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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后院

  宋九飛奔而回。

  說老實話,在前世呆了幾十年,又在京城呆得久,感覺正常,到處都是人,但在河北呆了幾天,十分不習慣,甚至有的地方往往走了十幾里路,看不到村莊,看不到人,空空蕩蕩,只有鳥兒在叫,云兒在跑,不由地讓宋九能產生害怕。

  也許到這時候他才明白一百二十萬戶是什么意思。

  來回速度很快,不足二十天。

  天涼了,必須將一些東西弄出來,好變出錢,變出錢后,必須清淤汴河。為什么要清淤汴河,泥巴!

  但不能馬上回去,還要去中書將印符交上,這趟差遣的任務才能結束。

  皇城未必就是大內,東西華門與東西皇街將皇城一切兩半,南邊是皇城,有東西兩府以及其他一些諸司機構,明堂,萬國來儀的大朝宮殿,明堂等等。北面才是大內,皇帝與嬪妃、未成年子女所居的地方,東宮以及常朝宮殿。

  要交印符,必須進宣德門。

  宋九無所謂,宋朝此時一切草創,趙氏兄弟不喜太奢侈,包括皇城,也不是那么豪華,與他前世所看到的故宮相比,差得太遠。緊張的是胡老大四人。帶著宋九從河北收集上來的寶貝,走進宣德門后,緊張得連路都走不動。

  “胡行頭,你是想做大英雄的。”

  “小九,別笑話我,行,還是你膽大。”胡老大不承認也不行,看來自己是不如人家宋德,連人家的兒子都不如。這貨進了皇城,看到氣象端莊的建筑,以及戒衛森嚴的士兵,他終于慫了。然后心中就在糾集一個問題,看來這小子前途無量,就是做一個部曲也不錯的。宋朝那來的部曲,若有,南方的一些脫離朝廷管制的落后蠻部,權貴家中現在不叫部曲,叫門客,叫仆役,并且有了一定的人身自由。他想做部曲,也沒有那個人敢收,豈不是自找言臣彈劾的?

  中書首相是趙普,樞密院首相還是趙普!兩個機構都在皇城西側左銀臺門的西邊,中書在東,樞密院在西,離得并不遠。但不用見趙普,只要將這一行稟報給一些官吏,再將所帶來的一些實物呈上,交接算是完成,宋九好回家。

  沒有。

  宋九遞上公文印符,來了一個小官,不知道是什么官,穿著綠色官服,讓他坐下稍等。只是過不久,他整個人以及他帶回來的東西,全部被帶到政事堂。

  很多人,趙氏兄弟,趙普,還有其他許多大臣,穿著紫色,紅色官服,綠色官服一個也看不到,就象是商議重大國事一般。宋九先是向趙匡行個大禮:“臣參見陛下。”

  “平身。”

  宋九又向趙匡義、趙普、李崇矩施禮,禮多人不怪,又對其他大臣說道:“各位相公、前輩們,小子不認識,恕罪則個。”

  一干大佬全部搖頭,有的人忍不住地笑。

  趙匡義也搖頭笑,這小子敢情是真的好不起來,整就是大宋朝的活寶一個。

  趙匡微笑道:“宋卿,你所行如何?”

  “失望。”

  “何來失望。”

  “陛下請看,”宋九讓門外的兩個中書小吏將一塊鐵礦石抬上來,說道:“陛下,就是這塊鐵礦石,最少兩個礦工鑿上半個時辰,然后再花半個時辰抬到鐵爐處,再經冶煉,然后才變成粗糙的生鐵。”

  “有什么不對嗎?”趙匡奇怪地問,自古以來就是這樣的。

  “陛下,還有…”宋九將一路看到的聽到的一一道來。還有宋九所畫的鐵爐、冶鋼圖紙,煉出來的爛鋼破鐵,以及采煤工人試探瓦斯的長竹筒子,一一拿出來給大家看。

  “你要說什么?”

  “這個制度要改革,一不能再用木炭冶鐵,它燒的溫度不高,冶不出好鐵,必須使用大量的石炭。而且大量木材砍伐,北方水土會更惡。三者,開礦者積極性不高,將會嚴重掣約產量。四者它太苛,十家高戶卷進去,十年后最少八家破門,礦上客戶生活同樣慘不忍睹。臣帶了河中的幾個壯丁做侍從去河北,他們說過一句話,本以為在汴堤上做苦力很苦,與這些人相比,仍象在天堂上一樣。”

  “改制度啊…怎么改!”

  “怎么改?”宋九一呆。問題亞歷山大,宋九要求似乎真的不高,一年請求朝廷支持一百幾十噸鋼材,不是無條件供給,而是購買的。但宋九的承諾是未來最高時一年會給朝廷十萬緡錢,甚至收效高的時候還會多給。中間還會交出無數的技術。但這個問題卻嚴重無比。就象一個齒輪,我只要柴油機上換一個齒輪,但這個齒輪與整個柴油機不配套,換可以,機體要換,活塞要換,曲軸要換,飛輪要換。現在要換的不僅是產量問題,包括冶煉技術,開采技術,甚至制度。

  一路上胡思亂想,不知如何著手,就象這個制度,后來有人想出好辦法,王安石!王安石變法中的許多變法爭議聲很大,青苗法當真是好的?保馬法當真是好的?但有兩條變法是好的,第一是拍賣坑坊河渡,將一些效益不好或虧損的坊坑全部拍賣給私人經營,三年五年交給朝廷多少錢,不管拍賣能得多少錢,最少能讓國家松壓。第二就是二八分制,沒有規訂的承包制度,對盈利的坊坑不限產量,八成利規私人,二成私上交。這個漏洞會很大,但給百姓緩解了壓力。

