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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春闈(上)

  趙匡義不知道他的春天漸漸來到。

  姚恕死了不怕,但柴宗訓死了,讓他害怕了。他認為是趙匡害的,但知道趙普在里面起了重要的作用。嚇得將河北衙內一起收了回來。又派人對宋九傳話,宋九,你小心一點。

  風向不對啊。

  宋九也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說趙普種種,就算不貶官,也要不停的敲打吧,似乎史上就在這段時間,趙普下臺的,而且他更不解,似乎快到了伐南唐的時候,在這當口上,為何要弄死柴宗訓。難道是自己到來,弄巧成拙,反而將事情變向對自己不利的一面?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先是研究新式高爐,接著向朝廷請求調來各種手藝精良的織女,以及會制造精良繰車的工匠,紡織一紡二織,紡就是將種種纖維,例如棉纖維,麻纖維、葛纖維以及蠶絲,絞成絲線,這是第一步,第二步才是織,經線與緯線,交叉的織在一起,布帛也就出來了,有了這個布帛再用各種染法染成鮮艷的布匹,或者直接刻絲刺繡。

  說起來很簡單不過。

  但若論簡單,那一樣不簡單的,就象反射爐,說起來更簡單,真造起來卻會無比復雜。但原理就是這樣,再根據這個原理,要去進行不斷的創新。這個過程可能更慢更長。

  宋九又寫了一篇平戎策陳給朝廷。

  請國家支持我,不僅是將棉花能紡成棉布,它有一個更大的作用,那就是羊毛。一旦研究成功,再也不是以前那種毛毯了,而是變成各種羊毛與羊絨制成的布匹。就可以通過一些渠道,與游牧民族進行往來,讓他們提供羊毛,中原向他們提供他們所需品。這就會產生一個后果,游牧民族將會對中原產生依賴。

  僅此一條,足矣。

  至于后續的經濟政治軍事意義,不用宋九多說,朝堂中有的是聰明人。

  實際是放出一個消息,皇上,俺不是柴家人,對國家還有用,別要讓趙普將俺弄死了。

  又開始研究反射爐。

  宋家有錢,但錢用得厲害,特別是前段時間賑濟災民,用掉許多錢帛。這些研究都需要許多錢帛的,最少得給工匠織女們提供簡單的住所,以及研究場所。那一樣都會花很多錢。

  好在南下的幾艘船又帶來一些利潤,潘惟德大手一揮:“妹夫,這次所得我不要了,捐給你研究吧。”

  剛回到家的潘憐兒高興地說:“這才是我的好大哥。”

  潘惟德肉痛地搖頭。

  潘憐兒掐他:“做好事得有一個做好事的樣子,難道你錢不夠用嗎?”

  宋家的錢進進出出的,人們看得麻木了,潘家兄弟這些年明處暗處同樣賺了很多錢。潘美曾在南方嘆息:“老夫家要這么多錢帛干什么?”

  錢多得讓他產生迷茫,與柴榮當初做生意不同的,柴榮做生意,那是為他姑父郭威迅速斂財。潘家為誰斂財?

  然后開始試驗反射爐與耐火磚,是更高級的耐火磚。

  銅有多重要?不用宋九多提,都知道,那是錢!

  一船船香料寶石象牙變成了錢帛,又化成各種材料房屋鋼材爐子。

  “永圖,落第哪?”宋九道。

  王化基耷拉著腦袋,他的家鄉有些遠,乃是鎮定府人,聞聽學舍招納學子,從鎮定趕來考,居然通過。隨后就并入書院,朝廷忽然增加進士數量,因為家境好,想法不一樣,于是改讀經義。

  那就要命了。

  畢業考來臨,三門主課,兩門副課,經義好肯定不行的,去年畢業考,成績通不過,并且差得要死,于是留級,他死心不改,悄悄回家參加解試考,居然又通過。今年春闈,便問宋九,我是舉子,能不能參加春闈。宋九道:“為何不能參加,若你身兼兩長,能中春闈,再通過書院畢業考試,將會成為兩考的第一人。”

  “好。”王化基大聲答道。

  宋九敲他的腦袋瓜子道:“你別胡思亂想,除非今年春闈破例,否則你不易能考中。分心了經義與春闈,你畢業考可能又不得通過。”

  也就是他所說的是人不能分心太多。

  因此書院里那些自發留下的高學學子,宋九讓他們分成十門科目,不提什么畢業了,中學通過,就是畢業,高學學子半生半師,因為陸續兩次用善戶名義得來的錢帛充塞于河洲產業中,一年能分近十萬緡紅利,以后這個數字還會擴大,所以他們薪酬也比較高。現在還不嚴,前段時間宋九到書院與幾位山長們交談,隨著高學與書院先生薪酬提上來,會有更多學子要求留校,但不可能養著那么多高學學子,那只能挑選。成績特別好的,才能留下來深學。當然現在還不行,這要過兩三年后。

