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2日,楊秀清統領的中軍趕到了安慶。韋澤立刻帶隊前往迎接。見到韋澤從安慶出來,楊秀清愣了愣,“韋丞相,前面說你不是已經到了南京么,怎么現在又在安慶了?”
韋澤早就把該說的話練習過多遍,他先上去見禮,接著說道:“東王!我可是把您給盼來了!”
楊秀清上前拉起韋澤,“這到底怎么回事?”
韋澤答道:“我到了南京城下,一時沒有按捺住,就動了南京城。可攻了一陣卻沒打下,后來前隊的林鳳祥與李開芳帶兵趕到。屬下聽說有清妖要打池州,這才想起屬下是給東王大軍開道的。這才趕緊帶了兄弟趕回來。”
“呵呵!”楊秀清被氣樂了,“韋丞相,你真的試著打了南京么?”
“屬下試著打了南京,卻沒能打下來。”韋澤一臉不好意思的表情。
“進城再說吧。”楊秀清已經板起了臉,語氣也有些很不高興了。
安慶的巡撫衙門,楊秀清坐在主位上盯著韋澤,銳利的目光仿佛是要直看透韋澤的內心深處的想法。這是楊秀清第一次用這樣的目光看韋澤,不得不承認,韋澤心里頭的壓力還是挺大的。
不過對于21世紀的人來說,與領導交談是門技術而已。韋澤既然知道自己錯了,后面的話也準備的差不多。所以還算是能頂得住。
“東王!屬下現在是冬官正丞相,屬下這一路想,只有立下大功才能位列天官丞相之列,所以鬼迷心竅的開始打南京。那時候屬下覺得,若是屬下的功立的多,東王想提拔屬下的官,也容易得多。”韋澤這可就是徹頭徹尾的瞎話,別說什么天官正丞相,就算是封王,對韋澤也沒什么感覺。
不過這理由在太平軍中倒是頗為正常,楊秀清聽完韋澤的理由,臉色倒是稍微緩和了一些,“然后呢?”
韋澤就把自己在南京城下所做所為都給簡單介紹了一遍,當然,其中一些內容倒是給隱去了。總的來說,韋澤對自己的評價是,“不懂攻城,所以沒能攻下!”
楊秀清相當的不高興,他呵斥道:“不懂攻城就不要亂打!留下個爛攤子你準備怎么收拾?”
被如此呵斥,韋澤心中倒是放下心來。楊秀清的反應說明韋澤的判斷是正確的,攻取南京的大功,楊秀清看來并不想讓別人染指。
“屬下知錯了!”韋澤低下頭答道。
見韋澤還算是懂事,楊秀清余怒未消的又罵了幾句,接著開始詢問林鳳祥與李開芳的情況。韋澤當時把自己所有繳獲的物資都留給了林鳳祥與李開芳。他就把這些對楊秀清說了,而且把他走的時候林鳳祥與李開芳的一些布置也向楊秀清稟告。
聽完這些,楊秀清閉上眼想了片刻。韋澤趕緊把自己繪制的地圖呈上去。楊秀清看到了比較詳細的南京地圖,倒是出了口長氣,開始詢問韋澤更詳細的情況。
等全問完了,楊秀清才算是松了口氣,“幸好你還知道撤下來。若不是先鋒走得快,你再猛攻幾日,南京外面的清妖圍上來,你想走都走不了。”
韋澤心中其實很不服氣,若是清軍玩野戰,韋澤一點都不害怕。但是清軍只怕沒這個膽量。不過此時可不是打別的時候,韋澤連忙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既然韋澤態度端正,楊秀清倒也沒有窮追到底的打算,他說道:“你從南京一路跑回來,也算是知道進退。還沒忘你是打先鋒的。你就跟這我的大隊一起往南京去吧。”
“東王,屬下不想去打南京了。屬下想守安慶。”韋澤答道。
“為何?”這下楊秀清皺起眉頭,很明顯不理解韋澤的想法。
韋澤連忙說道:“東王,有東王主持,攻下南京不過是舉手之勞。等打下南京,我們還得再奪取武昌和長沙。既然如此,我們就不要放棄安慶。若是此時放棄,再想奪取安慶可就難了。屬下這次順流而下,覺得安慶的確是個必守的地方。”
這個建議頗為正經,楊秀清看著地圖,安慶的地理位置的確極具戰略價值,它位于南京與武昌之間,扼守住長江。擁有了安慶,無論是向長江上游發展,還是干脆北上河南,或者是進軍江西,都有重大軍事價值。
韋澤現在賭的是楊秀清的戰略眼光,歷史上太平軍與湘軍在武昌、長沙連番大戰,定然不會不守住安慶。而現在太平軍放棄武昌,也會選擇放棄安慶。在所有人都想著如何在太平天國建都金陵時候封官加爵的好機會,主動申請留在安慶,這是最好的機會了。此時根本沒人和韋澤搶這個“苦差事”。
看楊秀清的態度已經有所松動,韋澤接著說道:“東王,屬下在南京城下犯了那么大的錯,讓屬下再去南京。屬下也覺得臉面上掛不住。而且屬下從南京跑回安慶來,兄弟們都累的夠嗆,再去南京,也派不上用場。還不如讓屬下守安慶,屬下愿意讓東王打南京的時候,再無后顧之憂!若是能守住安慶,這也是屬下的功勞!”
