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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愛財

  龐成安穿著官袍,親自帶領數十名官員立在城門處迎接錢家車隊。

  錢戴的車隊卻是沒有停下,徑直駛向府衙。

  于是一陣官員都是心頭憤怒,但龐成安都彎著腰,追在車隊后,他們又能怎么樣?

  車隊在府衙前停止,一個丫環掀開車簾,當錢戴走下馬車,就是看到了滿身污泥的龐成安。

  幾天過去,積雪已經融化,道路被雪水浸濕,泥濘不堪。

  龐成安一路緊追在車隊的后邊,跑步中踩到泥洼,濺起污泥落在了官袍的下擺上。

  此刻的模樣異常狼狽。

  比他更狼狽的,是后邊還沒有跑過來的官員,甚至有幾位身材肥胖的官員不小心滑倒,摔倒在泥地里,現在已經變成了泥人。

  看到眾多官員如此一番模樣,錢戴不由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說著,當先抬腿走進府衙的大門。

  龐成安臉色僵硬,勉強擠出一絲笑臉跟在后邊,想了想,在身后悄悄打了個手勢,讓那些太過狼狽的官員回家去,換身衣服再過來。

  官袍被泥水打濕不但狼狽,丟了官員體面,而且天氣異常寒冷,不一會就能結成冰塊,時間久了,怕是要凍出毛病來。一些官員們看到龐成安的手勢,不由松了口氣,轉身離開。

  來到府衙后堂,錢戴當仁不讓的坐在了左首位。

  龐成安陪笑坐在右首位。

  其余眾官員在下邊坐著相陪。

  “家父與戶部左侍郎許大人交好,郡守大人不必緊張。”錢戴說話行事一如既往的直接,又或者說,眼前的這些人根本不值得他玩弄心機手段,聲音落地后,錢戴端起茶杯啜了口溫茶。

  中年文士一同下車,這時恭敬的站在錢戴的身后。

  龐成安等人只當他是錢戴的幕僚,卻不知道其實他真正的身份是錢戴的先生。

  按說學生對待自己的先生一定要尊敬,謙虛,渴求知識,在外人面前更加要注意,保持著對先生的恭敬,才能給人一種尊師重道的良好印象。但錢戴卻是恰恰相反。

  私底下他對于這位先生還算態度不錯,請教時言語溫和,但是如果在外人面前,卻時常板著臉把先生當作下人奴仆使喚,比如現在,他就讓先生直愣愣的站在身后,連個座位都不安排。

  中年文士則已經習慣,低著頭,打量著腳尖。

  龐成安已經從常謙那里領教過頂尖豪門世家子弟的行事作風,但對于眼前錢戴的直接,仍然是有些不適應,不過該知道的消息,他是清楚的,比如戶部左侍郎許懷才大人,與鮮州知州文尚一樣,都是站在太子陣營。

  錢戴一開口就這般說,意思很簡單,說咱們也算是半個陣營的人。

  朝廷中勢力繁雜,許多派系相互爭斗不休,尤其是在一些富庶的地方,為了一官位甚至不惜火拼,如果換個與太子陣營對立的豪門世家子弟過來,那么稍稍找個碴,就能摘掉龐成安的官帽。

  畢竟當官的,能有幾個干凈?

  稍稍用些手段,就能抓到官員的把柄。

  龐成安長松了口氣,正要熱情接待這位權貴公子,但是錢戴卻突然起身開口告辭,“趁著天色還算早,本官這就啟程了,最好在傍晚時分能夠趕到靈通縣城。

  這一路上風餐露宿,時常在野地過夜,總算忍到頭了。”

  說到最后,錢戴暢快的大笑,讓得龐成安都插不進話來挽留。

  錢戴來的突然,走的很快,望沙城內的官員都還沒有反應過來,錢戴已經走出大堂,只好匆匆跟出來,看龐成安的臉色,龐成安雖然知道錢戴對于自己沒有敵意,但也生怕說出什么話來,會惹得錢戴不高興。

  京城權貴家的公子一個比一個脾氣大,比如之前的常謙,也是在靈通縣吃了苦頭,才學乖一些,回京城路過這里變的溫和了一些。誰知道錢戴有什么忌諱?

  再有,龐成安是一郡之守,在這里他最大,官員都要聽他的,他自然也不喜歡上邊來人,自己再伏低做小,小心的奉迎著,錢戴與他不是一個陣營,溜須拍馬屁也沒用。

  所以不如就讓錢戴走了好。

  當然,龐成安雖然沒有口頭挽留,但是緊緊跟在錢戴后邊,還是悄悄奉上了一筆銀兩,權當心意。

  錢戴沒有拒絕,出門在外的,身上的銀子自然是越多越好了。

  看到這一幕,中年文士不由就是皺了皺眉,這個學生哪里都好,就是有些個貪財,喜歡黃白之物,并且貪起財來光明正大,并不掩飾,對于自己的名聲并不在乎。

  好似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歡黃金白銀,然后都來給我送禮吧。

  固然錢家是京城數一數二的豪門,錢家家主更是戶部尚書,但皇族都有被推翻丟掉江山的可能,錢家若是不謹小慎微,又如何能長久的占有京城頂尖豪門一席之地?