  那是適合當時宋朝國情,不適用于宋九的新技術。宋九很老實,道:“臣一路上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出好辦法,只知道眼下這種政策苛民,肯定不行。至于什么方法,還是各位相公們想吧,它不是微臣的職責范圍。”

  趙匡與諸人皆是一笑。

  莫要說王安石比在座的聰明,不是,王安石實施坊場河渡錢與二八分制,是整個宋朝統一,各項礦產產量跟上,雖不足,不象現在一點可憐的產量。這那兩項政策適合于神宗年代,也不適合于眼下。說到底,這個政策就是吃大戶!有弊的一面,但將壓力添加到大戶頭上,使弊端減輕下降。

  趙普咳嗽一聲:“產量。”

  制度小子你就別管了,君臣聞聽你回來,一起坐在這里等你,還是說正事!

  “產量臣有辦法,但十分麻煩。”

  “不怕麻煩,只要有辦法就行,”趙匡義道。

  不妙啊,宋九心中擔心地想,漸漸他看出一些,趙匡義對他是支持的,趙普對他是反對的,當然現在沒有事。可這才是最可怕的,千萬不能將我夾在中間做夾心餅干,這兩個大牛碾壓起來,俺們小胳膊小腿可是架不住。他掃了大家一眼,道:“第一是加快采礦速度,這種榔頭大錘粗糙式的鑿石肯定不行。第二就是石炭,這種冶鐵方式也不行,浪費太嚴重。第三就是冶鐵的鐵爐。第四就是冶鋼技術的改進。還有這種該死的制度。”

  “咳,咳!”趙匡義嗆著了,這個該死的制度就是他想出來的,難道自己該死。

  “具體地說一說。”

  “陛下,先說開采技術的改進,這一條就會十分麻煩,而且技術必須保密,臣請求陛下派十員可靠的官吏隨臣學習,利于技術保密,再向全國推廣。”

  “宋九,陛下是好皇帝,但你不能欺君以方,你有何德何能,讓官吏做你的學子!”趙普不悅地說。

  宋九看了趙普一眼,趙普不悅,他更不悅,欺君以方,都是什么啊!你趙普也不過只能讀半本論語,還不如我呢,裝什么斯文。然而趙普說的話讓他不能反駁,自己是什么人哪,一個平民小子,朝廷怎么可能讓十個官吏隨自己學習。這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沒事,既然這樣,到時候我們再談價錢吧。又拱手道:“陛下,不如這樣,讓臣自己琢磨,有音訊了會派人向陛下稟報,這個時間應當不會太久,大約一個月就能辦到。不過陛下臣有一言想說。”

  “說吧。”

  “陛下雖授了臣承事郎一職,值!臣告辭。”

  看他離去,一群大佬大眼瞪小眼,趙匡不由搖頭:“這小子父母死得早,缺少家教啊。”

  一個言臣想說話,趙匡擺手又說道:“你們勿得多言,朕想掏他的好東西,沒辦法。”

  有幾個大臣不服氣,余下的全部啼笑皆非。

  宋九回到家中,事情多,而且從無到有,時間緊迫,伏假快要結束,但沒有結束,看到自己這一百多名學生,宋九感到十分欣慰。在古老的中國,有兩行職業最受人尊敬,第一是做官,官本位思想中國是最濃厚的,幾千年中只有幾年時間曾淡化過,余下官本位思想是所有思想中的第一位。第二就是老師,都好為人師,宋九也脫不了俗。

  來到兩間教室轉了轉,他不在,只好以經義、律法與算術為主,其他幾門課一起放下,算術在張博士教導下都成問題。然而宋九轉了轉后發覺不對,又再進來看了看,忽然問道:“段小勛,陳四孚呢?”

  燕博士說道:“宋九,他們被兩家商鋪請走了。”

  十分惋惜的,這兩個學子在所有學子當中成績也算是名列前茅,培養得當,以后就是國家的人才,可惜兩人家中為了眼下一點繩頭小利,放棄了大好前程。

  “什么請走了?我不是說好一年時間嗎?戴小力,你離他們家近,你來說。”

  “九先生,你走了后,許多商家派人來勸,有兩家出了七貫錢的月薪,段小勛與陳小四家里的人動心,我們也勸過他們,可他們不聽,最后就離開了學舍。”

  “七貫錢,很多嗎!”宋九譏諷道。

  戴小力嚅嚅不敢言,說老實話,七貫錢月薪真的很多了,若是有人用這個價格請自己,說不定自己也會動心。

  他沒有回答,宋九已經看出來,河北一行讓他傷神,興沖沖回到家,又潑了一盆冷水,讓他有些灰心喪氣,無力地揮了揮手,說道:“這樣吧,你們各自回家,我也放開一年學習戒令,你們與家人商議,若聽從我的意見,必須留下來學滿一年。若不聽從的,明天給我一個答復,我放你們離開。你們回去吧。”

  學生看到宋九生氣,一個個默默離去,張博士說道:“宋九,你不能失去信心,只走了兩人。”

  “張博士,為什么我反感你們那種古板式的教育,那會讓學子害怕,產生害怕心理,對學習就會產生排斥。因此我推廣的是一種活潑式的教育,因為學子有大有小,有良有莠,為了不讓部分資質弱或者年齡小的學子產生自卑心理,我又刻意淡化成績。用此來讓每一個學子快樂地學習,學就能有所用,而不是學了一肚子死書回去。甚至我還想到了他們前途,增加會計學。但現在不行了,我不在后院失火,以后我在后院也會失火。學子心理產生動搖,同樣也學不好。改國家制度不是我干的活,改學校的制度,我還是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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