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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鳩多

  煎得酥脆的絲餅,看不出是什么做的,還有一種甜酸的醬配來吃。絲餅入口就松軟,里面還有汁餡兒,還嘗不出是什么,只覺得香美四溢就咽下去了。

  金薇本不想問,但見胃口很小的玉蕊居然連吃了兩只,就斷然為她開口,“這怎么做的?”

  “不知道,我叫廚娘來跟你說說?”蘭生饞馮娘子的餅,吃不上了,只好跟廚娘說蘿卜絲餅和小籠包,廚娘領會出這么一新東西,至少味道不錯。

  “不必了。”金薇回絕,通知蘭生,“以后玉蕊出去看病回來,上你這兒來吃飯。”

  玉蕊怕兩姐又打起來,靦腆解釋,“我要是看得病人多了就吃不下東西,姐姐看我這會兒吃得香,才那么說的。”

  蘭生看看玉蕊,想起剛才席上她前面的盤子都滿的。玉蕊看起來小樣,還以為是天生,卻原來跟她接觸了病氣有關。

  于是,不置可否聳聳肩,“你也可以來,交足飯錢就是。”

  金薇道,“沒錢可交。”

  蘭生哈笑,“大小姐跟我裝什么窮呢?聽說有人捧百金千金送上門求你占卦送話,再說還有朝廷給你的俸祿。”

  金薇不辨駁,但玉蕊老實交待,“家里的錢都由雎姨蝶姨管著,俸祿也直接交了賬房,各院每月從賬房支銀子都是定數。”

  “定數是多少數?”她好奇。

  “我和姐姐的院子用人一樣多,所以用度也一樣,每月三十兩。”玉蕊答。

  是誰說千金小姐很富裕?蘭生聽到這個數目,就問有花,“咱們這院每月能拿多少用度?”

  有花嗤笑,“家里不給北院支銀子,如今吃夫人的老本。也不按月來,缺錢就問夫人要。”

  蘭生等半天沒下文,“三十兩算富算窮?”

  有花還是很能管賬的,說得分明。“這得看包括哪些支出了,若是小姐們自己零用,不多也不少,要是包括丫頭婆子的月錢這些雜七雜八,只能說兩位夫人真會精打細算著過日子。”

  “行了,打算盤理賬是祖母讓兩位夫人管的,我們管不得,只不過在一個家里吃飯,你問我要銀子,我不覺得要給而已。”何必再顯她和玉蕊孤女單薄。

  蘭生卻道。“怎么管不得?你是嫡長女。對老太太說出嫁前要學著掌家。誰能說一個不字?三十兩,你也好意思委屈。那些捧金送銀的人是沖你來的,這錢為何進了李氏鐘氏的口袋?”

  “進了家里的賬房,怎么是她們的口袋?”金薇不習慣說這樣的事。但感覺蘭生無惡意,“再者,你說誰出嫁。”

  “那可保不準,說不定皇帝暴斃。”蘭生敢說。

  玉蕊睜大大的眼睛看著蘭生,然后低頭跟自己咕噥,“我只敢偷偷心里想。”

  金薇瞧瞧兩人,總是冷傲的冰面裂出一縫真心笑,“我也想呢。”

  “至于李氏鐘氏到底有沒有中飽私囊,我不好亂說。但覺得奇怪罷了。家里進項不少,天天在道節省,這里沒錢那里自付,好似很窮。橫豎她倆你知我知的狀況我也管不著,你是有這個權利卻不用。對著我摳門小氣。”沒有證據,有感覺。南月萍大手大腳,皮球也頗大方,反倒是嫡出的人花錢小心。

  金薇沉靜了一會兒,“不說這事,我卻要問你,你把擎天會的人招來究竟打著什么主意?”

  “沒打什么主意,我向玉蕊看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江湖遍地有擎天啊。

  “少來。”金薇恢復清高傲顏,“不過,既然是你招來的,你管飯管藥管人吧。”起身對玉蕊說走。

  玉蕊只關心她的病人,“我明天再來。還有那個柳少俠,你趕緊給他解藥。你怎么回回那么狠,非把人弄暈不可?”

  弄昏還算是手下留情的,蘭生但笑不語,舉茶杯趕人。

  有花等兩人走了,噘嘴道,“天女好不吝嗇,圣女仁慈過頭,不過近看之后比南月萍好相處。”

  “你抽空打聽打聽各院的吃穿用度。”蘭生卻吩咐。

  有花有些驚訝,“為什么?”

  “我好奇。”那么多送上門的金子用哪兒去了。

  “好奇?還是看不得金薇玉蕊讓人暗中算計?”有花瞥眼一笑,“到底是親上親的姐妹,心會軟。”

  “我覺得你今天特別開竅,不過到此為止最好,再下去就討我厭了。”蘭生白眼一翻。她心軟?天知道了。

  次日天還沒亮,蘭生就讓有花的尖叫聲吵醒。和值夜的香兒跑到有花屋里一看,有花披著被子在床上跳來跳去,床下一人呈大字趴著,軟綿綿好像一灘扶不起的泥。

  有花喊,“采花賊!采花賊!他摸…摸我,還整個爬我身上哼哼,我要殺了他!”

