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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 唯快不破

  趙普惡整盧多遜時,宋九未說話,不能說盧多遜多惡,為相時也算是一個有作為的宰相,然而他擔任宰相多年,甚至擔任了近七年首相,所以越來越驕縱,得罪了許多人。

  但沈義倫不同,開國元勛,老好人,人緣比較好,而且沈義倫自覺地請求致仕,也不同意,非得要惡搞成一個虛官兵部尚書,然后再想搞臭他的名聲,連兒子一個小官也不放過。這做得太過份了。

  有的大臣眼中閃過一絲怨懟。

  還有一個背景,這幾年雖然戰事多,但在趙匡義帶領下,時政不算太糟,然而遠不能與宋九為參知政事時相比,或者能說那時不打仗,內庫充盈,賦稅良好,國家支出又不象現在那么多,所以能輕征薄斂。

  然而有人能察覺到不同的,至少那幾年宋九起了一個極重要的潤滑劑作用,從中書到地方產生了良好互動,整個官場很少有戾氣之爭,充滿了正能量。

  但宋九走了后,盧多遜驕狂,趙普狠辣,官場的陽光氣氛轉眼消失,一個個變得勾心斗角,這讓許多埋頭苦干不長于朝爭的大臣十分地不習慣。

  王溥不能說話了。

  人家巴結趙普還可以,他不同啊,那是兩國四朝宰相,五朝老人,帶頭做趙普打手,過于諂媚了。

  趙匡義忽然說道:“宋卿,你越來越猖獗。”

  爭可以,那怕這幾個月來各種可笑癟腳的理由,但不能放在臺面上。

  然而不放在臺面上。宋九如何是趙普的對手?只有放在臺面上,趙普才會難受。

  “散朝。宋卿,你馬上進宮。”

  奇怪的一道命令。若說趙匡義動手,為何又要讓宋九進宮單獨面談?

  宋九來到內宮。

  趙匡義問道:“朕問你,沈義倫為相能力如何?”

  “平庸…”

  “盧多遜是否是一個溫良恭謙之輩?”

  “陛下,趙普也不是。”

  “且不管趙普,朕再問你,王仁贍貪不貪?”

  宋九嘆了一口氣,王仁贍主管三司做得還不錯的,可確實貪婪了,而且做得很過份。這才讓趙普抓住了把柄。

  “至于楚昭輔,朕若給他一個評價,尸位素餐如何?”

  “你不用爭,這也不是你的所長,安心做事,只要你象以前那樣,有朕在,就會保你平安無事。”趙匡義說完,不由地搖了搖頭。這小子,犯傻了。

  宋九開始有些恍惚,忽然會意,王仁贍、沈義倫、楚昭輔、盧多遜…但這時不好再說話了。

  趙匡義沒有多說。而且說起正事:“宋卿,你說遼東大捷,為何契丹兵分三路前襲我朝?”

  “陛下。以臣想,可能是我朝于前線構建砦堡。又增加駐兵,隱隱對契丹產生了嚴重威脅。使契丹無法安心剿滅后方。正好新兵才至,又修筑砦堡,軍隊有些紊亂,所以契丹想以攻代守,取得一場勝利,使我朝大軍不敢深入,好安心對付遼東。而且想對付遼東,再也不能象春天時那樣了,這一回兵力肯定重,縱然是契丹若出動太多的兵力,同樣要時間準備。而此時在燕云,契丹就有現成的駐兵…”

  “大約是這樣。”

  “但陛下勿用擔心,契丹這次所用兵力本身不多,再兵分三路,東路三關,中路雁門,西路府豐,以臣之見,這次我朝一定會大捷,即便是府州,折家也會給他們迎頭痛擊。”

  宋九忽然沉思起來。

  “你在想什么?”

  “臣在想兩件事,第一件事是攻防。”

  “攻防?”

  “從戰斗力來看,我朝與契丹相差無幾,若是我朝大軍深入,天時地利人和不在,依然不會大捷。然而契丹來到我朝邊境,那么結果會相反。而且以臣看,若是倉促的再次輕敵出兵,一旦大敗,后果不堪設想,不僅是喪失士氣,總體而言,契丹是騎兵,也比我朝將士勇武,之所以現在僵持起來,互有勝負,主要原因是軍中的精銳還在,他們這十幾年南征北戰,富有戰斗經驗。一旦這些兵士犧牲了,全部是新兵…”

  “與攻防何關?”

  “有關,臣剛剛產生一個想法,有計劃的推進式的建砦堡。”

  “哦。”

  “分成兩部分,三關一部分,三關以西一部分。三關不能向北推進,三關的北面是拒馬河,拒馬河北邊多是平原地帶,敵人以騎兵為主,速度快,后方又有河流拒擋,不易建砦,就算建砦了,也不易守住。然而從三關以西則不同,多是山區,在這里敵人騎兵優勢不大。利用敵人即將分心遼東時機,再加上這幾年苦戰,邊境百姓稀少,有計劃地向北推進,岐溝關,飛狐關,恒山。占領這些地方,有居高臨下的優勢,其次多是崎嶇的山道,只要在幾處險要所在建上數關砦,就能守住了。而且步步推進,某些方面也是替遼東減壓,保住這個棋子。敵人更不善長攻城戰術,又可以對幽州南部地區形成夾攻之勢。同時,利用我方之長,以實戰練兵,以新兵迅速成長。”

  “以實戰練兵?”

