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反應不慢,馬上解釋:“玉娘子,你想錯了,我打算開一家正店,想請玉娘子幫忙,但聽坊間說一些行首日進斗金,若那樣我又請不起。因此問一聲。順便了解一下京城上層消費情況,好有一個比較。”
宋九是真的不大了解。小的歷史細節以前他不知道,甚至羅彥環、郭延斌這些將領若非來到宋朝京城,他都不知道。可不能算是歷史盲,前世出去旅游,路上打發時光看過一些架空小說,加上他以前學過歷史,也知道歷史上的一些事,比如后來的樊樓,普通一頓消費在好幾百兩銀子,銀子那時候很貴了,一兩在一千五百文到三千文之間浮動,如今京城有二十幾家正店,還沒有出現樊樓。任店是翹首,昨天一大群人消費,外加請了幾個妓子唱歌跳舞,才花了三百多貫錢。潘惟德買的單,并且潘惟德還在喊貴。
肯定不是那些架空小說弄錯,大約這時候消費就是便宜。
“讓奴家幫忙?”
“是啊。”
“為何讓奴家幫忙?”
“這個正店會有妓子,”宋九怕她再誤會,又解釋道:“全是清倌人,讓她們表演,不是賣身,同時我以前生活在河中,哪里貧民區,我對貴人們的禮節、需求以及消費等都不懂,我所認識的人同樣不懂,想來想去,只有玉娘子是最好的人選。”
玉蘋轉顏為笑,總算聽明白,宋九要開正店,想聘她做老板娘。這是一個好職業,她又發起愁來:“九郎,開一家正店需要不少本金,同時必須有拿得出手的菜肴以及其他的一些配置,比如餐具是銀器、象牙做成的,酒樓要富麗堂皇,位置要佳,人們才能承認它是正店。”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只想問你被叫局一次人家得付多少錢給你,不要誤會,這是必須要了解的。”
“那要看,有的客人大方會賞賜一兩百貫錢,甚至贈送奴家價值數百貫錢的珠寶首飾,但出手小氣,給十幾貫錢,幾貫錢的都有。有的客人粗魯,動手動腳,往往會鬧得大家不歡而散。一次鬧兩次鬧,最后名聲惡劣,無人敢請你,身價也就掉了。若不鬧,委屈求全的滋味又不好受。為何奴家一聽你的小令,便讓翠兒尋你,雖這樣做不大好,也是無奈,不太委屈求全,又漲了名聲,誰不想?這行飯,九郎,沒有你想像的那么風光,奴家也不想吃。”
宋九喟然長嘆,終于明白為什么老帥哥柳永受歡迎,雖倒貼,柳永為她們譜詞,正是漲名聲三個字!
“九郎不嫌棄奴家?”
宋九沒有嫌棄,象他這樣,那怕就有了一個九品散官,也沒有資格嫌棄玉蘋。甚至只要達到玉蘋這種級別的“濁倌人”,他都沒資格。不過她有話外之音的,未答,道:“玉娘子,那你一年能有多少收入?”
“這個不大好說,若是好一年能有三四千緡錢收入,不好兩千緡錢也不到,還有這個院子的租金,媽媽與翠兒以及奴家的吃穿,招待客人的果子茶水,平時置備的脂粉,也不能貯蓄多少錢帛,倒是得到一些貴重首飾。可是紅顏易老,奴家今年二十歲…”
這個問題宋九不好作答,宋朝人結婚早,習慣與唐人相反,喜瘦不喜肥,甚至喜歡蘿莉,實際按照科學觀點,女人最黃金的時刻是在二十九歲,若是遇到某些妖人,四十多歲了化化裝,還象一個小姑娘。二十歲,在后世也只能算是一個小姑娘。但這不是重點…
“玉娘子,那這些首飾價值多少?”
“九郎,你問得那么清楚,想騙我家娘子錢?”翠兒道。
“翠兒,我再愛財,也不會去吃軟飯,玉娘子,告辭。”
“莫急,什么叫吃軟飯?”