  “你已經殺了他了。”采花賊?

  “還沒,我踩了他幾腳而已。”有花說著話,終于想起她擅長的本事,從墻上掛著的褡袋里掏出一把烏頭針,雙眼射殺氣就要出手。

  蘭生透過燈籠的光看那人衣著,但覺不對,“等等。”

  有花跺腳,“不等!”事關名節!

  “你見過女的采花賊?”蘭生拿過香兒手里的燈籠上前照,確認那人穿著女裝,而且并非丫頭裝。

  有花裹著被子僵立在床上,一個字說不出來了。

  蘭生手中扣幾枚黃頭針,烏頭針死人的,不是不敢用,而是不至于。她以腳尖踢踢那人,那人蠕動一下,像軟腳軟殼的蟹。

  嚇得香兒寒毛豎立,“小姐,我去喊人來吧。”

  知道是個女的,有花稍稍冷靜,“能喊誰?無果受了傷,其他人都住院墻外。我早說,院里應該多放些人。”

  蘭生沒有再進一步,轉身走向門口,“都出來吧,把門窗一鎖,會有人來收拾。”老實說,無果受傷。又是在自己的院子,冒險精神也意興闌珊。而且,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

  有花和香兒立刻照做。弄完了,天也泛了魚肚白。有花偷偷吩咐香兒去找寧伯來。什么叫會有人來收拾?還不是她找人來收拾!

  香兒穿過園子,突然感覺發梢飄,一陣風吹了袖子向后。她順眼看身后,只有冷清的廊空寂園,和有花收進無果屋里的半只鞋背。側著腦袋歪歪嘴,她小跑出門。

  蘭生沒進屋,她在蕩秋千。這是她對吳三提出的唯一要求——搭秋千架。對她而言。秋千是很奇妙的。從小到大看各樣臉孔的孩子蕩秋千。推他們的手屬于父輩母輩祖輩最親近的家人。所以秋千被裹在溫暖的泡泡里。小時候她常常夜里溜出去蕩秋千,總覺得那樣就好像自己不是孤兒了。

  這個愛好一直保留到成年,連租屋都在有秋千的小區,每天哪怕再累。經過都要蕩高一回。雖然是別家溫暖,她借一點,心就不會冰冷下去。日子再苦,她對未來還存有美好的愿望。

  搖曳的云亭,起落的天邊,明暗升現降滅。蘭生很快將過去拋在腦后,望那根插在亭尖的風杖。她用它來測風向,就像每日的天氣預報一樣。風神之劍本指晨間朝氣,突然劇烈一震。斗轉了一百八十度,劍尖指著鏤空的星辰圖,也就是指著她。

  她頭也不回,“等圣女來了,我一定要教訓她。把這兒當流浪狗收容所了?看著是濫施好心。其實居心叵測,一旦出事就讓我背黑鍋。”

  “圣女居心叵測?可笑!不妨先瞧瞧自己的居心。”有人醒了。

  “我的?黑的啊。”她的笑聲隨日出明亮,雙腳點地,將秋千扭過來,看著帶風來的人,“柳少俠怎么臉色不好?莫非是床太硬,睡僵了腰板?不過,不愧是高手,我還未幫你解毒,你居然就沒事了。”

  “你簡直——”柳夏豎目。他根骨絕佳,體質異能,中過一次的毒不會中第二次,黃頭針只能讓他昏睡,毒質隨氣息運轉而清除。

  “說!為何在我背上刻——”沒法說,簡直!

  “為什么刻金薇的名字啊?”蘭生卻心情明晃晃,“兩個原因。一,我看她不順眼。二,我沒道理刻自己的名字讓人記恨著。”傻瓜才會真當某人看一遍名字記一遍恩。

  柳夏雙手握拳,樣子好像要吃人,“你是看我不順眼吧?”

  “這還用問?你當時想要拿刀架我脖子。”總不會看他胡子像陸小鳳就不計較。況且,她一點也不喜歡陸小鳳的胡子。

  “沒架上,反而讓你撂倒了。撂倒之后,被關在姑娘這院子里挨揍挨針…”是誰委屈?是誰倒霉?他!

  “我不計前嫌給你解藥,拼著得罪天女,到底把你安全送出了城。如今你擎天會大當家躺在我的地方呼呼大睡,有人治病有人開藥,也得記我的大功一件。柳少俠不要拘泥過去的事,命最要緊,那刺字一不在臉上二可以弄花,不放在心里就只是肉疼皮癢。”她沒覺得多大的事,瞥他一眼,發現他的神情突然變得嚇人了。

不放在心里,就只是肉疼皮癢。她說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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