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雖然沒有向江龍表明身份來歷,但并不代表他就不是江龍的盟友。
在京城出發前夜,程貴妃特意派人在深夜秘密找到他,叮囑了一番,說江龍不簡單,景府也不簡單,讓他務必要和江龍打好關系。
最好能結交成好朋友好兄弟。
昨天他看不慣江龍的強勢,也知道二人鬧起事事端也不會太大,沒有插手二人間的矛盾。
但是現在…
兩群人劍拔弩張,接下來可能就要動手。
再看江龍身后的衙役們,因為人數少,所以已經是拔出半截腰刀。
這要是開打了,肯定要鬧出人命。
一個不好,江龍或者是常謙,都有可能受傷。
那時就是不好善后了。
這么大的事情,甚至會傳到皇上耳中。
程貴妃得知自己站在旁邊無動于衷,會不會生自己的氣?
畢竟聽傳話之人的話語,可以隱隱感覺到程貴妃對于江龍非常的看重。
他坐視不理,自然是有錯的。
“景大人請消消氣。”
夏霖最終沒敢猶豫,立即挺身而出,做和事佬,“常大人只是一路勞累又沒有休息好,才脾氣有點沖而已,他哪里敢不服朝廷律法?”
說罷,夏霖連拉連拽的把一直死死盯著江龍的常謙給弄到一邊。
壓低聲音,分析厲害。
“我知道你不服氣景江龍,看不慣他一副囂張猖狂的模樣,但此地乃是靈通縣,他是父母官,咱們又的確是不占理,那么什么便都由他說了算了,你真敢不從,他就真敢給你安上一個造反的大帽子!”
夏霖盡量讓自己神色誠懇一些,“造反這般大罪,可不是開玩笑的。
一旦定性,就是株連九族!
當然,你雖然帶來許多的隨從護衛,但皇上應該不會信你要造反。
不過你在翰林院待了也快有三年時間了,而且又是大家族出身,應該曉得白的不一定就是白的,黑的,也不一定就是黑的!
你是沒造反,但有多少人想著你們常家能造反?
常尚書位高權重,有多少人盯著吏部尚書這個位置?
一旦江龍遞折子上去,被有心人看到內容,怕是連常尚書都不一定能暗中給扣下。
到時你沒有造反又怎么樣?
一定會烽煙四起,鬧的沸沸揚揚,天下皆知。
有些事情皇上一開始不信,但時間久了…圣心難測啊!”
聽完夏霖的勸慰與游說,常謙便是皺緊了眉頭。
不得不說,夏霖分析的很透徹。
造反這種大帽子,的確是不能被人亂扣。
而一般人,也不敢給常家扣這頂帽子,朝廷官員,而且還是內閣大學士與吏部尚書的常青,能隨便讓人栽贓么?
即便是皇上也不同意。
再有,帽子沒有扣成就要承受常家的血腥報復。
要知道造反罪名一旦成立,是要被株連九族。
給常家扣這樣的帽子,常家一旦報復肯定是要讓對方斷子絕孫了。
但現在情況偏偏就是有點特殊。
此刻他這邊人數占優,并且不占理,而且還與衙役對峙…
再者,景府怕常家的報復么?
不怕!
如今景府就只有景江龍一個男丁,不像別的家族,因為人多,所以想要報復那么辦法也多。
說不好聽的話,就算損失幾個也可以承受。
但誰敢對景江龍,景府必然要與你不死不休!
還有,景府怕皇上的不滿與懲罰么?
顯然也不怕。
因為景府手中捏著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是什么?
是指除了造反與行刺皇族之外,什么罪都可以不予追究。
不然景府曾有護衛打殺了一些頂級豪門中的子弟,景府為什么還能好好的屹立在京城寧遠縣?
換作別人,早被皇上狠狠的收拾,并被仇家報復了。
但有免死金牌在手,誰也不敢動景府。
前后一思量,常謙就是知道目前形勢對自己不利。
但讓他低頭認輸,又是不甘心。
這時夏霖刻意壓低的聲音,又是輕輕傳來,“你想要對付景江龍,不必非要自己動手啊!
你不是要寫信回府上么,到時常尚書得知事情經過,必然會替你出頭。
本官可是知道,在整個常府中,尚書大人最是寵愛你。”
聽到這里,常謙終于是壓下了心中的怒火。
先讓你景江龍得意幾天,待爺爺出了手,本官再叫你好看!
接下來,有夏霖在其中周旋,兩人終是沒有鬧起來。
常家這邊一共交出十五個護衛隨從,并且按照江龍所提的要求,不但要包下受傷百姓的湯藥費,而且要給大部分受傷百姓賠償十兩銀子。
再有,受傷嚴重的幾個,則每人補償二十兩銀子。
夏霖只需要賠償五兩銀子,自己這邊卻要賠償多出一倍。
嚴重些的,則要多賠出去四倍。
常謙聞言自然又是一陣怒火攻心。
不過還是忍了!
只是盯著江龍的目光,充滿了無盡的怨毒!
