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信帶著輕松的心情回到了縣衙,由于腳步慢了一些,這時,就看見一個衙兵上前和班頭說話,聽了這話,劉覺明頓時臉色一寒。
“怎么,出了什么事?”方信回過頭來問著。
“大人,沒什么,獄中有人鬧事,說要酒肉,等我回去,就可處理了。”劉覺明連忙笑的說著。
大楚法令,本來一縣司獄和治安,是由司法曹來處理(巡檢是屬于司法曹管理,所以巡檢是從九品,而司法曹是正九品),但是現在沒有設司法曹,自然就是就由方信來主管,巡檢處理治安,監獄由班頭來管理,畢竟小縣,其實監獄中沒有多少人。
“哦,還有這等人,本縣也去看看。”方信甚感興趣的說著。
“這個,大獄污穢不堪,大人是不是?”
“沒事,你且去帶路!”方信就如此說著。
“是,大人!”既然方信想看,那就無可無不可,于是就帶路而行,其實監獄就是縣衙遠一點的一處,由圍墻圍著,房間也不是很大,幾個獄丁就迎接了出來。
等到里面,就發覺里面有一股陰寒之氣,甚有一些怨氣,方信皺眉,這才想起,原來自己還可超度這些死在里面的鬼魂。
再到了里面一點,就看見了左右傳來隱隱的哭聲,讓人覺的凄慘。
監獄不大,隔的房間也不大,雖有馬桶之類的東西,但是也臭氣沖天,而地上潮濕,鋪著一些稻草,里面是幾個犯人。當然,這些都是重犯,輕犯卻是允許出獄(這時基本上不怕你逃,因為你逃,就會株連家族)——就算是重犯,也允許家人探親,因此總有口飯吃。
但是看著那種又黑又瘦,亂發篷松。破衣霉味嗆人的人,也知道里面的生活怎么樣了,不過卻沒有那種一看見人就喊著冤枉的那種。
凡是判刑五年以上。基本上,都應該撐不到出獄的時候吧,就算不提獄丁地出氣和用刑,單是這種環境和飲食。就可以使一個健康人五年內油盡燈枯。
方信懷顧四周。就見到一些死靈在獄上哀號,心頭就是一陣緊縮,當年他面對黑暗騎士,都沒有這種寒意,這里,又有多少罪不該死的人呢?
他自嘲的一笑,自己的心是不是太軟了一些?
不過,監獄中,這紅光和土地的紅光不同,充滿著暴虐的氣息,但是偏偏又帶著神明的氣息,方信看過去,就看見獄中侍奉的獄神。
班頭領著。就上去一拜。并且上了香,方信除了年祭時祭祀一下。這時卻不必拜,也上了根香,這才發覺,自己自受了官職之后,其實身上就帶著一股紅光,很是粗大,再仔細看著獄丁之類,也有一絲,這就是凡是受了公職,自然就獲得了朝廷大氣數地一部分,雖然這一部分實在是微不足道,但是也足以防御一般鬼的侵襲了。
而且,收此公職,你所作的,自然就成為朝廷氣數地一部分,是善是惡都有因果,因此嚴格的來說,其實朝廷氣數,就是由這等無數大小公職組成了一半以上。
原來如此,方信倒很長時間,沒有從這個角度看問題了,當下就說著:“那個要著酒肉的人,又是何人,領本縣去看看。”
“是,此人是吳杰,祖上是軍戶出身,學了一些本事,在附近也算有小名氣,前陣子,打傷了人,前知縣判了他三年,現在才一年多,父母早死,原本有個姘頭,這時也跑了,沒有人送酒菜,因此吵著。”劉覺明解釋的說著。
方信恩恩兩聲,隨意跟了上去,一看,卻吃了一驚。
此人相貌丑陋,同樣黑瘦,亂發篷松,破衣霉味,但是獄神地紅光,竟然落不到他地身上,因為此人身上,就帶著一股濃烈的煞氣。
方信很是奇怪,仔細看去。
這個世界的獄神,同為正神,由天子所封,多半是原本司法監獄方面的人員死后得封(天子受命于天,有權冊封這類小神,并且會受到這個世界的承認),無論生前有無法力,死后獲得的,卻是名副其實的神力,卻壓制不住這人?