  細分科目的原因,就是讓他們能將心思集中,學有所專學有所精。

  不過宋九提倡的是一種風格自由的教育,不強迫學子。

  于是王化基便去參加春闈,這一殿錄取了十名進士,諸科二十八人。諸科不值錢,與書院畢業生相仿佛,與王化基無關。他考的與宋九一樣,是進士科。結果名落孫山。

  潘憐兒在邊上嗔怪道:“王大郎,你馬上到了而立之年,也要清醒清醒。”

  那是在學舍,是特例,對年齡限制還不算太嚴格,換成現在的書院,王化基想進書院都不可能。

  王化基茫然地抬起頭道:“九先生,那我怎么辦?”

  “好辦啊,后面的學子我不清楚,你們那一屆都是我教的,那一個學子我不清楚?你材質好,為何不定好主次?”

  “請九先生明賜。”

  “這樣吧,我打一個比喻,例如鋼監,也許大家說它是成功的,那是比較以前的冶鐵煉鋼,它是很成功。但對于我來說,它是失敗的。不過有了鋼監,有了初步更便宜的鋼材,再加上粗糙的水泥,房屋就能建設起來,有了各種房屋,河洲得以實現,那么就有了錢帛,再回返研究。這就是叫主次。你馬上三十歲了,雖你家境好,不過你在學習中,有妻子,還有孩子,他們要你養活,也或多或少分了你的心。這也是我錄其年齡原因,太小了,不能照料,太大了雖心智成熟,可有家人,學不好就會拖累家人吃苦,我于心不忍。所以以我之意,方法很簡單,先通過書院畢業考,那么可以深研,可以授課,深研過程就是自我學習過程,到了高學,又能分配到房屋,能將妻子兒女接過來居住。此乃才是真正的夫子齊家治國之道也。”

  “受教。”

  就在師徒二人說話時,一個小黃門到了宋家,傳宋九進宮。

  宋九給了一錠金子,然后小聲問:“鐘內侍,陛下召臣進宮有何事?”

  柴宗訓之死讓宋九有些草木皆兵,實情只有趙普知道,通過趙匡表情,他感到自己所做的是畫蛇添足,讓皇上很不滿。但他還不知道趙匡這次是真正下了狠心,準備施辣手。

  在忐忑不安下,讓他趙承宗安份守己。宋九不敢動彈,趙匡義不敢動彈,趙承宗也不敢動彈,鬧出這么大風波,兩河忽然變得異常平靜。這種平靜,反而讓宋九更加擔心,似乎象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前奏。

  就是召他入宮,他都有點害怕。

  小黃門將金子放入懷中,平靜地說道:“似乎科舉舞弊,朝臣發生爭議,陛下召你入宮商議,大約與你那封糊名制度科考有關。”

  “科舉舞弊?”

  拿了金子,小太監心情變好,果然到宋家宣旨油水很多,并且宮中太監對宋九印象皆不惡。宋九在南方留用了許多南漢官員,包括一些太監官員,這讓這些太監們十分喜歡。

  他又說道:“翰林學士李昉知貢舉,僅錄取十名進士,其中有李學士的同鄉武濟川。有同鄉不要緊,但這些舉子來京赴試時,互相交流,各自知道深淺。若相差不大,科闈試題是否以前備過,所答是否合乎考官口胃,那就是運氣之爭。可這個武濟川才質疏劣,無論運氣再怎么好,也不可能得中。因此舉子徐士廉等人擊登聞鼓,訴狀李學士用情,取舍非當。”

  “李學士不會吧?”宋九撓了撓頭。

  若說楚昭輔,他前世真不知道何方人物,不過有幾人是知道的,例如趙普與盧多遜,還有呂端呂蒙正,寇準丁謂,另外就是李昉,據傳他是一個名相。

  “宋候爺,這就非是奴婢所能知道了,”小太監說道。

  宋九先是茫然,隨后心中搖了搖頭,是非對錯黑白,豈如史書所載的那樣?不當真。王化基眼中出現希冀。宋九又搖了搖頭,王化基若真能考中,那可能是書院第一個進士,傳出去,會吸引更多人投入書院。但不好的是可能讓更多學子以經義為主,這又非是宋九希望的。

  宋九整理衣冠進宮。

  幾十個重臣全部在講武殿。

  宋九行禮。

  趙匡道:“宋九,你再說說你的糊名制?”

  “喏。”

  趙普道:“陛下,老臣以為還是不妥,糊名制乃是武則天所舉,不當作為國家制度。科闈也要看其文,觀其書,一旦用糊名制彌卷謄抄,無法觀書識人。若陛下認為此屆科闈不公,請陛下重試舉子即可。”

  “宋九,你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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