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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乾德三年的事(上)

  一定是長公主跑到趙匡哪里鬧,未討到好處,這是宋九早就料到的,有的事也能看出,是趙匡的親妹妹,看似很不錯,實際認真地分析趙匡給她的待遇,給高家的待遇,不是太厚。

  她能將這個公道討回來才怪。

  因此她又到弟弟哪里鬧,趙匡義大約讓她鬧得沒辦法,喊自己過去問一問。宋九也不擔心,這是正事兒,正好昨天他產生了一個新想法,不知道趙匡義會不會同意。于是挾了兩幅畫去了開封府。

  趙匡義也不罪,這事是姐姐屈理,無理取鬧,但開始未說,先讓宋九坐下,說道:“宋九,你曾經說唐朝陌刀是用百折法鍛打的。”

  “是說過,史冊也銘載。”

  “但工部派人試驗,鍛打后效果不是那么顯著。”

  鋒利還不夠的,要十分地十分地鋒利,這樣力氣大的人才能一陌刀下去,連人帶馬劈成兩半,也包括人身上的盔甲。宋九彎下腰樂。

  “你笑什么?”

  “還真試啊?二大王,那是臣的一個比喻,陌刀技術不僅是百折煉鋼,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合金,古代有六齊,六分銅一分錫,所以制出的禮器明亮,兵器鋒利。唐朝陌刀名為百折,實際不可能做到百折,那樣耗工又增加了成本,雖陌刀兵不多,僅數千人,再加上明光鎧,以唐朝財力根本無法支付。”

  趙匡義額首,試驗過了,一百斤鋼,還是從鋼監那邊運來的新式鋼,一百折后只剩下七八斤鋼,若加上龐大的人工,一把陌刀成本最少得七十貫以上,一斤成本兩千文,若浪費一點要三千文!僅憑借這個費用就無法推廣,除非只打造一千陌刀手,一千人在戰場又能發揮什么作用?那不是用來對付南唐兵,而是更強悍的契丹兵!

  “二大王,哪里面就牽扯到另一個問題,合金,微臣想唐朝一定在里面還加入了其他的一些金屬,然后幾十折鍛打,名義成了百折。可惜安史之亂后,此項技術失傳,再也未見唐軍用陌刀的記載。同樣失傳的還有秦人的三棱箭,如今盡管仿造,但沒有了秦兵那種三棱箭的威力。然而微臣以為,戰場上兵器是次要的,重要的還是軍隊素質,將領指揮能力,以及朝廷的決心。衛霍二人縱橫漠北,用的是中原兵,李靖三千大破十幾萬突厥兵,用的還是中原兵。那時也沒有陌刀,沒有三棱箭。契丹人食肉,體格上魁梧一些,不過中原人也不乏勇士。他們勝在體格與騎術,中原勝在文明經濟人口數量。兩相比較,中原是上風,主要是心理上這一關過不去。”

  宋九來到宋朝,武功高手是看不到的,但因為百姓都是粗重活,有人力氣真的很大,這使他想到了前世參觀兵馬俑,秦朝出土的長矛長達七米,古希臘山歷山大軍隊也有長達七點幾米的長矛。講解員胡說八道,說這么長的矛端平都困難了,更不要說自由博士刺殺,這肯定有一些什么布置。其實真的是瞎扯,在這時代就有人能辦到,包括唐朝的陌刀,宋朝的重甲,全身盔甲加上兵器六七十宋斤,宋兵穿上它拿著它照樣跑,照樣打。

  也就是兵士從體力上并不弱于契丹人,契丹人是什么樣子,宋九真未看到過,但相信他們不可能全部是李小龍,那還了得!

  “合金?”

  “二大王,朝廷要感興趣,微臣可以抽空著手研究研究,但朝廷也不能抱著太大的希望,并且會花費許多研究資金。到時候錢帛用下去了,微臣也沒有研究出來,請勿責怪微臣。”

  趙匡義哈哈一笑。

  不會真讓宋九研究陌刀,只是宋九說了,朝廷也有這個想法,試了試,未試出來,趙匡義順便問一聲。然后說正事,道:“宋九,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欺負皇姐。”

  什么欺負皇姐,宋九根本就未當真,他不急不慢地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然后說道:“東水門外地形十分重要,但不僅是地形,臣之所以與陛下打那個賭,有多種意思,一是微臣有把握做到,其實在西方早有了各種高大的建筑,哪里的百姓在空中造了一個花園,然后又為了引航,造了一個高達四百多尺的燈塔,其高度比洛陽武周時的明堂還高了一半。經商未必是微臣所長,但物格學是微臣所長。就象巴蜀給呂相公治理,幾年后能恢復安定,若繼續讓王將軍治理呢?因此這個管理權微臣不會放,也不放給任何衙內,以免產生一些矛盾。”

  “但皇姐是長公主。”

