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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道州盤桓(十六)

  “就只差了這么一會兒!”城上的韋澤與城下的江忠源幾乎在心中同有了這個念頭。

  韋澤轉回頭,只見灌陽城的西門處,大車與部隊快速沖進敞開的大門。再轉回頭,卻見城下的清軍氣喘吁吁,看樣子是再也跑不動了。

  “柯旅帥,開幾炮給他們嘗嘗!”韋澤對教導旅旅帥柯貢禹說道。

  “是!”柯貢禹的部隊緊跟著韋澤行軍,雖然此時也是氣喘吁吁,卻也迅速拉起了幾門小炮出來。這是一百多斤的清軍劈山炮。根據清軍鑄造的劈山炮,“樣式如大抬炮,而身只五尺,能吃半斤子,半斤群子,可致遠四五里。”這種火炮重量從幾十斤到幾百斤,都屬于輕型火炮的一種。

  清軍裝備這類火炮,太平軍從清軍手中奪取了這些火炮之后也開始裝備。韋澤部隊從桂林城開始裝備幾十斤重的輕型火炮,上百斤的輕型火炮則是繳獲自劉長清的部隊這些火炮是從全州繳獲的,韋澤選了一些看著質量不錯的裝上大車運到灌陽。現在這些火炮還沒能運上城頭。

  柯貢禹原本在韋澤的部隊中是第三旅的旅帥,韋澤為了不給自己添麻煩,所以對外還是維持著原本的稱呼。實際上內部進行了大量調整,組織模式與太平軍的制度已經完全不同。

  韋澤原本四個旅,等韋澤升官之后都變了師。第一師帥韋昌榮當了作戰訓練部門的頭子,類似全軍總教習的職位。第二師師帥胡成和現在反倒是執掌了全軍指揮權。第三師師帥本來應該是柯貢禹,韋澤卻沒有升柯貢禹的官,而是把柯貢禹任命為教導旅旅帥。

  整個部隊中卻沒人敢小看柯貢禹,教導旅從來都是最優先得到最好的裝備,人員,韋澤親自負責教導旅的訓練工作。這還只是普通戰士對教導旅的看法。在韋澤的部隊高層,都很清楚教導旅的重大作用,在全軍普及的戰術,訓練,甚至打軍棍的紀律,都是在教導旅中逐漸完成的。教導旅負責培訓基層士官,現在這個輪換訓練只是剛開始,但是要不了太久,韋澤整個部隊中所有的伍長,都將是在教導旅中受訓,并且得到認可之后才能上任。

  第三師現在的師帥阮希浩雖然地位貌似比柯貢禹高,而且阮希浩畢竟是帶了六個村八百多人參加了韋澤的部隊。但是包括阮希浩在內的所有高層軍官,都知道柯貢禹的地位這名旅帥的實際影響力絕對不比韋昌榮與胡成和小。

  教導旅有自己的直屬炮兵部隊,聽到韋澤命令,柯貢禹立刻對著炮兵卒卒長梁長泰喊道:“準備開炮!”

  梁長泰艇軍出身,原本怎么都輪不到他干陸軍。可梁長泰因為當艇軍,不得不學會了算術以及辨別方向地形。結果這種經歷讓梁長泰在全軍的考核中罕見的完成了韋澤的試題,雖然成績不過是剛及格,但是梁長泰資歷高,所以當了炮兵部隊的指揮官。

  把在永明縣打造的熟鐵炮架搭好,梁長泰指揮炮兵裝填火藥,然后把炮彈用浸了油的麻布包起,塞進炮口。因為火藥閉氣的問題,清軍的實心炮彈都盡可能與炮口接近,而技術控制問題讓各種口徑的火炮炮彈十分不通用,所以清軍多數用火炮發射散彈。只有上千斤的大炮才多用實心金屬炮彈。韋澤則采用了書上看過的美國南北戰爭的辦法,用浸油麻布包裹炮彈,一來能夠提高閉氣,二來炮彈直徑就能明顯比炮口小一些。