江龍這般處理其實也不光是故意要氣常謙的。
而是常謙這伙人撞到的百姓,明顯傷勢要嚴重的多。
可以說這些人騎馬時,見到行人根本就不會避讓,直愣愣撞上去。
而靈通縣在江龍的管理下,又一直沒人敢在大街上縱馬。
所以才會有這么多的百姓受傷。
傷勢重,自然要多拿賠償銀子了。
江龍命令衙役,把常家十五個隨從用繩子給竄起一連。
帶著去游街示眾,夏家的三個隨從只需要跟在后邊就可以了。
這個待遇又是不公平。
見常謙此刻恨不得撲上來咬自己一口,江龍卻是一點也不放在眼里。
夏霖主動配合,他當然要給留著個面子。
常謙想要鬧事端,他不介意在細節上苛刻一些,讓常謙跟著一塊丟臉。
衙役們押著那些隨從離去,江龍沒有跟著一起離開。
反而又說及一件正事。
“夏大人,朝廷有律例,不同官階的官員住進驛站中,可以帶不同的隨從人數,你為正七品,最多可以帶隨從三名,連帶著你,一共有四人可以在驛站內住著免費用餐。
至于多出來的隨從,還請你另行安排住處。”
這就是江龍來到驛站門口前,聽到里邊傳來吵鬧聲的原因了。
此行夏霖帶了數十隨從,常謙則是帶了一百余隨從,全都住進了驛站。
驛丞知道這些人的來頭都是極大,雖然知道律例,卻不敢不給做飯。
更不敢把大部分人趕出去。
靈通縣地處偏遠,以前很少有官員來這里,所以平日里儲備的糧食不多。
這些糧食,則是由縣衙調撥而來的。
不多的糧食,只是昨天一頓就被這些人吃了個精光。
今天一大清早,常家與夏家隨從要吃早飯結果發現沒糧了。
叫來驛丞,驛丞苦頭臉賠罪,并說明原因。
但兩家隨從哪管那么多?
沒糧了就去縣衙討要。
但驛丞已經把當月的糧食才剛要來沒有幾天,再去討要也是要不到的。
如果江龍晚來片刻,驛丞與幾個驛丁肯定要吃頓拳腳。
夏霖聞言,就是一陣氣悶。
這個江龍做的還真絕!
從京城到這里,一路上哪個官員敢這般對待自己與常謙?
只怕會沒有伺候好!
本來他還想著到了靈通縣城,江龍會給他與常謙另外安排好休息居所的。
誰知道此刻人家連驛站都不讓住了!
驛站接待往來官員與傳信送邸報的軍士差役,如果兩家人全住著,哪里還能有空房間?
再來人怎么辦?
江龍自然不會同意。
至于這么多人想要住在驛站白吃白喝,更不可能!
“能讓他們在此處休息一夜,已經是不錯了。”夏霖勉強擠個笑臉。
江龍擺擺手,“沒事,只要你把他們昨天的食宿錢給結了就行。”
聲音落地,夏霖的臉色就是瞬間僵住。
在驛站住一晚,還要掏食宿錢?
這時江龍已經看向常謙,態度自然惡劣了許多,“你也一樣,食宿錢一文都不能少!
還有,你立即讓你的這些隨從離開此處,膽敢鬧事,本官不介意砍下幾個腦袋震懾一番!”
常謙恨恨的一跺腳,“本官還不稀罕待在此處呢!”
離開前,不忘了再次威脅,“你等著!”
江龍直接無視。
他沒有離開,直到拿了夏霖與常謙給百姓的賠償銀子,湯藥費,還有昨晚的食宿錢,并親眼看著常謙帶著眾隨從走出驛站大門,江龍才折回縣衙。
回到縣衙,自然是先給那些受傷的百姓們發放銀子。
常家十五個隨從被綁著,還有三個夏家隨從跟在后邊,被衙役帶著在縣城內逛了一圈。
不多時這些人的身份就是傳遍大街。
于是讓得江龍的官聲再次大漲。
即便是京城來的官員又怎樣?
縣令大人仍然是照抓不誤!
游街的游街,罰銀子的罰銀子,湯藥費另算。
江龍強硬的手段,讓得靈通縣百姓非常有安全感。
不過這事情卻也引發出不好的一面。
就是許多游手好閑的混混,專門往外來的商人馬下鉆,然后訛銀子。
真的撞到人,除了要賠錢賠湯藥費之外,還要被抓進巡邏隊,幫著維護城中治安與交通。
外來商人哪有時間去做這個?
所以一時間,有不少的無賴混混得手。
碰瓷,就這么誕生了。
常謙走在大街上,聽到的都是夸贊江龍的聲音。
一時間就是差點咬碎鋼牙。
因為江龍再次高漲的威望是踩在他的身上建立的。
又有誰會甘心當他人的墊腳石?
只是恨歸恨,江龍的強勢手段也的確是震懾住了常謙。
一時間常謙沒敢鬧事找碴,只等爺爺施展手段,先拿下江龍,然后他才好出手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