之外的時候,他才從敬畏中緩過勁來。又等了一陣,楊秀清傳張應宸覲見。
對著官員進了東王府,一見到坐在正殿中的楊秀清,張應宸立刻跪倒行禮。方才見到那轎子的沖擊感依舊強烈,所以張應宸對待楊秀清的態度是發自內心的恭敬。因為不用叩頭,所以張應宸好像看到楊秀清的臉上有了一絲疑惑。
然而這疑惑并沒有維持太久,楊秀清開口問道:“張應宸,你知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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