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九章問斬 (恭祝各位書友新年大吉,財源滾滾,萬事大吉!)
揚州全城曾經驚動了,不用官府出告示,百姓們早已知道皇上恩準將一干犯人在揚州處決之事。//網高速更新//
巳時起,百姓們曾經自發的聚集在府衙大牢通往南城菜市口的街道兩旁,人們興致勃勃,掏出壓箱底的新衣裳換上,還有人買了掛鞭沿街施放,噼里啪啦的聲響惹得孩童們掩耳惱怒,仿佛是新年提早到來。
揚州廂軍全體出動,上千兵士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沿著街道站立,更有專人用了石灰粉在街道兩旁劃下白線,敲著鑼宣布紀律,正告百姓們當囚車經過之時不準超過白線警戒范圍內一步,否則如何如何。
一百八十名馬軍充當起了押送囚犯之責,雖然有數十名馬軍兵士不得不騎著蘇錦暫時購置的劣馬充數,但絲毫不影響馬軍的高大威武的籠統;隨著蘇錦一聲令下,犯官連同馮敬堯及其手下共五十二名死囚被押上囚車,末尾游街。
車隊一處衙門口往南上了大道,兩旁的百姓們便炸了鍋了,爛菜葉、臭雞蛋、泥巴團、甚至臭狗屎往囚車上亂砸,其密集程度不亞于日本轟炸珍珠港;五十二輛囚車無一幸免,走出沒兩里地,車上的人都快被雜物淹沒了。
馬軍兵士們本是盔甲鮮明的在兩旁護衛,在此情形下不免中招,身上被砸了個一塌懵懂,惱的趙都頭和方都頭直罵娘。
蘇錦和歐陽修宋庠三人騎馬走在隊伍最后,見百姓們的心情這般沖動,略覺不妥,這樣下去沒到刑場,這些人都要被砸死了。
歐陽修看著蘇錦道:“蘇專使在揚州百姓中聲威頗高,勞煩去勸慰勸慰吧。”
宋庠道:“勸慰怕是不起作用,下令廂兵將鬧得最兇猛抓起來,用鞭子經驗一頓,自然便消停了。”
蘇錦和歐陽修看著宋庠的眼神充滿了鄙夷,歐陽修嘆息道:“宋知府,昔日是百姓們揚眉吐氣之日,你居然能提出這樣的建議,本官真覺得奇異了。”
宋庠趕緊閉嘴,獻丑不如藏拙,言多必失,本人苦思冥想了幾天得出來經驗怎地又忍不住啟齒了,真是嘴賤的很。
蘇錦笑道:“我去試試。”
說罷催馬往前,從囚車邊沖了過去,高聲道:“諸位且先住手,聽我蘇錦一言。”
百姓們砸的興起,一塊泥巴不偏不倚的砸在蘇錦的鼻子上,登時鮮血長流;有人高叫道:“那是蘇青天,誰他娘的不長眼,怎樣往他身上砸?簡直太不像話。”
“誰砸的,滾出來!”有人大吼道。
一名文弱后生小心翼翼的低聲道:“是…小的失手了。”
“操你娘的,你定然是馮敬堯一伙的,趁機來搗亂的…”幾名大漢揮著拳頭便朝那后生身上招呼,那后生趕緊抱著頭蹲下。
“住手!”蘇錦急忙高聲喝道。
這么一用力,鼻子里的血流的更快,忙掏出浣娘給本人繡的鴛鴦絲帕預備擦拭,想了想又塞進兜里,真實有些舍不得;于是舉起藍色官府的袍袖一呼嚕擦凈,拱手道:“諸位!知道你們對這些人渣咬牙切齒,你們的心境我也很是了解;但是處斬犯人乃是公務大事,你們萬一失手將這些人犯砸死了,朝廷定會見怪于你等,我和歐陽中丞以及宋知府都要遭到責罰;再者說了,他們都要被被砍頭了,這最后一段路便讓他們安安生生的走過去,人死賬消,不管他們多大的惡行,曾經用命來償還罪責,我們何不稍微寬容些呢?”
百姓們覺得蘇錦說的有些道理,他們都要被砍腦袋了,有何必這般的不依不饒,有人趕緊將手中預備砸出去的物事趕緊丟下。
蘇錦看還有人捏著泥塊臭雞蛋等不放,再次拱手道:“昔日承蒙皇上看重,命我和歐陽中丞監斬,諸位看在我蘇錦為揚州百姓也算是做了點實事的份上,給我一個面子,讓我妥妥當當的完了這個差事如何?不瞞諸位說,本人曾經半年沒回家看娘親了,眼看新年將至,我如今只想一門心思的辦了這最后一趟差事,回家陪陪老母親,這個要求過火么?假設諸位真實是覺得還不解氣,那便朝我身上砸,怎樣解氣怎樣砸便是,本人毫無怨言。”
人群中有人居然被蘇錦的話惹的眼淚汪汪的。
“蘇青天也不容易啊,為了咱揚州百姓做了這么多的壞事,我們揚州城一大半人的性命可以說是蘇青天救上去的,我們再不讓蘇青天消停,那還算是人么?”有人丟了手中物事道。
“是啊,我們可不能砸了蘇青天的差事,讓恩人受責罰,都別砸東西了,我們改罵吧,心里有恨的都罵,反正這幫龜孫子的都長著耳朵。”
“對對對,罵他們個祖宗八代不得安生,蘇青天,罵人沒事吧?”
