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來…”
寧風反應過來時候,扭頭看到金光如繩子一樣卷在他的身上,下一刻,他就好像被無數人拉扯一樣,被猛地拽向一幅掛軸。
掛軸上力量澎湃,席卷成漩渦,毫無疑問寧風一頭撞上去,妥妥會被漩渦直接拽入畫中。
“要不要這么著急?”
寧風一邊腹誹著,一邊亦是心中一喜。
他能感覺到那種急切、迫切,在這個器靈造夢的幻境當中,毫無疑問迫切的只能是器靈本身。
器靈會如此迫切,自是一種承認。
在收復器靈的路上,寧風這是邁出了關鍵的一步。
一個念頭都沒有閃完呢,整個書房當中景象都在澎湃偉力下扭曲,寧風絲毫不做反抗地被吸入了其中。
轉瞬間,鳥語聲聲青草香,流水潺潺小鎮眠,天色蒙蒙地亮,眼前的小鎮子剛剛沉睡了一晚上,堪堪要呼應朝陽蘇醒過來。
寧風判斷出了眼前光景,有些無語地望向掌中。
在他攤開的手掌上,神筆微光漸弱,好像回光返照似燃燒的篝火,內斂成了含著火星的煤炭一樣。
“你這是喜悅嗎?”
寧風能感覺到那微光,以及神筆幾不可察的顫抖里面,有一種喜悅的味道。
若要形容的話,他覺得跟幾年前,還在外門時候,他長久地在夜中徜徉于林間,終于等到陳昔微懷抱著七弦琴出現在眼前的感覺。
就是這么歡喜!
神筆不答,光華內斂。
寧風搖頭失笑。心知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這神筆又將靈性全失。化作沒有自己靈魂,獨獨有無限神妙的寶物,不會對他有任何提示。
“只是…”
寧風拿著筆桿頂頂下巴,撓撓頭,奇道:“你這么有本事,那老樹妖就是所有神通在身于外界,我都未必是他對手,可有你相助。他卻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便失敗得莫名其妙。”
“這還有什么考驗可言?”
寧風的疑惑就是神筆如此之神妙,他又掌握了其運用,那簡直就是平推,還考驗什么?
“神筆之妙,就好似前世聽聞的所謂墨菲定律,只要某個壞的方面有可能發生,那么它就會必然發生。”
“同樣的,神筆能涉及因果,只要從‘因’上有存在的基礎,那么就可以直接畫出‘果’來。在這樣的力量下,何事不可為?”
寧風都不敢細想神筆到底能做什么?但僅是他目前看到的。神筆簡直是他生平所見最強大的寶物,幾乎有無限的可能。
“有意思了。”
寧風搖著頭,走向在晨輝中漸漸醒來的小鎮子。
小鎮如出水芙蓉,充滿了秀氣的感覺,潺潺流水之畔,一個個早起的人影在溪邊浣洗著衣物,連空氣中都充滿了溫柔水汽,呼吸一下肺部都被洗滌了一樣。
寧風心中不由得浮現出愜意之感,腳步越發地放緩,用欣賞的眼光看著眼前一幕。
最近的溪畔,幾個少女挽起了衣袖、褲腿,半截在水里,半截曝露在空氣中,白皙的皮膚反射著晨輝,白得耀眼。
“真好啊。”
寧風以欣賞的目光看來,一個個浣衣少女皆清秀可人,汗水浸濕了額前秀氣,分成一縷縷貼著白瓷似的額頭。
“此地看來水土極好,多出佳人嘛。”
寧風可不是僅僅從那些浣衣女身上看出來的,他這會兒已經踏入鎮子里,看到頗有些上了年紀的老婦人一邊慈祥笑著,一邊追趕著頑皮的孩子,催促著她們回去吃飯。
嘻嘻哈哈,呼呼喚喚,充滿了紅塵生氣。
“咦?”
寧風腳步一頓,眉頭蹙起:“好是好,好像有什么不對?”
他隱隱覺得不對勁,可一時間又找不到問題所在,就那么站著,看著眼前一幕幕在閃過。
寧風這個外人一出現鎮子里,頓時引起了眾人注意,或遠或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行以注目禮。
“有這么夸張嗎?”
他找不到問題所在,本就心浮氣躁,看到一個個無論是老婦人還是少女拿手捂著嘴巴驚訝地看過來,更是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跟籠子里的猴子被圍觀似的。
“到底是哪里出問題了?”
寧風腦子轉得飛快,原地緩緩轉了一圈子,將目之所及的一切盡收眼底。
鎮子本就小,一條流水蜿蜒穿過,這么一眼掃過,幾乎將每一個角落都盡收到了眼底。
“美女真多啊。”
寧風感慨一聲,立刻打住,知道這不是問題所在,偏偏又找不到覺得怪異的地方,弄得眉心都在隱隱作痛。
“等等,難道…”
寧風猛地想到什么,正待要驗證,突然——
“啊”
一個稚嫩的叫聲入耳,寧風本能地循聲望過去。
那是一個小女孩,小到通過聲音都還沒有辦法分辨男女的地步。
在寧風望過去時候,正好是她家大人忙不迭地伸手捂住她嘴巴之際。
類似的情況,在之前不知道已經發生了多少遍,這回不同的是那家大人反應慢了一步,小女孩在被捂住嘴巴前,迸出了兩個字來:
“男人!”