  對于此他已經與錢戴不止一次的討論過,論道理,自然他占上風。

  但錢戴總歸太過霸道,許多道理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是道理。

  認為有身份擺著,許多律法條文不過是空頭文字罷了。

  “哈哈,龐大人的心意,本官領下了。”

  此刻錢戴揚聲大笑,大大方方接過龐成安暗中遞過來的銀票,于是許多官員都是眼神一亮,接著早有準備的官員便都圍了上去,紛紛送出銀票,錢戴來而不拒,全都揣進腰包。

  龐成安則有些個尷尬,他本想暗中送的,卻不想被錢戴擺在明處了。

  錢戴收完銀票,根本連送銀子的官員的名字都沒有記住,就爬上馬車啟程離開了。

  留下一地臉上滿是笑容的官員,這些官員以為送點銀票給錢戴,就能巴上錢家這座靠山,原本對于在泥濘路上迎接錢戴,再加上錢戴之前不在城門口下車的表現,而生的怒氣都是不翼而飛。

  “公子爺,你,唉!”中年文士忍不住要規勸,但話到嘴邊又咽下。

  錢戴笑容滿面,“你明知道我天生愛財,喜歡黃金白銀,又何必一次又一次的規勸?而且爺爺身為戶部尚書,掌管著朝廷國庫,有時遇到天災地旱的皇上用錢不趁手了,自家就要填補一些進去。

  不然戶部尚書這個位置,早被很多人搶走了,有機會不多賺點錢,哪里夠朝廷與皇上花銷?”

  中年文士苦笑搖頭。

  “好了,別想那么多了。”錢戴接著道:“有時間你不如多想想江龍,這才是目前最緊要的事情。”

  “是。”中年文士了解錢戴的脾性,私底下能陪著笑臉已經不錯了。

  也只有在私底下時,他才敢出言說教,而若有外人在,那么即便錢戴事情做錯了,中年文士也不可以指出來,用錢戴的話來說,官聲可以不要,但是常家與自己的臉面卻最是要緊的。

  以前中年文士不是沒有吃過苦頭,挨鞭子都是輕的。

  最慘的一次,是被錢戴羞辱,讓人把他與一群母豬關在豬圈里邊,整整十天十夜。從那以后,他就再也不在乎什么老師的面子尊嚴了。

  當天傍晚,錢家車隊總算趕到了靈通縣。

  守城的軍士去縣衙匯報,江龍與之前對待常謙等人時一樣,并沒有過來問候一聲。錢家車隊自行來到驛站歇下,在客房中,錢家護衛隊長畢索站在客房中間憤憤不平,“景家小子好大膽,公子爺已經駕臨,他居然沒有主動帶著官員前來迎接!”

  中年文士也有些皺眉,以往錢戴走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擁?

  即便景家小子也有些身份,但如今也是無法與錢戴相提并論的,卻端了好大的架子,以為皇上看重,錢家就會忌憚么?

  然而一向行事霸道的錢戴這時卻是臉色平靜,突然朝著身形魁梧的畢索開口問道:“你知道常家有幾個護衛死在了此處?”

  畢索一愣。

  “五個!”錢戴伸出一只手掌,“錢家護衛全都耐不住寂寞,在縣城中尋找暗娼尋歡取樂,結果有一些護衛打死了人,其中五個下手比較重一些,然后就被景家小子下令給砍了腦袋。”

  畢索聞言額頭上瞬間就是滲出一層冷汗,撲通跪倒在地,“小的知錯!”

  他也了解自家公子,前一刻也許風平浪靜,但是下一刻你如果沒有發現錢戴已經生氣了,那么就會人頭不保。錢戴發作前沒有任何的預兆,全要憑你自己揣摩。

  而錢戴一旦出手,就是殺伐果斷,冷血無情。

  府中死在錢戴手中的仆從護衛,已經足足有數百人了。

  整個常家內,下人最害怕畏懼的也正是這位將來會繼承家業的嫡長孫。

  錢家眾人當夜在驛站安頓了下來,第二天清晨,又準備行裝,離開驛站住進了一排民宅之中。

  顯然錢戴也知道了常謙被趕出驛站的事跡。

  江龍眼見錢戴乖覺,倒是有些意外。

  他已經從夏霖那里打問過了錢戴此人,知道此人異常霸道,常謙與之相比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從錢戴的行事反應來看,此人怕是不好對付,當然,江龍也不會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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