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賓華見勢不妙,但他還沒徹底的糊涂,眼睛快速的掃了一圈,抽了個空子猛地朝一旁竄出。
花老大使個眼色,兩名大漢跨步上前一個飛鏟踹到柳賓華的屁股上,柳賓華栽倒在地,一路翻滾,發出殺豬般的嚎叫聲;倒不是這一腳多么的疼,關鍵是翻滾之際,他被燙的全是水泡的背部在地上摩擦,登時疼痛鉆心,里邊的血泡水泡統統破裂,這番苦楚足以讓他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事情沒了結,你可走不了。”花老大對著被抬著胳膊駕過來的柳賓華道。
“你這個狗賊,沒腦子的蠢貨,居然對付起爺來了,你等著,若不將你的事兒全部告知官府,拿你進大牢,老子便跟你姓。”柳賓華滿臉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一邊掙扎一邊叫罵。
“直娘賊,敢威脅俺們!”一名大漢伸手便是一個耳光,抽的柳賓華滿嘴血沫子。
“憑你也來威脅我?”花老大擼擼袖子,露出滿是黑毛的粗壯胳膊,伸手抄起大棒掄了掄,大棒帶起‘嗡嗡’的風聲,聽著讓人發毛。
“時候不早了,耽擱了時間太多,拉起他的胳膊來。”花老大喝道。
兩名壯漢一人緊緊揪住柳賓華的后脖領,控制住他的手腳,另一人將柳賓華的右臂拉的筆直,擺好了架勢。
柳賓華嚇得哇哇大叫,身子往下刺溜,那大漢一個不留神,被他出溜一聲滑了下去,整個人癱在地上成了一堆爛泥。
“花老大,花爺爺,饒了我吧,小的嘴巴賤,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柳賓華痛哭流涕,忽然瘋狂的打起自己嘴巴來。
“哎,你這叫我很為難啊,這是生意啊,我也想饒你,但是我的信用豈不是沒了么?”花老大嘆息道。
柳賓華明白過來了,三步兩步爬到蘇錦的腳邊,抱著蘇錦的腿使勁搖晃,鼻涕眼淚唾沫血水弄的蘇錦長衫的下擺一片污穢。
“蘇公子,蘇爺爺,您說句話,我再不找你麻煩了,你收回委托,饒了我這條命,我父母雙亡,孤苦伶仃,寄人籬下,柳家就我這跟獨苗了,可不能斷了香火啊…”
蘇錦伸腳將他撥開,皺眉道:“又不是要你的命,你這般哭天搶地作甚?再說了,你雇人來要我的胳膊,我當然要你的胳膊,限時報來得快;你求我饒你,我還求你饒了我呢,打斷你的胳膊接下來可是要輪到我的。”
柳賓華又掉過頭來朝花老大磕頭道:“花爺爺,這生意就算了吧,錢我照給,但是活兒就不用干了,我和蘇公子也沒深仇大恨,就此拉倒罷了。”
花子薛怒道:“你當老子是窯姐兒么?想用就招來,不想用便一腳踢開,害的老子一上午在這風口喝了個飽,你倒是輕巧,一句話不做便不做了么?”
柳賓華忙道:“錢加倍,加倍還不行么?算是欠您一個天大的人情,容后再報。”
花子薛道:“你那點錢加倍有何用?你這邊一慫,那蘇錦肯定也不愿意花錢了,百兩黃金就此變野鴨飛了,你那二十貫頂個屁用?”
柳賓華哭喪著臉道:“那怎么辦?”