  韋澤上初中的時候,幾何課開頭就是尺規作圖法,太平軍炮兵們也都學了這玩意。不管學的好不好,炮兵們的熟鐵炮架是有不同刻度,確定火炮射擊角度。教導旅能成為教導旅,因為后勤供應對他們非常“寬松”。梁長泰半路出家當炮兵,各種實驗性射擊參與了上百次。大部分清軍炮手們都沒他經驗多。

  “報告旅帥!炮兵準備完畢!”梁長泰按照規章,接到了各個炮兵部門的回報后,跑過去對柯貢禹喊道。這些日子的訓練很辛苦,身體上累,心里頭更累。開炮十幾個步驟,演練了數百次之后炮兵部隊才算是把這些步驟掌握了。而訓練中總結出一套標準的流程,只要每個流程以及傳單都到位,即便出問題,梁長泰不用看就能大概弄明白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報告丞相!炮兵準備完畢!”不管梁長泰的聲音絕對能被韋澤聽到,柯貢禹親自對韋澤回報道。這件事是教導旅才能做到的,韋澤反復強調,不能冷不丁的越級指揮。只要更上級沒有親自對中間指揮層發布接掌指揮權的命令,不管匯報看著多沒效率,都得按級匯報。

  “射擊諸元測量過么?”韋澤問。

  “都測量過了!”柯貢禹答道。守城的教導旅中不少人都是參謀部出身,這幾天功夫他們可沒閑著,已經把城外的射擊諸元測量了一番。

  “試試看,能打到距離清軍大旗多遠的地方。”韋澤下了命令。他不想直接下打中清軍指揮官的命令。因為這種命令未免太過扯淡,哪怕是看到清軍里頭有幾個穿著比較特殊的家伙,但是誰知道那是何等級別的指揮官。倒是清軍的大旗比較顯眼,而且大旗的位置在清軍人從中,打到那附近就能有戰果。

  “向清軍大旗射擊!”柯貢禹非常明確的總結出更加準確的命令。

  “我受命向清軍大旗射擊!”梁長泰答道。

  因為火炮不是標準制式,各種彈道都非常不穩定。韋澤他們選擇的火炮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經過比較嚴格的對比之后,選中的火炮炮口口徑與炮膛長度都比較接近。為了這么一個核心參數,甚至一些比較精良的火炮都被韋澤給拋棄了。對于一些質量馬馬虎虎的火炮,韋澤只能讓鐵匠打造了鐵箍套在炮外面,盡量減少炸膛的風險。

  火藥都是定裝,炮彈也用秤撐過,費了這諸多清軍絕對不肯付出的勞動,韋澤打造出了自己的炮兵部隊雛形。第一任炮兵指揮官梁長泰命道:“三號四號炮位,前架18度,后架零度!開炮!”

  兩門小炮的炮手吆喝著確認了梁長泰的命令,接著點燃了火炮。“嘭嘭兩聲!”兩門小炮的炮口冒出了白眼。兩枚炮彈在火藥氣體的推動下飛出炮口,飛向了清軍的陣地。從韋澤下令準備炮擊到炮擊開始,整個過程花費了不到十分鐘。

  江忠源抵達灌陽城下的時候,也累壞了。說服和春并不太費力氣,畢竟江忠源背后有姚瑩撐腰,而且太平軍大隊人馬在道州,一支頗為精銳的小部隊如入無人之境般在清軍的薄弱地區大肆發動攻擊,這對清軍的士氣打擊也未免太大。

  遇到這種局面,最佳的辦法莫過于清軍也派出一支善戰的部隊前去殲滅太平軍的這支小部隊。若是能獲勝,自然消除了禍患,提高清軍士氣。江忠源見識過太平軍把烏蘭泰、秦定三等一眾清軍提督總兵的腦袋往桂林城外一掛,對清軍造成的巨大心理打擊。清軍劉長清的腦袋往道州五里亭的清軍大營外一掛,道州清軍也給嚇得夠嗆。

  若是能夠把這支頗為善戰的太平軍消滅,將其指揮官的腦袋往太平軍盤踞的道州城外一掛,也是能夠給太平軍極大打擊的。

  所以江忠源極力要求帶兵出擊,和春也勉強能夠接受這樣的建議。但是劉長清被殲滅的時候,手下有一千多人。和春覺得這支太平軍的激動部隊兵力最少也得有三千吧。所以和春又派給了江忠源一千部隊,三千人的清軍兵力與太平軍機動部隊相當,帶兵的又是悍勇的江忠源,總不會像劉長清那樣被一口吞下。

