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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硬茬

  流光的爹算是走得早的,但他去世之后給女兒留下了一寨的家人,又把柳夏找回來罩著她,雖是官府天天喊打的山賊,日子卻過得無憂無慮,還可以崇拜偶像,流光因此一直是個沒長大的小女孩。但太子血洗白嶺,再也回不去擎天寨的事實讓她一夕長大,心仇難消。

  流光對玉蕊仍好,但不輕浮了,笑容也難得,英氣的劍眉總攏著,不允許自己輕松片刻,一張臉成了冷削面。仿佛只有如此,她才對得起死去的兄弟。

  “渣玉山的人對朝廷有敵意。”流光性子大變,同時懂得了人情世故,目光也漸銳利,對蘭生建議,“我覺得這里不可久待,你勸勸玉蕊小姐。”

  蘭生低聲道,“是要走。明天日落之后就開始屠坊,待在這里只有死路一條。”

  玉蕊臉色剎那蒼白,捂住了嘴。

  流光恨恨一聲,“太子?”

  蘭生點頭,“他從不把人命當回事。”

  “我一定要殺了他。”流光的手放在刀把上,顫握。

  蘭生不想打擊她,但不說實話會釀成悲劇,“太子如今勢如中天,你根本不能近他身側,所以別成天把殺他放在嘴上。你是玉蕊的護師,一言不慎,會連累她跟你一起遭殃。你要殺他,可以。等你離開南月府,淡出人們的視線,過個八九年再去殺。到時候,南月氏就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了。”

  流光瞪大眼,但緊緊抿住唇,沒有反駁。她知道,蘭生說得對。

  玉蕊拉拉蘭生的袖子,搖頭示意她別再說,“大姐,真的不是瘟疫。他們的病癥雖然相似,而且若放任不治就必死無疑,但用藥后就能控制病情。如果是瘟疫。藥起不到作用。我們只要找出病因,向朝廷呈明沒有蔓延全城的危險。”

  “話是這么說,但你找得出來嗎?”渣玉山的衛生狀況確實糟糕,別的瘟疫她不清楚。還真怕鼠疫。

  “找不出來也要找,我不能見死不救。”這是玉蕊的決心。

  蘭生卻自有主張,“玉蕊,我只能等到明日日落前,到時候就算打昏你,我也會帶你出去。眾生與我無關,這種世道,能保住自己和身邊人就已經精疲力竭了。”

  “大姐——”玉蕊還想反對。

  “你別以為抬出圣女的名號來就能保住這些人,也別以為轉一個人的病到自己身上就有用。”玉蕊能通過轉病而治好病人,但只能一對一。蘭生掌握她的心理,“渣玉山和天下人一比,只是很小一部分,算不得眾生。你心中有眾生,就不該為小部分人犧牲。”

  玉蕊愣住。不知還有如此一說。

  “查玉會誰當家?”蘭生身為造主,如今霸氣自然生成,回頭問不遠處的樊圻。

  “我!”一聲蒼老。

  山路上突然涌進二三十人,手里拿棍子鋤頭,為一名拄根粗樹枝佝僂著背的老者開道。老者身旁一高大男子,男子后面有個小女娃探出頭來,污漆小臉破袖管。也不單是她穿得破爛。這些人就沒一個穿得像樣的。

  樊圻笑面作揖,“俞老,我又來了。”

  “樊大人真是清閑無事,可我渣玉山沒有好茶招待,請回吧。”老態龍鐘,但氣魄強盛。

  樊圻絲毫不在意老頭冷臉。對蘭生道,“這位老人家姓俞,渣玉山人都尊他一聲阿大,是查玉會當家人。”

  俞老看向蘭生,但最后卻沖玉蕊說話。“你就是慈恩圣女?”

  玉蕊應是。

  “帶你的人走吧,渣玉山不歡迎外人,更不信朝廷派來的人。”俞老邊說邊要走進廬堂去。

  “老人家,玉蕊不是朝廷派來的。這里沒有大夫,就讓我幫大家看病吧,不然明天…”玉蕊要說屠坊的事。

  蘭生立刻打斷,“玉蕊,既然他們不用你看病,你何必自討沒趣,咱們回吧。”說罷,伸手去拉玉蕊。

  不料,俞老旁邊的男子突然捉了她的腕子,疼得她頓時冒出冷汗,但她可不好惹,右手從袖邊暗袋立取一根針,閃電般朝男子脖上拍去。

  “住手!”俞老喊。

  男子立刻放手,可蘭生卻不聽什么阿大的,一針照樣扎下。

  小女娃驚呼一聲,“爹——”

  男子翻白眼,雙腿一軟,癱在地上。

  二三十個渣玉山人立刻圍來,卻被簿馬的人擋住。一方是手持木棍餓瘦干的窮人,一方是鋼刀在握吃肉長肉的精衛,而無果飛身護在蘭生身前,流光出刀將玉蕊拉后,面對一個老頭一個小孩,高低立見。