這兩個字,恰似一道閃電,轟然劃過寧風的腦海。
“男人…男人…男人…”
“果然…”
這一幕,恰與寧風之前驀然想到的相合,他一下子反應過來這個水鄉小鎮是哪里不對了。
整個鎮子,竟然沒有男人!
清一色,不是小女孩,就是少女。要不是年輕婦人老婦人。
因為太過詭異。寧風固然覺得不對。又一時間察覺不出來。
那個小女孩會驚呼“男人”,就好像其他地方在城市里面看到“妖獸”一樣,反正都是傳說中的生物,一般人沒有見過。
“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寧風腦子里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那孩子是怎么生出來的?”
寧風生出了絕大的興趣,這事沒見過啊,整個心情都不一樣了。
他剛生出細細詢問,仔細觀察的念頭呢,又發現情況不對了。
左近怎么人越來越多了?
那城鎮里面大家來看妖獸的“大家來看男人”的版本正在飛快地流傳。嘩啦啦地,寧風都沒有發現這么小一個鎮子竟然藏著這么多的女人。
還都是美女!
“好像…不太對…”
寧風咽了口唾沫,什么想法都先放下了,掉頭,向外,鼠竄而去。
片刻后,他“逃離”了鎮子,遠遠在一處土丘上眺望過去,只見得鎮子上鶯鶯燕燕,猶自沒有散干凈。隱隱約約還能聽到聲聲抱怨,依稀是“那只男人跑得好快。都沒有仔細看清楚”云云。
寧風聽在耳中,冷汗都下來了。
他相當之懷疑,要不是他跑得快,人多壯膽之下,那些沒見過男人的女人會不會生出把他剝光了細細研究下的心思。
“這個真說不太準。”
寧風擦了擦額頭汗,凝神定氣,平復下來,遠眺觀察著水鄉小鎮。
時間,悄無聲息地溜走,他紋絲不動。
鎮上女子們從聚起到散去,浣衣女兒家收拾妥當說笑著回歸,亂跑的小女孩被自家母親姥姥一只只地逮回,太陽升到高處,鎮子上除卻水流潺潺依舊,已然是平靜了下來。
“水!”
寧風眉頭一挑,心神不再放在人身上,不再放在建筑上,而是目光如炬,掃過整條河流。
河流九轉十八彎,纏繞著、橫穿整個水鄉小鎮。
鎮子上各處或是搭建起一座座秀氣的小橋梁,或是干脆地以小扁舟擺渡,勞作著的女人們或是編織著漁網,或是收拾著魚簍,更有持著白皙玉足下到溪流里摸取蓮藕、棱角著。
水與人,與鎮子,恍惚一體。
“應該是這樣了。”
“剩下的就是…”
寧風動了,舉步向著鎮子走去,“…驗證!”
一路小心翼翼,各種謹慎無比,寧風以做賊般的姿態,出沒在鎮子邊緣各個角落,時不時豎起耳朵偷聽,偶爾撿視下各種東西。
其中,那些正懷著孕的少婦,某些適齡的少女們,則是他重點關注的對象。
一個時辰后,寧風再次出現在鎮外某處,不遠的地方有個水邊的小院子,院外有錦簇花團,勃勃生機。
風過院子,依稀帶來聲聲嗚咽。
“應該就是這里了。”
寧風簡單地站著,左近蘆葦蕩足足有一人高,輕易地將他遮掩,不怕被人察覺。
他似乎在等著什么,同時腦子里面一個個“竊聽”來的消息串聯著、交織著,漸漸還原出了這個水鄉小鎮的真實幕后,揭開了薄紗帷幕。
“竟然是這個樣子。”
寧風一臉無語,“我這是到了女兒國嗎?”
按他片鱗半爪收集到的消息,這個水鄉小鎮就叫做“女兒香”,全鎮上下連狗在內,盡是雌性。
注意到這一點后,寧風便知道定然不存在太神秘,太儀式感的東西,若是不然不至于連貓貓狗狗雞鴨全他媽是母的。
想要達到這個效果,那跟疫病一類完全是一個道理,不是空氣,便是水土。
再聯系到這個女兒香鎮子的情況,寧風理所當然地就鎖定了目標——水!
“這個鎮子上,每家每戶都有開鑿水井,看上去還都年頭不短。”
“出門就是溪水穿鎮,還家家戶戶開鑿水井,豈不怪哉?”
“女兒香鎮子本就建在水脈上,開鑿出來水井里出的水,跟流水的必然是一個源頭,又有何區別?”
“問題,應該就出在這里了。”
寧風理順了所有,一個清晰的判斷就浮了出來。
無非是此處的水有些特殊之處,經過水井放置不使之流動,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會發生奇妙的變化,足以讓人飲之受孕。
寧風現在要做的就是驗證這一點罷了。
“該死,口有點渴…”
寧風無限懷念他的海納百川袋子,尤其是里面的靈泉水。
至于此處流水,即便是俯仰皆是,他碰都不敢碰一下。
開什么玩笑,那些女兒香鎮民們飲之受孕也就罷了,反正是女兒家,早晚都要過這一關,他一個大男人喝了,要是肚子鼓囊起來,那找誰說理去?
寧風只是想一想,就有不寒而栗的感覺,渴就渴了,喝水那是敬謝不敏,打死不從!
時間漸漸流逝,月上中天,有月華如練遍灑下來,女兒香鎮子如入睡的女兒家,浮動著恬靜美好的味道。
“咦?”
寧風神色一動,看到了他想要尋找的東西。(