等仔細看得這煞氣,并不是他這世所作所為,而是前世所寄,心中就是一動。
“這人家傳是誰?仔細說來。”
“這人說起,還是當年太祖時,在張大將軍門下作事,聽說還是一個從八品的宣節副尉,很是有些武功,也立了一些軍功,后來負傷,就留在這里定居了,后來對土夷作戰時戰死,當時后面兩代,是受蔭在衙門內混個差事,等到了他這代,平時就在鄉里橫行霸道,蔡知縣就尋了個因頭,把他拿下入獄了,噫,怎么現在就一聲不吭了?”劉覺明很是奇怪,這人平時很囂張的,就算在獄中,也很有一些蠻橫,不過看在也算是衙兵出身地份上,受的苦就少了許多。
“軍戶出身,嘿嘿,真還不錯啊!”方信心中一動,當下冷哼一聲:“吳杰,你見了本縣,還不行禮?”
這本縣一出,本來躺在破爛稻草上的這人就猛的一睜眼:“你是縣令?蔡旭調走了,還是死了?”
“大膽,你敢直稱官人姓名?”劉覺明怒吼一聲,就要開門鞭打。
如果在沒有入獄前,對這人他還畏懼幾分,畢竟在衙門中,他當差,武功也是數一數二,但是入獄一年多,按照監獄的規矩,就是餓地他們半死不活,就算再強地人,一年下來,也骨瘦如柴,怕他什么?
“慢,你祖上是從八品的宣節副尉,跟著張大將軍門下作事?你以前是衙門中辦差地?”方信問著。
“是又怎么樣?你賞我酒肉啊?”吳杰眼睛一挺,說著。
“賞你酒肉又何難?劉覺明,給我找找,有沒有酒肉!”方信就這樣說著,其實人的命格很奇怪的,方信總結了一下,一個叫器,一個叫氣。
什么叫器,就是最大的容納度,也就是可以作到最高的程度是什么,這種相當難突破。
但是追究器的大小其實對大部分人來說,是一種沒有用途的事情,因為大部分人都不會達到自己人生最高頂點。
草莽之中,器大可容一郡一省的人也有,只是他們大部分情況下,是沒有機會發展出來,有的話,也就是亂世出英雄了。
氣就是器容納的東西,方信是以自己的感覺方法來說的,命運福禍,和這很有關系,而現在此人,觀其器相,卻還真是一郡一省之量,比起原本李睿還強一些。
氣也比原本的李睿強,這種煞氣,日后出獄,應該就是地痞流氓的頭目,如果世道稍亂,就是一個山大王,再亂,說不定就是一股起義軍將領呢!這樣想著,卻見監獄小頭目上來:“大人,小人這里有一壺酒,幾斤豬頭肉,不知可好?”
“好了,快拿來,我都半年沒有聞到肉味了。”吳杰大聲喊著,等拿了過來,就一把抓過,咕嘟的喝著,然后狼吞虎咽。
方信笑瞇瞇的看他吃完,說著:“吳杰,你原本是軍將之后,又當過公差,本縣正缺少一個侍從,你就跟我辦差吧,如何?”
“那我就跟著你了,給大人磕頭了!”吳杰擦了擦嘴,就跪了下來。
“大人?”劉覺明臉色就有些難看了。
“怎么,你對我的處置有意見?”方信有些不快的問著。
“不,當然沒有。”劉覺明心中一凜,連忙說著。
吳杰不過是小罪,又不是十惡不赦的罪犯,知縣自然有權力生殺予奪,放人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這就是古代知縣的大權了。
“放他出去,然后就領個衙兵的差,以后就跟著本縣了。”方信淡然說著,但是說完,卻覺得一動,不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又吃了一驚。
原來,方信這話出口,頓時對方就多了一絲紅光,并且就和他原本的煞氣結合起來,而自己原本粗大的紅色官氣,卻削了整整三成!
而且,兩股氣息相連,自己雖然壓制住了對方,但是對方還有些桀驁不訓,這是因為自己的官氣還不夠強的緣故,也是因為對方也沒有受到自己好處的緣故。
原來招攬于他,是要承擔此人的因果,并且以后的責任,方信若有所悟。不過無所謂,這人用得好,同樣可以為自己增加氣數和功德,不過是現在支出罷了。
方信頓了一頓,就不再考慮這事,對著劉覺明說著:“新年了,你看這臥草,濕透爛透了,把他們分批放在外面曬些太陽,臥草也換上新的干的,沒有家人送的,也給點葷菜吃,也算是過年罷!”
“是,大人!”劉覺明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