  “你們這里到底誰說話算?我照老爺子的意思帶圣女走,這位阻止我卻是何意?”并非窮就值得她同情,蘭生眸冷。

  “爺爺,爹死了嗎?”女娃子哇哭。

  “小魚別哭,你爹沒死,只是暈了。”俞老道。

  哦?有點眼風。蘭生暗想,說話卻仍冷,“一會兒就會醒的,不過要是再亂來,別怪我下手狠了。”她態度強硬,正因為明白情勢。互相不識,對方只會以身份來看待她和玉蕊,那就是階級差別,苦口婆心可說不清。

  俞老終于明白蘭生是這群人的頭一號,而不是圣女,不禁疑惑她的身份,“你是多大的官?比他——”說的是樊圻,“當得大么?”

  蘭生聲音沉冷,又穿男裝,老爺子看得出兒子有氣,卻看不出她是女兒身。

  樊圻連聲道,“是是是,這位可比我的官階大多了。老爺子您稍安勿躁,好歹聽咱們一回。朝廷當官的,也不個個一樣。”

  蘭生瞥過樊圻,“樊大人閉嘴,我沒空跟牛脾氣的人啰嗦。”

  樊圻作個苦笑的臉,“子…”不能喊子妃娘娘,“大人也別這時候較真。渣玉山總共一千一百十八人,得病人數三百七十九,死亡數二十三名,還不到統計文冊中定疫的比數,一切還有轉機啊!”

  玉蕊也道,“是啊,就算找不到病因,只要找出治病的方子,也能求朝廷解禁。”

  “你倆倒是好心好意,但人家不領情,在我看來好笑得很。”蘭生又喊流光,“帶圣女走。”安鵠虛報五百多病患,當然是為了殺人有理。

  “這位大人!”俞老突然跪了下來,“老朽聽說天女體質不染惡疾,又是看病不能醫病,就以為你們只是裝模作樣看一看,回去隨便交差,其實已判我等死刑,故而無法平心靜氣。”

  蘭生這回可不扶人,“渣玉山不是農戶么?老爺子說話斯文得很。”她還懷疑呢。

  “俞老原是教書先生,和兒子孫女逃難來的。”樊圻卻是為民的好官,扶俞老起來,“大家進去商量吧,吵吵鬧鬧耽誤治病良機。”

  玉蕊干脆無視蘭生,跑進廬堂里去了,因為她的病人最大,親姐也得靠邊站。

  走不了,就只能繼續查,蘭生跟了進去,聽俞老講述經過。

  約摸一個月前,渣玉山出現了第一個生怪病的人。病者是個樵夫,一開始先發熱發寒,以為只是普通的風寒,但第三日起臉上出現紅斑,很快就蔓延到全身,然后紅斑發泡流膿,第五日不治身亡。樵夫死后,他的鄰居家中也有人生了跟他一樣的病,數日后病故。如此一例接一例,才有了疫病的傳聞。

  “但老朽不信,樵夫家有妻有兒,兩人均未得病,那些外邊傳聞一人得全家得,根本不實。而老朽請都府大人派醫來診,卻是遲遲沒有回音。樊大人自己跑來幾次,但他既非這里的丞官,又幫不上忙,老朽不能寄望于他。”俞老嘆氣。

  “是不是水源食源的問題?”蘭生問。

  玉蕊進來,“不是,我一來就讓師弟妹們查過了。渣玉山水井只有三口,水質很干凈。食源并非自產,從鄰坊集市買得,如果有問題,也是鄰坊的人先得病了,所以不太可能。”

  “也可能是臟亂。”樊圻說到這兒就搖頭,“俞老,我跟你說過了吧,窮是窮,但各家得注意居住地的整潔。”

  俞老兒子醒轉過來,哼道,“你說得輕巧,我們干得都是什么活兒,累得連吃飯的力氣都快沒有了。”摸著脖子瞪蘭生,“你們這些官大人怎么能明白?”

  “燕歸,別再說這樣的話。”俞老但道。

  玉蕊道,“這一點比較難斷,但從擴散的速度來看卻是不太像。有幾位病人似乎有所好轉,我們打算換個藥方,看看今晚之后能否有明顯起色。如果明天皰疹干縮,那就好了。老人家,我們人手不足,又想煎些防病的草藥湯,需要人幫忙。”

  俞老就吩咐兒子,“燕歸,快去找些心細手巧的人來。”

  俞燕歸站起來,竟然還有些暈,但父親說得不錯,這時候不能計較,急忙出去了。

  俞老的孫女小魚怯怯拉住玉蕊的裙子,“姐姐,小魚也想幫忙。”

  玉蕊當然說好。

蘭生自覺沒有醫人的本事,卻也不想坐著干等,“老爺子可有渣玉山這一帶的詳細地圖?”光是病情好轉恐怕不能讓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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