蘇錦淺笑道:“雖然罵,罵出把戲來,罵的精彩些才好。”
百姓們哈哈大笑,相互傳遞最新戰略,統統從小人變成小人,只動口不動手了。
蘇錦揮揮手,囚車隊伍持續行進,本人則策馬回到車尾,歐陽修挑著大拇指道:“好口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蘇錦笑道:“大人謬贊,只是要讓大人的耳朵受污了,市井罵人可不中聽。”
歐陽修道:“罵罵出出氣也好,這些天然孽太多,也該有昔日。”
在新的策略指引之下,囚車所到之處罵聲震天,市井俚語罵人自然不堪入耳,但把戲百出多姿多彩,蘇錦這個穿越人士聽了,居然不覺污穢,反而覺得新奇。
雖然罵聲震天,但是次序井然,再無人亂丟雜物,馬軍們也恢復雄壯氣勢,昂首策馬,護著囚車滾滾而過。
囚車上馮敬堯愁容滿面,完全不像是去受死,此人曾經完全瘋了;不過在此刻瘋了比沒瘋的幸運,再看看其他的人,個個五花大綁面無人色,有的甚至都曾經屎尿不由了;他們有的很想大聲將蘇錦和歐陽修隱瞞的事情吼出來,有的則想充充硬氣大吼幾句‘十八年后又一條好漢!’之類的場面話,更有的想大聲哭爹叫娘求饒,只惋惜在上車之前,嘴巴里便塞了麻胡桃,此刻別說說話,連舌頭都沒辦法動彈幾下,都麻的沒感覺了。
一路冷熱鬧清,百姓們跟著囚車大罵,隨著囚車奔跑,不時會發生交通堵塞,囚車也停了數次,終于午時一刻,離開了南門菜市口。
木臺早已搭好,三張桌子擺在木臺北側,那是歐陽修宋庠蘇錦的地位,正對桌子的臺上豎著六根木柱,每根木柱前面放著一個龐大的木墩子,這便是砍頭的斷頭臺。
由于犯人太多,不能夠全部押下臺,所以臺上只要六個地位,是留給馮敬堯等主犯的,剩下的便全在臺下跪了一圈,每人身后站著一名抱著大刀的劊子手。
一切的兵士沿著臺側圍了一大圈,明晃晃的樸刀亂舞,將擁堵不堪的百姓們控制在圈外,南門菜市口場地不大,但此刻密密匝匝圍了足有七八萬人,周圍的房舍樹杈墻頭上全部都爬滿了人,放眼望去全是黑乎乎的人頭和雙眼,看的人直起雞皮疙瘩。
歐陽修在當中的桌案后落座,蘇錦和宋庠一邊一個在兩旁落座,歐陽修拿起案上的令牌握在手中道:“行刑手就位!”
臺上等候的六名紅布包頭的大漢闊步上了木梯爬下臺來;每人懷中抱著一柄銹跡斑斑的厚背大刀。
六人一字排開朝歐陽修蘇錦三人拱手行禮,歐陽修喝道:“上酒磨刀,昔日辛勞幾位了。”
六人齊聲道:“大人們放心,我六兄弟手藝可不差。”
蘇錦差點笑出聲來,原來這六人是六兄弟,六兄弟都是劊子手,倒也是奇談,更好笑的是他們居然將砍頭也當成一門手藝。
歐陽修高聲喝道:“左右!帶犯人馮敬堯、郭品超、沈德章、周喆、侯善榮…下臺!”
馬軍兵士們一聲暴喝答應,兩人一組,拖死狗普通的將點到名字的六人拖下臺來,分別綁在六根柱子上。
十幾壇烈酒也被搬下臺來,六名劊子手每人拿了一只大碗倒了滿滿一碗,本人先喝了一大口噴在刀刃上,剩下的端到六名犯人面前喝道:“喝了!喝醉了上路少些痛苦。”
除了馮敬堯,其他五人哪能喝的下去,一個個目光惡毒的看著面前的蘇錦和歐陽修三人,想罵卻又罵不出口,發出屋里哇啦的奇異聲響。
“請宋知府逐一驗明囚犯正身,午時三刻一到即刻行刑。”
蘇錦對歐陽修道:“中丞大人,下令吧,早些了解早完事。”
歐陽修道:“午時三刻未到,行刑不詳,還是等一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