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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章 姐夫

  紙窗發白,天亮了。

  他翻被下床,赤足往洗漱室走去。地板尚有余溫,但踏進白瓷地時,腳下傳上的寒氣透骨,讓他回頭看了床上女子一眼。等她醒了,得跟她抱怨一下。她那么能干,洗漱間太冷的問題應該很好解決吧。

  洗漱完畢,到更衣間挑衣換衣。今日無事,不必出門,一套無龍紋無團簇的云藍常服就好。

  她不喜歡丫頭們伺候洗漱穿衣,直道隱私隱私的,所以將私人事務都放在一座寢樓里。他起初雖覺得她的設計怪,很快就嘗到了甜頭,加之他被幽禁多年,習慣自己的事自己做,如今和她一樣,選衣這類瑣事得心應手。有時,還挑剔她幫挑的外出服,嘲她只有造宅還能拿得出手。

  他穿好衣,到床邊坐了,伸手摸她的額頭,體溫如常。俯身覆唇,他輕輕吻住她,密密綿綿,轉而昵咬,好一會兒才結束“欺負”,大拇指摩挲鮮艷欲滴的紅唇,淡笑,起身。

  打開小樓的門,他看到苦臉的青年在廊前臺階上坐著發呆,也不招呼,徑自穿過樓間,坐到長桌那兒。

  藥圃園里蓋著油布,二月草龍春,日頭里還好,夜里仍能凍冰,所以要用油布和干草保暖。日出東方,正照進小小藥田,他走過去,卷了袖子,將油布小心打開。藥草殷綠,看著喜人。聽到說話聲,他亦不回頭,專心把油布的角固定,免得被風吹掀了,壓壞綠苗。

  “姑爺又是最早起的。”豌豆笑著蹦來,蹲身幫他,“小姐今天醒了沒?”

  他把事情做完。到旁邊的水盆搖水洗手,笑回,“要是醒了,我還能這么閑?”

  同豌豆一起來的香兒,斯斯文文福禮,“姑爺在這兒用早膳么?下了幾日冬末雨,老是在屋里吃。悶氣得很。”

  “好。”

  負責蘭樓的丫頭太少。但一個頂三四個,鬼靈精怪的。而有花走后,香兒成了小樓管事。打理得很好,一點不用他擔心這院子里的事。

  香兒去知會馮娘,豌豆也不吵他,輕輕跑了出去。

  再一會兒。南月凌就來了,喊聲大姐夫。坐在長桌最末座。身為南月家的唯一男丁,年紀卻也最小,沒有被捧成寶。

  “大姐醒了沒?”

  每個人都關心,不僅因為蘭生是這家之主。還因為她這一覺睡得實在有點久。起先以為是昏迷,玉蕊看過后,卻說她睡著了。不過。這么不省人事睡了五日?

  “還在睡。”而在蘭生昏睡的這幾日,泫瑾荻搬了進來。代妻照顧一家老少。

  豌豆再跑出來的時候,身后跟了金薇和尤水。

  金薇坐定,開口就道,“今早占到一支好卦,大姐應該快醒了,姐夫留在家中得好。”

  “是有此打算。”蘭生昏睡時,他從金薇玉蕊那里知道了一些事,同時敏銳察覺朝廷中也發生了一些變化。

  首先,影門突然停止了對不聽話官員的殘殺。其次,從柳淺淺臥底傳來的消息,為誅殺能者而從各地挑選出來的殺手忽然通感大減,幾乎變得和常人無異。可能是因為后者,蠢蠢欲動的影門竟又悄無聲息了。

  “二妹陪老夫人用膳?”他沒想過自己能當個好姐夫,但口碑居然還不錯,大概是蘭生這些看似不一般的妹妹和弟弟,其實都太良善。

  “玉蕊一早就去平醫所學醫了。”

  通感和能力變弱的,不止影門中那些殺手,還有金薇玉蕊。金薇通學易經,雖然天生預感力變得很弱,但不影響她在六幺,星象和面相上的觀察。玉蕊受得影響就很大了,她看病色來診哪處不適,一旦看不出病氣,圣女不過是個很心慈的普通女子。好在玉蕊深受蘭生和金薇的影響,沒有沮喪太久,下定決心從頭學起,要當一個女大夫。

  這讓泫瑾荻得出一個推論:隨著天玄道和多數能者的離開,天門的永久關閉,那些留下的能者或許會變得與普通人一樣,適應這片土地的生活,再不會受到迫害。

  他不知,天下能者出風族,作為風者的蘭生,取出風丹變成無能者的剎那,就切斷了源力。所以天門關,兩界分清,秩序重回,能與無能,不歸位,則轉化。

  “你怎么打算?”他隨口一問。

  但在大家眼里,又是好姐夫的加分。

  “我想當書商,開個書鋪子,出書賣書收書,后面建學堂,教授小孩子或女子一些實用的學問。不過我以前只讀易經,開館授徒前,要先多讀些別的書。”金薇的打算。

  泫瑾荻點頭應許,“書鋪子好找,也不用等你讀多了書,盡早開始準備吧。這點上,你大姐就是最好的例子,擅長什么,喜歡什么,就專營什么。你深諳易經道理,可以專教一門,其他學問可以找別的先生教。京家大公子專同這樣的學子打交道,你或者找他推薦些人,請為客座,借了名氣,每月上幾堂課,不費大銀子。不過,你可別學你大姐,連規矩都不問,工隊都沒有,就敢跑到東市跟人搶活做。”

  金薇聽得一愣愣,暗想大姐夫皇族出身,怎么好象很懂經商?

  “要不要我借你幾個能干人?”泫瑾荻完全沒察覺自己愛屋及烏的癥狀。

  “…若不麻煩的話…”金薇只有點頭的份。

  “不麻煩。”這么定了。

  豌豆在一旁擺早飯,眼睛亮晶晶,無聲地,得意地,笑著,看她家公子后腦勺,就是天下第一聰明人哪。

  泫瑾荻卻還有話,“這件事既然很快開始進行,你就會很忙,在那之前,不如把婚事辦好。二月初六大吉,你覺得如何?”

  吭哧吭哧努力扒飯的南月凌抬頭,“今日就二月初二了,還有——”數手指頭,“四日?”

  “一切聽姐夫安排。”金薇沒有羞紅臉,早就心許的事,“萬一大姐那時還不醒——”

  “你不是說占到好卦,那就是今日了。”天能者也許不再,但卜卦占算吉兇已成為百姓生活中的慣例習俗,他認為,該信時一定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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