  “陛下,古今將才天生如霍去病者有幾人?即便是先帝武功蓋世,也是在軍中一步步成長起來的。比如臣,初到軍中,什么也不懂,即便在廣南還是不懂。直到遼東數年,才稍稍成長一點。將是如此,兵也是如此。為何每一朝建國之初軍隊強大,正是軍中全部是久戰之老兵也。”

  “那樣要花許多錢帛啊,也要增兵。”

  宋朝初年,只有禁兵十來萬,到了趙匡末年。禁兵已增加到二十萬,京城十萬。外面十萬輪戍。這是一個合理增漲的數字,例如荊湖。夔峽,若不駐扎禁兵,那些生蠻還不知道會怎么猖獗呢。

  到了趙匡義手中,想要收回燕云,禁兵數字增加到三十余萬,同時廂兵也在增加,河北河東又增加了許多壯丁弓箭手。后者是兵役性質,但前面兩者都要花錢帛來豢養的。

  再加上宋九提出的高薪撫恤與獎勵制度。

  不過宋九的提議并沒有增加朝廷負擔,隨著七成以上的禁兵從城市轉移到鄉村。贍養費用在下降,用它足以彌補高薪撫恤與獎勵了,然而從另一方面卻刺激了將士敢于英勇作戰。

  然而前者費用并沒有省下來。

  這已成了朝廷嚴重負擔。

  宋九提議雖好,可那樣建設堡砦要花錢,同時每增一堡砦,又要增加兵士,那么朝廷必須要擴軍。不要拿后來宋朝一百多萬禁廂兵與現在相比,那時候宋朝人口是一千多萬戶,這時候才四百多萬戶。中間最少還有二十萬戶是宋九的功勞。

  宋九想了好一會,道:“陛下,臣是一個想法,陛下三思一下。”

  “說說。”

  “增加禁兵是不大可能了。那樣朝廷負擔必重,但臣想到了楊廣修大運河,若沒有大運河。唐朝會不會有盛世到來,就連我朝也受到大運河之惠。”

  “是啊。”

  “大運河不是不好。而是楊廣修得太急竣。其實增兵是謂必然,一旦到了可以再度出兵燕云之時。僅是朝廷手中的兵力也不足也。例如交趾,正是兵力不足,故候仁寶敗后,黎氏歸順,我朝雖不滿,也默視之了。然而臣想到了黑齒常之在青海的時候。所以臣有一個想法,不過怕有人用它來抵毀潘美。”

  “說吧,是想法,何來抵毀?”

  “臣的想法就是于前線將一些弓箭手與壯丁轉化為非正式兵源,或者取名為鄉兵,朝廷少許補貼一些費用,提供其武器,農耕時耕作,農閑時訓練,戰時配合軍隊作戰,即便戰斗力差,用來守砦堡還是可以的。”

  這個想法用錢不會很多,而且于河東河北訓練鄉兵,他們對契丹熟悉,將來征討燕云時,會有地利之長。邊境多遭契丹侵犯,他們對契丹也有仇恨,作戰時會十分勇敢。也將兵力問題解決了。

  但它最大的缺陷就是潘美。

  河北諸將分領各州兵力,這一條與宋九提議得一樣,取消節度使,置觀察使,觀察使管轄面積小,危害不大,就可以給他們獨立指揮權利了。現在再增設一些鄉兵,并沒有增加什么危害。然而河東不同,整個河東戰區都屬于潘美管轄,一旦此舉落實,潘美手中等于有了一支屬于他自己的兵力,并且這個范圍從太原往北起一起屬于潘美的,兵力數量不會少。那么潘美又會變成一個真正的節度使,還是一個強大的節度使。

  趙匡義猶豫不決。

  無論宋九或潘美,他還是相信的,盡管潘美在幽州一役中表現得不大好,但在涿州與宋九表現得很忠誠。

  但這對翁婿,一是西府首相,一是管轄著河東,多疑的趙匡義一點不擔心也不大可能。

  如果不是宋九與潘美,是其他人,趙匡義會立即否決。

  然而這條建議確實不錯,宋九說的是一些,不是很多,反正河東與河北有了一些弓箭手與壯丁,只不過稍稍改進一點罷了,給一些補貼,發放一些武器,增加一些訓練以及義務。那么朝廷等于花很少的錢,卻得到一支機動的軍隊,同時前線空曠,也能劃出大量營田供這些鄉兵耕種,養活一家老小。若是敵人來犯,這些鄉兵家屬進入堡砦,不用朝廷激勵,他們也會英勇保衛各堡各砦。

  但就是…潘美啊。

  趙匡義苦笑了一下:“宋九,你果然是一個實誠君子。”

  “實際臣都可以替潘美作保,非是潘美,是怕壞了制度,就象唐玄宗以薛訥為節度使,起初也是好的,可開了這個頭,往后越來越沒節制,最終造成不好的后果。”

  “你說說第二條吧。”

  “第二條就是盔甲。”

  “盔甲?”

  “正是盔甲,臣以為盔甲要重新改進,讓軍隊速度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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