  雖然沒有像太平軍那樣得到了當地天地會的支持,但是好歹清軍是官軍,當地的地主士紳們倒也愿意派人帶路,所以花了三天多時間,緊趕慢趕,江忠源總算是接近了灌陽。派人前去打探后,探子回來稟報,灌陽城雖然城門緊閉,但是城上的守軍很少。此時全州被攻下的消息也經過聯絡線傳到了江忠源這里,雖然對那支悍匪們的果斷非常驚訝,但是江忠源覺得守城的粵匪頂多兩三百,他手下這兩三千軍隊,做好長梯等攻城物件,以火炮與火槍密集射擊,應該是能夠攻下城池的。

  所以江忠源又花了一天時間隱蔽制作工程器械,順帶休息。結果第二天一早開始出發,可快到灌陽城的時候,探馬來報,一大股粵匪正在趕往灌陽城。這下江忠源是真的吃驚了。一般來說,土匪們攻克一地之后總是要大肆搜掠一番的。粵匪們軍紀甚好,從來不搶掠普通百姓,所以江忠源計算的時候,已經把粵匪從全州趕回灌陽的時間給算的比較短。以江忠源的估算,粵匪從全州趕回灌陽,怎么都得明天。沒想到他竟然失算了,粵匪提前了一天。現在雙方比的就是看誰快了。如果江忠源能夠比粵匪提前哪怕一個時辰趕到灌陽,他照樣能夠開始組織攻城。還有很大的希望能夠攻下一面城墻。那時候,三千對三千,江忠源破能夠與粵匪打一仗。

  所以江忠源下達了命令,全力行軍,猛撲灌陽。

  這場比賽速度的行軍最終以粵匪們先了一刻鐘進入灌陽為結尾,江忠源帶著部隊到了城下時,只見城頭的粵匪們越來越多,雖然看著氣喘吁吁的模樣,可他們手持武器很快占領了城墻上的垛口。對江忠源的部隊嚴陣以待。雖然此時灌陽城西門還沒關閉,江忠源還是能夠突然沖到西門,與粵匪混戰。可江忠源的部隊行軍十幾里地,此時也累的上氣不接下氣。那種混戰只怕是討不了好。

  正在距離城池一里多地外整頓部隊,江忠源突然見到城頭開了兩炮。灌陽沒有數千斤的大炮,小炮都用散彈,根本飛不出一里多地。江忠源對此并不在乎。

  然后他就眼睜睜的看著兩枚炮彈中的一枚在清軍中軍大旗上打出了一個大洞,接著另外一枚炮彈竟然從江忠源頭頂兩三尺的地方飛過去。兩枚炮彈直接砸進了清軍密集的中軍隊列,慘叫聲中,一名清軍被砸爛了腦袋,炮彈鉆出清軍的腦殼,又把后面的一名清軍的胸口骨頭給砸斷了。還有一名清軍被打斷了手臂,后頭的清軍又被砸的腿骨骨折。死去的清軍還算好些,受傷的清軍扯著喉嚨慘叫起來。

  清軍的中軍突然遭到炮擊,還是如此準確的炮擊。原本圍著中軍大旗的清軍哄的一聲就開始散開,只剩下江忠源和幾名親兵站在大旗附近。即便是膽氣豪裝,江忠源依舊覺得頭皮一陣陣的發麻。方才一枚炮彈從他頭頂兩三尺的正上方經過,江忠源很清楚,若是這枚炮彈再低一些,如同西瓜般炸開的就不是江忠源正后方清軍的腦袋,而是江忠源的腦袋了。

  “逼著這些家伙們搞射擊諸…諸,”此時參謀長張應宸已經上了城頭,正好看到太平軍炮兵的射擊,他興奮的喊起來,因為忘記了“射擊諸元”這個詞匯,張應宸索性不用標準詞匯了,而是興奮的喊道:“我逼著那幫家伙搞測量,看來測的很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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