花子薛道:“除非你叫那蘇錦將那兩錠金子也給老子,這事才算完。”
柳賓華道:“他怎肯聽我的。”
花子薛道:“那是你的事,我可告訴你,天快午時了,給你五十息時間,過時不候。”
柳賓華再次爬行道蘇錦的腳下道:“蘇…公子,您都聽到了,你那兩錠金子也給了他吧,不然他是不肯繞了我們了。”
蘇錦呵呵笑道:“我無所謂啊,一條胳膊而已,錢我給的起,不過給出去沒一點好處我卻不愿意。”
柳賓華肚子里將蘇錦的祖宗八代罵了個遍,還說沒好處,難道胳膊完好不是好處?這賤人簡直不可理喻,好像要打斷的不是自己的胳膊一樣,自己怎么就淪落到要來求他保全他自己的胳膊的地步了;自己原本是來尋他晦氣,巴不得他胳膊腿全折的呀,要不是花老大的價錢高,他恨不能將蘇錦的兩手兩腳全部弄斷。
柳賓華真想一氣之下跟這小賊一拍兩散,但一想到大棒子砸斷自己骨頭的疼痛,他的屎尿都快憋不住了。
“我倒有個辦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蘇錦眨眨眼道。
“快說,快說。”柳賓華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我將這兩錠金子借給你怎么樣?你給我寫個借據就成。”蘇錦笑瞇瞇的道。
“不干,你當老子是棒槌么?你這廝該遭天打雷劈,爺爺詛咒你不得好死…”柳賓華發瘋般的怒吼,雙手在地上亂拍,濺的塵土飛揚。
蘇錦閃開一步,捂住鼻孔,甕聲甕氣的道:“不愿借就算了,犯得著這般咒我么?那咱們就等著挨棒子吧。”
花老大看這這一切眼睛都直了,本以為天下間無恥之人見得多了,沒想到這些人統統加起來也沒這個叫蘇錦的少年無恥,拿自己的胳膊要挾別人,簡直聞所未聞。
“十…九…八…”花老大的手下不失時機的開始倒計時,柳賓華攤在地上直喘氣,終于他實在是繃不住了,舉手道:“我借,我借,可是沒有紙筆怎么寫字據?莫如我回頭將借據給你送來,你先將金子借我。”
蘇錦正色道:“按理說你柳大公子不至于賴賬,不過在下乃是商賈出身,一切都要照規矩辦;先拿錢后寫借據不合規矩,也罷,我便犧牲一下這上好的袍子吧。”
蘇錦伸手揪住長袍下擺,用力撕下一角來,遞給柳賓華道:“你蘸些血在這上面寫,就寫‘借蘇錦黃金三錠,計一百五十兩,一個月內歸還,超過一日計息三分,重復滾息。’,再簽上你的大名,按上你的手印便可。”
柳賓華怒道:“明明是兩錠金子,為何說是三錠?”
蘇錦奇道:“一個月你才還,這一個月難道不計利息的么?這樣,要是你三日之內能還上,這一錠金子不要也罷。”
柳賓華眼見這形勢不寫是不行了,打定主意今后跟蘇錦永不見面,別說三錠金子,便是一文銅板他也別想見到;于是蘸了嘴邊鮮血,寫下字據,按上手印,交給蘇錦。
蘇錦端詳一遍,輕輕疊起珍而重之的放在懷里,伸手將兩錠金子交給柳賓華,嘴里嘟囔道:“你可別賴賬,你若是敢賴賬不還,小爺可要去官府告你。”
柳賓華怒道:“你才賴賬不還。”伸手一把奪過金錠,連同自己帶來的幾十貫一并交到花老大手上,捂著臉咬著牙,一瘸一拐的逃出巷口,消失在人群之中。
花老大將錢物揣在懷中,走到蘇錦面前道:“佩服,你比我還狠。”
蘇錦淡淡道:“你做生意,我也做生意,你賺大錢,我賺點小錢而已。”
花子薛呵呵冷笑道:“好本事;聽說你是新來京城的是么?”
蘇錦道:“第三天而已。”
花子薛道:“汴梁城可不是那么好呆的。”
蘇錦呵呵一笑道:“不過如此,我看沒什么難的。”
花子薛冷哼一聲,不再說話,一揮手,數十人瞬息之間消失的干干凈凈。
蘇錦長出一口氣,這才感覺到身后小小的身子瑟瑟發抖,忙轉過身將浣娘摟在懷中,安慰撫慰一番,待她情緒稍微安定了些,才摟著她顫抖的身子進了小院。
巷外大街上車水馬龍,陽光溫煦的照在人們身上,百姓們忙忙碌碌為了生計奔波,誰也不知道在這陽光下剛剛發生的一幕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