“哦?”楊秀清皺了皺眉頭,“春官正丞相就不行么?夏官正丞相就不行么?你這還非得當天官正丞相不成?”
韋澤一看楊秀清終于被引到韋澤準備好的軌道上,韋澤立刻順桿爬,他帶著羞愧的神色有點結結巴巴的說道:“東王!屬下…屬下,屬下是覺得自己差點壞了東王的事,所以忍不住想找個好聽的借口不去南京而已。其實屬下真心所想,是守住安慶,戴罪立功。所以還請東王不要生屬下的氣。”
果然,楊秀清聽完這話之后,神色恢復了正常。畢竟韋澤是明確表示只效忠楊秀清的將領,雖然這次攻打金陵差點壞了楊秀清的安排。好在韋澤知錯能改,楊秀清也不是個小肚雞腸之輩,他笑道:“韋兄弟,你就是小孩子氣!按你方才所說,你以為這丞相是我隨便說幾句,就誰都能當了么?”
“屬下不敢再求官職,只要東王不生屬下的氣,讓屬下繼續給東王效力,屬下就覺得放心了。”韋澤認認真真的說道。
楊秀清思忖一陣之后,見韋澤也是真的明白了道理,又覺得不能這么輕易放棄安慶。他說道:“韋兄弟,你這一路奔波,從武昌一路打到南京,卻是辛苦你了。”
“愿為東王效力!”韋澤斬釘截鐵的答道。
楊秀清想了片刻,又盯著地圖看了好一陣,終于才下定了決心,“韋兄弟,讓你守安慶,你就把安慶給我好好守好,可別再弄出什么別的事端來。你若是再跟打南京一樣給我胡來,我定不饒你!”
“遵命!”韋澤低頭答道。
接了命令,韋澤如釋重負的送楊秀清上了船隊。看著楊秀清乘坐的大船順流而下,韋澤只覺得此時的心情感覺如同被放飛了的鳥兒一樣清爽。好不容易把自己犯下的錯誤給了解,還得到了自由發展的機會,韋澤真心趕到高興。
無論是在洪秀全這等混蛋手下混,或者是在楊秀清這等雄主手下混,都不好混。經過了這一年多來的時間,韋澤知道了自己的性子,無論再苦,他實在是沒辦法心甘情愿的屈居在過去時代的人之下。既然如此,那就不如想方設法的在外面單干。
回到部隊,韋澤向部隊傳達了固守安慶的消息。這下軍官們可就折騰起來,不少兄弟原本就對為何要突然離開金陵城頗為不理解。胡成和問道:“丞相,難道是有人要趕我們走么?”
這個問題引發了不少兄弟的共鳴,大伙目光灼灼的盯著韋澤,等他說道。而柯貢禹干脆嚷嚷起來,“咱們千辛萬苦打下金陵,誰敢攆我們走,想獨占了這大功,我絕對不答應。”
兄弟們都是第一次到金陵這等無比繁華的大城市中來,還沒能在這里享受一陣子就要走,看來大伙的抵觸情緒很大。
聽了這些話,韋澤心中一陣后怕。他的部下們已經打到了南京城下,尚且對不能打下南京立大功都如此在乎。若是韋澤真的打下南京,其他部隊的將領會怎么看?東王楊秀清會怎么看?集眾人之怨望,那真的是千夫所指無疾而終。
可有些事情偏偏是不能說清楚的,韋澤若是告訴兄弟們,我打南京打錯了。只怕這幫兄弟不僅不會理解,還會覺得是別的人嫉妒,千方百計的阻止。
韋澤笑道:“這南京的確是個花花之地,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兄弟們跟了我這么久,知道我的性子。若是有兄弟想去打南京,我可以安排,讓他跟著隊伍一起去。可有人愿意去?”
這話一出,原本吵吵著要留在南京的兄弟們都不吭了。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伙抱怨歸抱怨,真的讓他們脫離隊伍,他們也是決計不肯。
韋澤當然知道這些人的想法,他說道:“若是沒人愿意離開咱們的隊伍,那就別說沒用的話。安慶是安徽的省會,也是個大城。這里以后就是咱們說了算,好好想想怎么在安慶扎下根吧!”z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