  “長公主也不行,就是二大王與陛下都不行,除非一開始中止。我只說兩個意義,第一個是我朝的稅務,實際我朝收入不亞于唐朝天寶之時,那時唐朝九百萬戶,我朝將巴蜀與荊湖去掉,只有一百萬戶。為何百姓沒有壓力,一是專營,雖專營導致茶酒鹽價上揚,不過是全民負擔,甚至宰相也要負擔,等于分擔了貧困百姓壓力。二是著重商業,征收商稅,唐朝商稅幾乎是空白,有,不過朝廷得到的很少。三是全國征稅,而非是象唐朝,只征貧民的稅。由是國家收入增加,民卻不怨。這是現在,又正好安史與五代將唐朝所有豪門催毀,然而未來呢?許多官員豪強在行商,他們又交了多少稅。長久下去,百姓增加了,耕地也增加了,各行各業卻被豪強壟斷,又不交稅。百姓與疆域增加,官吏必須增加,士兵也必須增加,支出必然增加,下面交不到稅,只好再次往平民百姓身上加壓,唐朝后期的局面將會又再度上演。”

  “有些官員是不大象話。”

  宋九心中有數了,從今年起,特別是呂馀慶下去,王仁贍息菜,趙普大權專攬,二人開始產生了一些矛盾。

  “二大王,我再給你看一張圖,”宋九將金鋪圖畫打開說:“二大王,再看它。”

  “有什么奧秘之處?”趙匡義狐疑地問,京城也有金銀彩帛鋪,難道這個鋪子能將銀子變成金子?

  “二大王,它非是京城的那些金鋪,若此,微臣都不會單列出來。自古以來就有采銅煉銅,開采出多少銅?為何我朝一直缺錢用,包括南唐也是如此。一部分是那些銅化為器皿氧化銹蝕,一部分做為陪葬品埋于地下,一部分是百姓為了防竊埋于地上,然后生了變故,它們永遠不能出來了。但不放于地下又放于何處?放高利貸是黑心錢,也要有那個本事放。放錢柜還要收費,幾十年后不用的話,七算八算,能拿回十分之一就算好的。它的出現正是替朝廷解決這個難題。”

  “說說看。”

  “這只能算是微臣的一個想法,沒有成熟,說出來無益,只是到時候必須將主動權交給朝廷,共同經營。但不能全部給朝廷,官員無良,貪污,不會經營,或者魚肉百姓,反而會引起許多事端。由私人來經營,靈活機動,效率提高,朝廷監督又不敢魚肉百姓,私人進入,既造福百姓,又能造福國家,還能解決一部分錢荒的問題。加速商業流通。微臣再說商業,自古以來畏商如虎,一些商人是不大好,可商業發達,就能使地方經濟活絡,養活更多百姓。另外一個作用,就是交流溝通,由商人卷入,先進的生產方式與文明能迅速進入落后地區,舉國發展。”

  “行,你別說大道理,就說這個金鋪。”

  “二大王,你附耳過來。”

  “你,”趙匡義氣得又想踹宋九,不過最終將耳朵附過去,宋九小聲地將大約說了一遍,這不能吊胃口,涉及的很大,從現在起就要有心理準備。

  “行嗎?”

  “行,不過想不能引起太多麻煩,還要想得更細一點,現在一年國家課鐵金銀銅鉛錫不足一千萬斤,若經營得好,僅是這個鋪子,就能抵上國家所有坑礦收入。”

  “是很麻煩,但這倒是一個好想法,”趙匡義越想越覺得妙,他忽然道:“本官知道了,唐朝也經營過飛錢。不過沒你這個想法來得更細致。”

  “與那個性質是差不多的。現在國家初立,還沒有多少權貴卷入放高利貸中,有,多是原來的富商,矛盾不會太突出。”

  “讓我來看看,”趙匡義又將那張圖畫仔細地看,這能看出什么,但宋九還帶來一張圖畫,趙匡義也打開,看后奇怪地問:“你將這個虹橋圖帶來干嘛?”

  “馬上橋要動工了,微臣下去看了鋼監,昨天又帶學子測量,預算材料,忽然產生一個想法,然而預算必然增加,不知道朝廷會不會同意。”

  “什么想法?”

  “我畫給二大王看。”

  宋九開始拿筆畫圖,他不是畫家,只能對照著原圖畫一張草圖,雙虹橋往后挪,選擇的是一處窄狹處,實際也不要緊,若真寬了,可以筑堤壩,縮小橋洞距離,以后汴水上若虹橋,多半會采用這個辦法,不然不可能修出一座座跨度達到幾百米的大橋,能修出來,太浪費錢帛。這個不動,但兩個虹橋之間,原來是落在河洲上的道路,現在卻做了變動,六十丈道路全部起橋,十共十個橋墩將橋面支撐起來。再由虹橋分四座引橋,使河洲與橋面相連。小虹橋沒多大變化,那非是主航道。

  變化的是大虹橋,一邊立兩座高大的橋墩,然后伸出十二道粗鋼筋,四道拉著兩邊的地面,四道抓住對面的橋梁,四道抓住正中的橋梁,也就是簡易拉絲橋外加虹橋。也不能算是真正的拉絲橋,起一部分拉絲作用,橋的主題還是以混凝土鋼筋為主,輔以石料,但質是木材,減輕其橋身重量,并且現在還有一門好處,不會出現幾十噸重的貨車,最大承受重量也不過一千來斤,對橋的質量要求不會象后世那么高,更不會出現單根重達一百一十噸的拉索。

  這樣,能將橋的高度再撥上好幾米,外面兩個橋墩面上還有八個大字:京華繁久,趙宋永昌。再于橋側面塑一條金龍。

  這一來,將會比原來的雙虹橋美麗十倍,到少大虹橋那真成了飛橋,若水位低時,與水面能相差十幾米高度。

  但用的錢帛也是數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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