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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呆坐了一會,從懷中掏出朱癩子的那張字據,道:“原本打算將這一紙證據交由你保管,但現在看來這樣會給你帶來禍端,哎,都怪我小聰明,硬是要叫那朱癩子寫下這么一張字據,此刻脫手不得了,便是我銷毀了,他們也必不能信。”
晏碧云想了想道:“當時那種情況下,為了控制局面你這樣做也是無可奈何之舉,只是你不知道事情會牽扯這么大罷了。”
蘇錦點頭道:“牽扯到滕王的身上,自然是個大麻煩,我乃一介草民,還不至于自不量力到如此地步,硬抗是絕對抗不過去的,而且這一紙證據只能治那朱癩子的罪名,朱癩子只是個小跑腿的,扳倒他毫無作用,這張字據的價值實在有限,怎生想個辦法將這燙手的山芋給扔了,而且又讓他們知道我已經將這證據毀了,這樣或許會安生一段時間,我只求能挨到明年科舉。”
晏碧云見蘇錦垂頭喪氣,心里好笑,能把這憊懶的家伙愁到這個摸樣的事還真不多,先前打抱不平,現在又急于脫身,這可不符合這家伙的性格。
看蘇錦犯愁,晏碧云也無計可施,這事現在完全陷入被動,對方隨時暗地里會來找茬,那伙人都是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蘇錦一干人確確實實處在危險之中,而這張字據更是導火索,也許原本這只是個朱癩子氣不過來報復的簡單事件,現在既鬧出了人命,又弄了這張字據,便顯得與眾不同起來。
正想著,忽見蘇錦一拍大腿道:“有了。”
晏碧云嚇了一跳,問道:“有辦法了?”
蘇錦點頭輕輕在晏碧云耳邊道:“示敵以弱,先麻痹他們。”
晏碧云不明就里,眨巴著大眼道:“什么示敵以弱,不明不白的。”
蘇錦微笑道:“這事可不能就這么了了,只是我目前無力與之抗衡,所以暫且放下,你若以為我被他們嚇的屁股尿流那可就錯了。”
晏碧云啐道:“什么屁…啊什么的,滿嘴臟話,奴家還能不知道你的脾氣么?若不是怕連累其他人,你斷然不會妥協,肯定會將這字據捅上去,現在你做事能考慮到方方面面,倒是頗有進步呢。”
蘇錦正色長鞠到地,道:“知我者碧云也,你說碰見老蔣夫婦被打該不該管?”
“自然該管。”
“但是現在扯上這么一大串子惹不得的渾身帶刺的豪豬,該不該避其鋒芒?硬上豈不是自找倒霉么?”
晏碧云見他比喻的形象,不由一笑道:“自然要虛與委蛇才是。”
蘇錦道:“那就是了,所以咱們一方面要將此事報于晏大人得知,另一方面又不能胡亂硬來,初十是滕王殿下愛妃生辰,他邀了我,本來我不想去,但現在這一趟必須要去了。”
晏碧云道:“你是說…”說著比劃了個雙手奉上的手勢。
蘇錦笑道:“晏小娘子聰明睿智,這一下子便猜到了。”
晏碧云想了想道:“計策倒是可行,既擺脫了干系,又可以自保無虞,不過你真心想這么干么?”
蘇錦道:“我不想也沒法子,怕是不得不為之了。“
晏碧云帶著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蘇錦一眼,蹙眉思索了片刻,嘆了口氣,隨即催促著蘇錦快些去進學,言道在這已經盤桓了半個時辰,再不動身怕是又要遲到吃戒尺了。
蘇錦經她提醒,并沒有特別在意晏碧云那種奇怪的眼神,只是趕忙出門上車,臨行前還特意跟小嫻兒調笑兩句,把尚自郁悶的小丫頭逗得花枝亂顫,這才急吼吼的去了。
蘇錦心中其實還有一個巨大的疑問,沒有在晏碧云面前提出來,因為那個問題太過敏感,說出來怕增加晏碧云的不安。
蘇錦一直有些疑惑,若說滕王僅僅是為了錢才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去撈,這就有些說不通了,滕王的食邑雖不大,但食邑上的收入和自身的俸祿絕對可以保證他幾輩子衣食無憂,就算家中開銷再大也不需要這樣撈錢。
再說他收羅這些市面上的黑惡勢力于自身的名聲損害甚大,即便是保密措施再好,天下哪有不透風的墻,有心人一打聽便可知曉,譬如自己和晏碧云只是稍微一打聽,便知道他是后臺,而那些地痞們也都嘴上不把關,那小胡昨夜不就神在在的問自己知不知道他是誰的人么?
如此便產生了巨大的謎團,滕王為了錢便不顧皇家體面和自家清明和黑惡勢力攪到一起么?他愿意給這些殺人放火的惡徒做后臺僅僅是圖財還是有什么其他的企圖,這便是蘇錦所困惑的。
易地而處,蘇錦設想自己是個王爺,會不會因為錢便不顧一切不擇手段,答案很快被否定了;然則為了什么?
蘇錦細細的梳理開去,當今世上,蕓蕓眾生熙攘往來無非為那幾樣東西而已,女子還罷了,男子無非便是權錢色,身為尊貴的滕王,錢不缺,女人不缺,恰恰缺的便是這個‘權’字。
本朝皇家子侄封王封爵的不少,但自太宗以來,便只是尊貴的身份象征,太宗爺本身便曾權知開封府尹,經營京城數十年,最終京中勢力全部掌控在手,蘇錦雖不學歷史,但也曾知道太宗的皇位來的不明不白,民間也諸多傳說,‘燭影斧聲’大雪紛飛之夜,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太宗能快速掌控局面,不得不歸功于他掌握實權時候的經營和構建,最后才順利登上權力巔峰。
當然這些都是蘇錦根據歷史傳聞的揣度,而實際上自太宗即位始,便下令親王貴爵不掌實權,卻又坐實了蘇錦的判斷,太宗極有可能是怕自己的手段為后世子侄所效仿,造成基業的動蕩不安。
滕王缺的便是權利,即便表面再榮光,再尊貴,也只是個空殼子而已,話說回來,他甚至連個州官的權利都沒有,那日酒樓上相遇,蘇錦怎么看也不能將滕王跟安分守己、安于現狀、平庸無能這些詞聯系到一起,那日滕王喜怒無常,卻又表現的謙恭有禮,活脫脫便是一個表里不一之人。
國人向來不憚以惡意陰謀度人,蘇錦也不能免俗,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一些不該想的東西上去,斂財、養匪,這是要干什么?
車子一頓,已經到了書院外,蘇錦收拾心情將這些揣度拋之腦后,他不愿想下去,也不敢再想下去;難怪李重和晏殊都曾告誡自己不要和滕王走的太近,此刻聯系目前的推斷,其中定然是蹊蹺頗多。
無論如何,書還是要讀的,蘇錦比任何時候都迫切的渴望入仕了,這個世道似乎太過艱險,越了解的深,便越多一份擔心,沒什么比這種膽戰心驚的感覺更折磨人了。
連續數日風平浪靜,蘇錦不敢掉以輕心,連上街的廚娘都吩咐人保護左右,到初十日早晨,蘇錦告了一天假,將精心挑選的禮物帶著,上了車,直奔滕王府而來。
今日便是要來行那示敵以弱之計,希望可以麻痹混淆滕王等人神經,此舉若成,便無需跟那滕王撕破臉皮,若是不成,蘇錦也打算不顧一切的抗爭到底,絕不做刀下的羔羊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