“靠女人養活的男人就叫吃軟飯。”
“奴家答應你。”
“那就謝過,以后也不會讓你失望,”宋九道,還是沒清楚玉蘋一年能純賺多少錢,但今天肯定是問不起來,自己問她賺多少錢,她說你嫌棄我嗎,我二十歲了,這能說好嗎?玉蘋姿色不錯,可是自己答應了,潘家那個小娘子以后能做自己小妾?就是換作玉蘋,也不可能做小妾。這個二者選一,自己只能舍棄玉蘋。
踱到潘樓街,附近全部是宋朝奢侈品店鋪,宋九也不買,就一家挨著一家觀看。
看了大半天,才辦第二件正事,請畫家。
宋九的物格學、算術是小道,會計學、實用學、統一度量衡,也是小道,甚至差一點變成旁門歪道,奇技淫巧,詞同樣是小道,畫更是,宋朝初雖設了畫院,但一直不是太重視,直到喜愛文藝的宋仁宗開始,才慢慢提撥了一些有名畫家擔任低級官員,畫家趙佶不算,包括許多有名的畫家,范寬、郭成一生都淪落在民間,郁郁不得志。
但畫匠不少,有的替達官貴人畫人物像、屏風,有的專門賣畫為生,甚至大畫家許道寧用繪畫來吸引游客賣狗皮膏藥,買一張他的狗皮膏藥,就送一張他作的畫,后世幾十萬人民幣一張的畫現在僅值一張狗皮膏藥錢。
因此許九出了兩百文錢一天的價格,馬上就找到七八個畫匠,而且看他們的畫,不能與郭成等大畫家相比,可都還不錯,能稱上二流畫家。要不了這么多人,又擇了擇,從中選了四人,帶回家中。到家中時都快到了申時,太陽漸漸偏西。
大門還象以前那樣打開,里面還是很熱鬧,但這個時光不會太長久,一旦書院成立,不能再象這樣亂蓬蓬下去。不過他家又來了十幾個客人,三個姐姐,還有幾個陌生的人,以及劉公公與一個侍衛。
看到宋九回來,一個個迎上前。
劉公公認識,三個姐姐肯定認識,那幾人不認識,宋九狐疑地看著他們。開始做自我介紹,都是來自各個商家的掌柜或管事。宋九未問就明白他們的來意。
宋九要讓學子比拼,不僅是為了這個賭,還有學子的前途。
不可能歷史上的事他都知道,大事件知道一些,比如對待貪污官員,明朝很嚴,砍頭后扒皮做聞登鼓,唐宋同樣很嚴,只是不那么殘暴,而是將其定為私罪。公罪就是因能力發生的失誤,這種罪行以后還能錄用。私罪就是貪污,只要一定性為私罪,以后就一律不得錄用。
如高錫收郭崇的錢,僅與貪污沾一點邊,郭崇本身就是宋朝開國功將之一,只不過送一些禮物想請高錫說幾句好話,高錫悲催了,高錫是什么人?趙匡的親信,私人秘書!
這有種種原因,官員的貪得無厭,官官相護,還有就是賬目的混亂,讓官吏有機可趁。最明顯的就是宋仁宗西北戰爭幾年,倉皇備戰,國庫又沒有錢,只好重斂百姓。實際兩稅也不過增加了一千萬,頂多相當于四百萬緡錢,商稅增加了一千兩百萬緡,各項專營增加了幾百萬,一戶均攤下來一年只有兩貫多錢,不足三貫,但僅是重斂四年,各地百姓紛紛起義。這就是官吏的功勞,上面斂一千萬,攤到下面最少變成三千萬四千萬。
所以宋九有意讓學子亮一亮。
若原來宋九想法是讓學子學好本領后,能自保,做賬房管事大匠的什么,現在能更好就更好,若是趙匡能看中,讓他們擔任各州縣各衙門的管賬小吏,豈不是更有前途?
趙匡怎么想不知道,但昨天大比拼,那十家店鋪未必會很高興,可這件事或多或少引起一些轟動。不但國家的,一些大商人產業也是如此,上游的作坊或者產地,中間的路費損耗,到下游各店鋪銷售。這些賬目復雜,若是用現在的籌以及單式記賬法記賬、本柱結賬法算賬,不但混亂,還會出現嚴重錯誤。甚至說句不好聽的,連趙普家的傭人都會趁機貪墨趙普的應得。
小店鋪無所謂,大店鋪若是聽到這件事,不懂事的人會恥笑他,懂事的人就會知道其中的含義,因此這些幾人來了。以前人們不知道,但現在知道了,就象白居易那首詩,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以后來的人會越來越多!
客分主次,宋九對他們說道:“麻煩各位稍等。”
得先招呼劉公公,他是替皇上辦事的。
劉公公說道:“九郎,我們到后面談。”
“好。”
劉公公提著一個小錦盒,隨宋九來到后廂房,劉公公打開錦盒,里面是三錠黃金。道:“這是皇上賜給你的一百五十兩黃金。”
“謝過陛下!”宋九大喜,宋初銀子還是很便宜的,一兩銀子只相當于八百文到一千兩百文,后來連年送給契丹與西夏,于是越來越貴,漲到兩千文三千文。金子也貴,現在一兩相當于一萬文錢,但得了南唐后金價下跌,一度跌到五千文,隨后商貿發達,銅錢往契丹、西夏、高麗、倭國流通,銅錢不夠用,金子則往大食流通,再加上民間首飾需要大量金子,金價再度瘋漲回去,最高時漲到四萬文。從理財角度,若無可靠投資,現在有黃金立即賣掉換銀子回來收藏。
宋九不會收藏,馬上用錢的地方很多,這一百五十兩黃金,若拿到錢柜兌現,最少能兌現出一千四百多緡錢。
劉公公一笑。
昨天的事趙匡與趙匡義全部聽說,有點想不明白,宋九那來的錢?不過也聽到他與幾個二世祖吃酒的事,又將他們帶到那個河洲看,很有可能會從他們身上打主意,空手套白狼。不過能套多少錢呢?兩三萬貫就登天了,就是這個兩三萬貫想套出來,也很費腦筋的。空手套白狼只要能還得起,這時代不犯法。但能略知一二,這是做本金。究竟怎么玩出來四百多萬貫,還是想不明白。于是趙匡索性大方一回,賜了一百五十兩黃金,來一個錦上添花,送宋九一馬。
劉公公又說道:“陛下還讓灑家帶一句話給你,一月之期就要到來,你三道題難倒了許多人,朝廷臉面也不大好。不如你將答案告訴張博士,他會對張博士說一聲,不會討要你五百匹絹賞賜。這樣也有助你們關系更融洽。”
“做假?”
“這叫變通,何來做假?”
“這樣也行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